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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蓋新雪故,硃紅宮影重……
在盛京幾番勢力靜觀其變的打探下,這天,孟晁親自出了城去,將艱苦上京來的雍州刺史大搖大擺的接了進來,這下還在觀摩的站在太子方的那群大臣們,不得不動搖他們當初還在搖曳不定的心了。
這眼看著證人都帶著證據進了盛京來,這偽造證物一樣要殺頭,這雍州刺史也不會傻到真的千里迢迢的上盛京來送人頭……
一時間,朝廷各方局勢都人心惶惶了。
孟晁接到人便進宮去同晉元帝彙報,眼下誰人不知這孟大人是皇帝眼前的紅人,自然,能隨意進宮。
待孟晁彙報完,將那份雍州刺史拼命帶上盛京來的,關於太子一黨的罪證擺到了晉元帝面前來,獨坐在龍椅上直沉默的晉元帝才有動靜,他重重的咳了好幾聲,好似險些要喘不過氣來。
孟晁仍舊低著眉,規矩有禮的不曾多看一眼。
但聽也能聽出來,眼前的晉元帝自從傷寒後身子一直不好,好似有越發加重的趨勢。
孟晁低斂著的眼眸暗了暗,心中忽的,有了幾分猜測來。
忽的,晉元帝沉重的嘆了聲,道:“朕真是養了一個好太子啊……”
“孟愛卿,此事,依你看,當如何裁決的好?”
孟晁一頓,抬眸對上晉元帝的目光。
他躬身行禮,掀袍便直直跪了下來,在冬日冰涼的青石板磕出重重一聲,好似十分惶恐。
“臣不敢逾越,事關太子與相國,更與皇后娘娘息息相關,自然,只看陛下之意。”
晉元帝笑了聲,揮揮手讓他站起身來。
隨後又似乎在自言道:“太子同西光侯年歲相仿,朕還是太子時,就常有人拿他同西光侯比較,都說子相父,太子很像朕,可從前那群頑固不化的老臣又常說,到底是老西光侯更秀一些,朕曾經以為,朕的龍子,又豈有人能比過之?可眼下,朕器重的皇子做下這等錯事,便是朕不是天子,只是一名父親,也不能姑息啊……”
晉元帝臉色冷了冷,不知是失望還是憤怒。
孟晁想著這些天查案,在大理寺與太子明禹的幾番接觸,相對於徐長祿的惶恐不安,這位太子殿下,當真是淡然自若,好似能猜到幾分這位陛下的心思,又或者知道結果。
這兩父子,當真各自心中九轉八折,各有算計,血緣親情於皇家,當真淡薄冷血。
孟晁低眉微微的譏諷一笑,但又很快斂去。
他躬身,一副真誠為君解憂的模樣,道:“陛下,依臣這些天的查探,此事雖與太子有關,但到底是這些年,是徐長祿身居丞相之位,以太子之名結黨營私,派親信遠下雍州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所為之事,這雍州刺史所呈證物上的名單,也都是徐長祿的門生親信,偌將著螳臂全數斬去,微恐身後黃雀漁翁得利,危急大體……臣之陋言,陛下不妨,效仿陳皇。”
孟晁此言,直說到了晉元帝的心中,他目光變了幾變,才輕笑了聲:“孟愛卿當真知朕啊,這也是朕為何一見你便頗為欣賞之故……”
孟晁心中計謀委實當代少有,再加之他分寸得當,又一心忠君,晉元帝這才短短時間便重用之,不然,光憑孟晁那件呈上來的東西,晉元帝並不會留著這樣的人在身邊。
他謹慎了半生,自私了半生,全然是為了所謂的後世之名,孟晁這話也算全了晉元帝面上不願出現的父子相殘的局面恐人詬病,也算是說到了晉元帝心中。
這前朝陳皇帝當初三廢太子保命,留的一個治國明君之稱,後世留其美名,可見此舉高明。
這雍州案本就牽涉太子,雖說不是太子做的,哪怕有證據在,又豈不會有人說當今皇帝暴斃太子?但百姓不懂官場深沉,要留太子命,又要得百姓民心,這廢太子,棄丞相,不僅能清理一些朝中黨派,也能阻攔一些皇子間的勢力增生,一舉三得。
孟晁見晉元帝採納,當下便又跪下,以表誠心。
有了決斷,晉元帝也不再為難,他這些時日心中煩悶不得快,今夜需的去後宮緩解一番了。
想罷,晉元帝咳了幾聲,揮揮手,示意孟晁可以退下了。
孟晁利落起身告退。
出門便看到了方才進來,便跪在門前仍不肯離開的七殿下明徊,便停下腳步,端正的行了個禮。
明徊本就是來替太子哥哥和舅父求情的,但眼下看見孟晁,沒好氣的冷哼一聲,決計不理會他。
近來朝中都說這個孟晁長的文雅,實則是個笑面小人,風言風語多了,自然連明徊這個還沒入朝的也聽進去了幾分傳言。
見明徊沒正眼看自己,孟晁也不惱,而是微微彎身,俯視著他。
“七殿下這是不待見臣嗎?”
