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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進來！”
屋內耳力靈敏的魏嵩大抵聽到了木昆的嘀咕，冷聲訓斥。
木昆頓了頓，才一臉嚴肅的走了進去。
冬夜森寒，書房並沒有提前燒好雪炭，魏嵩沒有點燈，只端坐在桌前，屈膝扶額，整個人彷彿幽寒不見底的深潭，難以猜測其中之一。
木昆想上前一步去點燈，但略微思忖，還是停在了原地。
這些天少君侯都是深夜歸府，回來便直奔西閣寢房，是以今日並沒有僕婦來伺候……還是莫要自作主張，想來不久女君便會過來哄人了，這些事，他自是不好逾越。
“主上請吩咐！”
魏嵩聞聲，目光沉沉的看向他，繃緊的唇線不難看出，他此刻的心情十分的不好。
“你很閒？”
啊？木昆愣了一瞬，搖頭否認，忙道：“屬下已經按主上吩咐的整頓好明日的行軍了，隨時都可出發”
魏嵩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在木昆有些心虛的眼神中，站起身來整理衣衫。
衣襬拂動見，是月色清冷下修長的暗影。
“無事便下去休息，明早還得起早趕路。”話音落下，魏嵩將外衣隨意的搭在一旁的衣掛上，一副打算安寢的模樣。
木昆神色微滯，欲言又止。
魏嵩側眸，不用問也能猜到幾分木昆想說什麼，但今夜他心情實在煩躁，不願提起明拂，只是皺了眉，揮了揮手，是以他趕緊走。
木昆不敢多待，見狀走出門外掩上門，正要離開，不遠處忽的傳來一聲翻窗的重聲，在無聲的雪夜格外清晰。
木昆心中一驚，抬步猛的推開門進去，屋內，魏嵩仍在原地，他面前跌跪著一個一身黑夜行衣之人，渾身血氣，已然受了重傷。
木昆接收到魏嵩的示意，忙的關上了門。
魏嵩半蹲下身，面上嚴肅，抬手封住了那人的血脈，才伸手去接過那人遞到眼前的魚符。
銅製小巧的魚符上沾了些許血漬，將魏嵩修長的指腹沾染絲絲。
那人艱難的抬眸看了眼魏嵩，才低下頭去，聲音嘶啞。
“長月將軍命屬下前來，說不日前在奉陽關塞截到了突厥送往盛京的密件，將軍派人截下，命屬下交至少君侯手中，但路上被另一行人一路跟蹤，這才，冒死前來……”
那人從懷中掏出一個匣子，顫著手遞上。
魏嵩接過，站起身開啟。
厚重的朱匣裡只有幾封信件，信紙泛黃，輕飄墨薄。
魏嵩卻在一瞬間，赤紅著眼，將信件拿了出來，雙目間泛起了濃烈的殺意。
那信件上分明寫著葉長祿，遞。蓋了葉長祿的私印，印紋清晰，卻十分灼人。
“長月還說了什麼。”魏嵩氣息起伏著，捏著信紙的手幾欲握裂，不見血色。
倒地的暗衛因為失血過多，撐到現在已經算是極限，長六無聲的從暗處出現，彎身餵了顆藥丸進去，那人才勉強清醒。
“長月將軍說，恐怕是計，突厥狡猾，不可能輕易暴露這麼重要的把柄……望將軍斟酌一二，莫要衝動。”
說罷，便被長六和木昆扶起身，帶了下去休養。
門扉被重新關上，冷馥的木蘭香被絲絲透進屋內的寒雪氣襯得清寒，將血氣散去。
屋內靜謐無聲，無人再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麼。
魏嵩站立良久，黑沉的眸間深色濃郁，恍如瀰漫噴湧，他忽的寒聲一笑，似乎也想到了什麼，也冷靜了下來，他穿著一身玄色單衣，在書榻前坐了下來，漆黑髮亮的書桌上，是方才暗衛拼死送至的，能扳倒葉長祿的致命物什。
