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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拂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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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庭外,踢踏的馬蹄聲響步而來,正在動作的人紛紛抬眸,向門外望去,唯獨一身春衫的少女仍舊埋頭抄寫,如同定了神一般,不曾移動過半分目光。

高大的玄色身影自門前出現,目光掃視了一圈,直直將目光落在了紫藤下的明拂身上。

腳步微頓,猶豫了會,微抬的腳步衣轉,便向西閣的方向走去。

周圍的奴僕們紛紛請安,輕聲問安,看著多日不見過來的少君侯,目光中帶著欣喜,但又會不自覺的將目光投到不曾抬頭的明拂身上,想看看女君看到少君侯歸來,是否欣喜。

庭內安靜了半刻,明拂轉動微僵的纖細脖頸,疲憊的嘆了聲,眨了眨圓圓的杏眼,順勢抬頭看了會頭上開的爛漫的紫藤花,春意正盛,好似望一會,能散去心中的煩悶。

春蟬這幾日傷好的差不多就已經接替寒節的工作了,十分盡心盡力,明拂雖看出其中有殷勤之意,但還是沒說什麼。

她上前輕輕碰了明拂一下,明拂回神,抬眼看去,庭院的奴僕都在看她,見明拂看過來,忙的又各自忙活去了。

庭院仍舊空曠,偶爾從門外吹進幾縷清風,吹得她頭頂紫藤花樹搖搖晃晃。

明拂看了眼春蟬白了些的神色,微微皺眉。

?怎麼了?

春蟬看了眼不遠處的樓廊,目光擔憂了會,才道“女君······少君侯回來了·····方才已經自行回去西閣沐浴休整了·····”

明拂一頓,恍然聽聞魏嵩的名字,還有些耳生,愣了會才忽然反應過來,眸間一愣,手中握著的筆跌落在石桌子上。

明拂耳廓忽然就感覺有些刺疼,那日被啃咬的耳廓微微發燙,明拂有點不敢面對魏嵩了。

她皺了皺眉,思考著這會去哪裡躲躲比較好,畢竟,還不知道魏嵩此刻消氣了沒有。

“女君可要回去西閣?想必少君侯定是趕夜回來,還未曾用早膳”春蟬看出了明拂的心思,提醒了一句。

明拂看了她一眼,還是做好自己分內事的好,魏嵩要生氣也沒辦法了,反正春蟬她們也被留下來了。

“罷了,將東西收了吧,回西閣,順道讓內廚做些膳食送來西閣。”明拂同春蟬吩咐了幾句,便往西閣走去,剛走到西閣內院,寢居的房門便被驟然拉開,魏嵩高大的身影立在門邊,目光直直射向明拂。先前見過一面的長六正在門邊守著,先看到了明拂,立刻彎身請安,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無太多笑意。

魏嵩剛巧洗漱完,一身泛著潮溼,深色的裡衣緊貼男子健壯勻稱的身體,隨意的披了件大袖外袍,衣襬逶迤,身姿高挑,高束的長髮披散下來,削弱了幾分魏嵩身上慣有的凌厲之氣,倒是瞧這溫文爾雅了些許。

明拂看的目光不移,直到魏嵩踏出房門,走到她面前,才怔然會神。

“曾叔說,你這幾日,在抄寫經書?”魏嵩嗓音沉沉,落在耳中沉透有力,宛如厚重琴絃的低聲爭鳴。

明拂收回目光,彎身行了個禮,才微微點頭。

“曾管事說夫君的······祖母如今在奉陽居住,平日裡會看些佛經,我便想著身為晚輩,應該送些裡過去,便想著親自抄寫經書,以表敬意。”

魏嵩目光一凜,露出往日審視的目光,鋒利的眉尖皺了皺,看見明拂望過來的杏圓眼眸,抬手掐了掐發酸疲憊的眉間,一時間的沉默。

明拂愣了愣,以為魏嵩不喜旁人去打擾祖母正想解釋,卻見魏嵩隨意的擺了擺手,只道了句“罷了。”便轉身回了寢居。

明拂看到春蟬帶著膳食回來,想了想,還是跟了進去。

魏嵩就坐在桌子邊上,倒了杯冷掉的茶舉杯飲盡,見明拂進來,只給了一個目光,便不再看她。

春蟬和冬雪小心的進來放好膳食,魏嵩正好餓了,倒也沒說什麼,他看了眼坐在他旁邊,神色緊張的明拂,眼角下拉,看到春蟬布好菜,出聲道

“下次我同女君在房中時,你們不可隨意進來,下去。”