“本殿下哪裡敢,孟大人你現在可是父皇眼前的紅人,連本殿下要見父皇一面都難呢,哪敢不待見你,不知道會不會跟太子哥哥一樣去一趟大理寺呢!”
明徊陰陽怪氣的回道,他跪的筆直,哪怕已經在這裡跪了約莫一個時辰,也不喊疼。
少年人講話,大約都是意氣用事,孟晁能感覺到,明徊話中真正的惡意很少,最多就是不明真相所發出的憤怒。
他忽的,就很想跟他說說話,出於想要了解,也出於疑惑。
孟晁半蹲下身,目光平視著明徊,才十六七的少年,一雙漆黑的瞳孔很清澈。
“七殿下為何不同七公主一道來求情,想來陛下定然會心軟的。”
明徊有些煩的瞪他一眼“阿姊是女子,為什麼要同我一起來吃苦……嘖,孟大人這般閒暇嗎,還有時間同本殿下閒話。”
孟晁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但也沒再同明徊多言,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襬,低眸瞧見明徊正拿餘光瞧了瞧自己,便一副狀似忽然想起似的,好意同明徊說道:“近來諸位殿下都謹言慎行,生怕陛下牽連怪罪,連一向風流的五殿下最近都安分了不少,臣勸七殿下還是回去的好,方才陛下已經將要歇息了,七殿下這麼跪著,受罪的是自己,臣言盡,告辭了。”
說罷,孟晁正了正神色,抬步離開。
明徊皺著眉看著孟晁離開,想了想方才這人說的話,便也知道,父皇今日是真不會見自己的了。
一時心中升起了些許倒不明的失望來。
明徊正鬱悶著,正巧常大監走了出來,明徊眼眸亮了亮,帶著重新燃起的期待。
但只聽見常頌無奈的看著明徊,嘆了聲道:“七殿下,您還是回去吧,陛下方才已經從側門離開了,陛下說了,誰來求情都沒有用的,您這麼跪著,恐傷了自個的身子,又該讓皇后娘娘擔憂了……”常頌好言相勸著,面上也是掛著為難的笑來。
見他這麼說,少年亮著的眼又黯淡了下來。
他努努嘴,似乎有些疑惑委屈,但轉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最後也只能無奈的起身來,頹喪著背影離開了。
……
孟晁正行至宮門,忽的,心中暗暗下的一盤棋在心中豁然明朗來,孟晁腳步頓住,只一瞬,他便轉身朝了另一個方向走去。
鳳棲宮
自太子和丞相出了事,鳳棲宮內便不再有人來,皇后每日擔憂驚恐著,神采早沒了往日的傲氣來,只剩下了對皇帝的怨恨和滿腹的擔憂來。
她面容蒼白憔悴,正躺在床榻上無神的閉目,忽的秋兒便急急忙忙的走了過來,低頭在皇后身邊耳語了兩句,只見忽的,皇后猛的睜開眼,神情有些激動的坐起身來。
她雙目間露出宛如飢渴多時忽逢甘霖時的瘋狂顫意,硃紅丹蔻的手緊緊的握住秋兒,似乎在確認,眼見秋兒再次點了點頭,皇后的神色忽的又冷靜了下來。
此次連番的打擊,皇后的精神早就脆弱不堪,這幾日更是時而發怒時而抽泣,真真雙目都要哭瞎了去。
見皇后冷靜下來,秋兒也鬆了口氣,只見皇后站起身,對著銅鏡照看了一番,才沙啞著聲音道:“替本宮梳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