這樣的東西，突厥這般輕易的便送到了他眼前，會是因為什麼呢？
利益？還是，棄子，保車？
院外風雪聲漸漸變小，後夜靜謐，彷彿波瀾前最後的寧靜……
……
明拂昨夜睡的並不好，半夜噩夢，早早便醒了，魏嵩一夜未歸，她心中更是慌亂，慶幸要帶的東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算起來，這是她第一次出遠門，還是魏嵩一起，只是不知魏嵩怒氣散了多少……
西院眾人都忙著抬東西去門前裝車，明拂整理洗漱好了之後，想著魏嵩應當在書房歇息，便也早早過去，在門前站了好一會，書房的僕人才出來，面色為難的稟報，語氣中帶了幾分驚訝：“少君侯今日一早便出門去了，說是回來便直接去北院見老夫人……女君不曾收到訊息？”
明拂一頓，但也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那便去北院吧，此趟遠行，定要拜別祖母。”她語氣平靜，似乎看不出幾分難過，只是眉眼淡淡，多了幾分愁緒。
春蟬這段時間跟在明拂身邊最久，也能看出明拂的幾分心思，她在一側無聲的輕嘆了聲，便同明拂一同去北院。
……
今日老夫人起的也很早，盛京冬日冷寒，但今日她也是早早的起來了。
明拂到時，遠遠便看到了北院一眾奴僕站在門前，徐媼見明拂來了，頓了頓，揚了笑迎了過來。
“今日少君侯來時老夫人還問來著，說怎麼今日自個來這般早，少君侯說女君昨夜受了累，便獨自一人先來了。”
徐媼來的近來，打量了明拂一番。
今日為了好意頭，寒節特意早早起來替明拂挑了身雲紫的衣衫，烏髮如墨，簡單清麗，與著落雪的冬日十分相稱，像個雪仙子。
只是未施粉黛，明拂蒼白的臉色十分的明顯。
“女君昨夜可是睡的不好？臉色瞧著不好……”
明拂揚了抹清淺的笑伸手攀住了徐媼的手臂，帶著幾分嬌意：“徐媼可莫要取笑我了，只是昨日收拾整理出行之事，少不得累些，我與夫君一去半月，府中事物少不得要老徐媼多多幫看，莫要累到祖母才好……”
徐媼一時看不出什麼問題，也難得明拂這般親暱，也是笑了笑，忙應好。
明拂行至屋前，屋內說話的祖孫倆便將目光探了過來。
老夫人見著明拂便笑：“孫媳來了？快些過來。”
邊側的魏嵩初時掃了她一眼便移開目光了，靜靜的喝著茶，神色瞧不出怒氣，只是淡淡。
大抵是不想臨行前讓祖母擔心吧。
明拂心中猜測到幾分，笑了笑，走了過去，乖乖的行禮請安，才被老夫人拉到身邊坐著。
“今日你這一身是屋子裡誰選的，竟然這般的雅緻漂亮。”老夫人說罷還掃了魏嵩一眼。
魏嵩微微皺了皺眉，朝明拂望了過來。
明拂目光平靜的回視，兩人對視，不再是帶笑，各有心思。
明拂無奈的笑了笑，才側眸道：“今早夫君天未亮便出門去了，這衣衫是寒節姑姑選的，她也說雅緻”
某人聞聲，才勉為其難的看了眼明拂的衣衫。
老夫人也是過來人了，怎麼回看不出這兩人今日不太對勁，但顧著兩個孩子為她著想，也並未點明，笑了笑道：“真是好看，只是還是太素淡了，奉陽生產綾羅，回頭到那裡了喚嵩兒去買些。”
“是吧，嵩兒？”老夫人話鋒一轉，問向默不吭聲的魏嵩。
正喝著茶，魏嵩動作一頓，看了過來。
良久，才低沉的應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