春蟬她們一愣,看了眼明拂,隨及點頭退了出去。

房中安靜了一瞬,魏嵩轉了轉指尖的扳指,先一步開口。

“用膳了嗎?”

明拂抬眸看他,點了點頭“用過了。”

魏嵩不再說什麼,點了頭後便拿起碗筷吃了起來,雖吃的速度很快,但並不粗魯,明拂無聲的看了會,發覺就這麼幹看著不太好,便輕聲說道:“既然夫君要用膳,那我便下去繼續練會字了”

話音落下,明拂正想起身,卻被魏嵩一把握住手腕,男子寬大修長的手掌很是燥熱,握得明拂相處的肌膚帶上了些許酥麻。

“夫君?”明拂話中沾染了幾分驚訝,看著魏嵩的目光澄澈間眼睫微顫。

魏嵩輕嘖了聲,似乎在懊惱自己反應太快。

想了會,才正了正神色,說話間不帶笑意說“那日傷你是我之過,公主,望你原宥。”

年輕君侯似乎不常說這樣的話,說的一字一句不帶感情,說完便別看目光,身姿端正的坐著看向別處,有些尷尬。

明拂一頓,腦中似乎還未反應過來魏嵩說了什麼,目光呆呆的看著魏嵩。

感受到明拂直直的目光,魏嵩皺了皺眉,餘光看了眼,有些不自然的輕咳了聲。

看見魏嵩這樣,明拂不知怎的,忽的就控制不了笑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魏嵩猛的回頭,看著明拂“你笑本侯?!”

明拂斂了斂笑意,在他的威脅下搖了搖頭。

她只是沒想到,像魏嵩這樣的人,回願意低下頭,同她一介女子致歉······

“我只是未想到,侯爺會同我道歉。”

魏嵩皺了皺眉,不知是因為換了個稱謂還是方才的笑,他拉長眼眸看了明拂一會,從懷中拿出那條青色髮帶,險些垂落指尖,魏嵩施了施力,便抓握手中,他單手將髮帶遞到明拂面前

“本侯同尋常男子不同,汝乃吾妻····乞求原諒是我原先因怒傷你,本該如此,無需驚訝。”

明拂看著精美簡雅的髮帶被緊緊握在修長分明的手中,長風掠過,尾端垂著的玉鈴聲音清脆,卻震耳發聵。

明拂伸手,卻數次微頓,這好像,是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收到一份禮物,哪怕這個只是魏嵩為獲得她的原宥而送,卻是在此時,就於她十分不同的。

魏嵩耐心不多,他微抬眼睫,不解的看了明拂一會,忽的湊近,伸手往明拂簡單用素帶綁起來的發輕鬆扯落,風從大敞的門外驟然拂來,少女烏髮泱泱如光滑綢緞,揚起千絲萬縷,透進光中,帶著若有若無的冷冽淡香。

魏嵩眸光忽然就在此刻怔住了,指尖微勾,似乎想抓住風中的髮絲。

明拂披散著發,後退了幾步,眸間有些驚然,似乎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

魏嵩看了眼明拂,看出了她臉上露出的驚嚇,眉間又皺深了幾分,伸手將她拉了過來,少女身子單薄輕盈,輕易被拉到了懷中,魏嵩伏身圈住她,虛虛攏起了她散開的髮絲。

“別動。”魏嵩低沉的說道,聲音貼在明拂上次被咬的耳廓,肉眼見耳尖泛起了紅,魏嵩只垂眼眸看了眼,便繼續替明拂綁髮絲,他今日,偏就要將這髮帶送出去。

明拂膽戰心驚的窩在魏嵩懷中,方才眼前之人剛沐浴過,他身上那股幽幽的木蘭香氣這會很是濃郁,鼻息之間,幾乎無處可逃。

明明是握慣刀劍的人,但這會卻會小心輕柔的替她挽發,絲毫不曾痛過,明拂眼眸中閃過慌亂,心中不知為何,跳的不停,她幾乎不敢睜開眼,怕被人看出奇怪的思緒來。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唯一的聲響就是魏嵩指尖劃過髮絲的摩挲聲。

他綁了約莫半柱香,才鬆鬆垮垮的將明拂的烏髮束了起來,青色的髮帶在烏黑的髮間很是清亮,微垂的玉玲在髮間發出清鳴聲,宛如長夜青鳥,若隱若現。

似乎覺得綁的並不好看,魏嵩輕嘖了聲,似乎還想再綁一次,明拂反應過來,慌忙的從他懷中退了幾步,微微泛紅的臉幾番躲避,才聲如細蚊的說道。

“不用了,多謝夫君·····”

魏嵩立在那裡,沉默不語,甚至瞧不出喜怒。

明拂斂了斂眸,依依行了個禮,言辭誠懇的看著魏嵩,仔細斟酌了措辭,才緩緩道出

“禮物很好,只是明拂受之有愧······”

“怎麼,嫌棄?”魏嵩冷冷的挑眉,眼尾拉長時帶著逼人的駭氣。

明拂垂了垂眸,她一時間也不知魏嵩怎的心血來潮買了東西送她····

左右說什麼他都是回生氣的,明拂也不打算解釋,正想抬手將綁的生疏凌亂的髮帶扯下來時,魏嵩皺了皺眉,冷然的出聲,一張俊逸的面容上沾染了一絲惱怒,似乎感到自己的威嚴被妻子忽視而生出來的。

魏嵩走上前,挑起了明拂低垂的臉,粗略的指腹便拂上了明拂的眼角,那雙杏圓的眼眸,很是招人。似乎一直都是如水般瀲灩,稍稍驚嚇,便如新山宿雨,霧靄沉沉。

魏嵩看了她一會,又勾了唇角。

“明拂····”魏嵩難得忍了幾分性子,緩緩說道,溫熱的氣息吐在臉上,明拂閉了閉眼,細密如蝶的眼睫微顫。

“······夫君。”

“既然送了出去,本侯是絕對不會再收回來的,公主最好給我收好,也不許嫌醜!聽到了嗎·····拂拂···”

男子低啞爾雅的嗓音宛如呢喃一般,拂拂二字唸的並不輕浮,更像夫妻儂語,讓人十分羞澀。

魏嵩鬆開她,看見明拂呆滯的臉,唇間又低聲唸了一遍····拂拂

共語難兮情兀兀,獨自行時輕拂拂······

魏嵩覺得自己很會起名字。

夫妻之間,總該有獨有的稱謂,先前他想不起來現在想起來便兀自改了,絲毫不管明拂的驚訝。

“我還有事,晚些回來·····”

說罷也不再理會她,自己整理穿好衣衫,便抬步走出了臥房····

明拂在魏嵩走後才勉強回神,她細眉緊皺,似乎想不清楚····魏嵩為什麼要喚她拂拂??

他瘋了嗎?

明拂凌亂了一會,越想卻越覺得臉上燥熱··

一定是她聽錯了··一定是這樣。

明拂拍了拍臉,長嘆了聲,遠處銅鏡照射出她纖細的身影,她腦後的烏髮被束的歪斜,一看就知道十分生疏···

忽的就想起了方才,高大的男子木質氣息將她圍住,幾乎不能呼吸·····

明拂捏了捏掌心,實在想不通,也無心練字,心累的嘆了聲,喚春蟬進來收拾,她身子一轉,回了床上,繼續當烏龜····

寒節見魏嵩出去又一會便走了進來,卻看明拂躺在床上,一時間滿是疑惑

這是怎的?怎麼二人共處一會便如此了?

但見明拂緊閉雙目,也不好出聲打擾。

房中安靜了下來,明拂思緒凌亂中,竟然也睡了過去,再醒來時,便已經入了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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