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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讓自已親手了結他的想法，瘋狂而不切實際，陸相聞猶豫都沒帶猶豫，他淡淡地封堵住凌嘉言沒說完的話。
他甚至都不清楚，對著那張臉，自已究竟能否下得了手。
至於凌嘉言另一個掩藏在心裡許久的秘密，陸相聞更是沒辦法在這樣的情境下去給予回應，他上前一步，盯著少年的眼睛。
身高的差距讓他在此刻低頭看著對方。
那是雙澄澈到不像話的眼睛，也許是主人故意裝作的無辜，透露著琉璃般的乾淨明亮，不染塵埃，充斥著靜謐與天真。
呼吸幾乎糾纏在一起，甚至能夠聞到極淡的味道，那是少年衣袖每次被送去清洗又被陽光暴曬後的氣息，這麼近的距離裡他清晰察覺到凌嘉言的緊張，微微顫抖的肩膀暴露著對方的不自在，
陸相聞突然意識到一個自已一直以來忽略掉的問題。
似乎，如果是那個人一直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也應該是這副模樣。只是這個世界的環境剛好，不強求他去成長為一個必須圓滑世故的狐狸，不需要每天精細縝密地去觀察任何一個細節來博取安身立命的利益與機會。
“再說吧。”
他聲音平平，在那充滿期待與希冀的目光中做出了這個看起來十分可惡的決定——
輕描淡寫地略過。
這是凌嘉言怎麼也沒有想到的場景，少年臉龐上寫滿了明顯的震驚與失落，身體都僵硬在原地。
他想過陸相聞會直接拒絕他的所有請求，或是輕蔑嗤笑，或是冷酷拒絕。但是卻沒有料到這個人竟然對此沒有任何反應！
“你如果真的要在這裡、挑這個時間，繼續跟我聊感情與生存問題的話，那麼你想知道的關於這個學校的真相，可能就要親自從你眼前離開了。”
陸相聞提醒他道，視線追隨著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就強行支撐著軀體的楊安安移動，只在他們交談的十幾分鍾時間裡，那具被帶來的少女身體已經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面板由原本正常的柔軟紅潤轉變為青灰色，僵硬冰冷，眼珠深陷在眼眶裡，上面的眼皮如同被焊死，眨動都不會眨動一下。
像是有另一個意識在支配這具身體，使這具身體開始跟那個在迷霧深處路燈下攻擊凌嘉言的宋濤一樣，機械而僵硬地朝某個特定的方向前進。
撇下那些旖旎酸澀的感情，凌嘉言微微仰著頭問他：“你不是知道所有的真相嗎？”
陸相聞也沒有刻意迴避他：“只瞭解一個大概，不過這種真相，我想你應該會更喜歡自已親手挖掘見證到的。”
比如你拿到手的那張名單。
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
在那怪物襲擊凌嘉言的時候，陸相聞看到了差點從少年身上掉落出來的名單，不過他又十分貼心地又給對方塞了回去。
凌嘉言點點頭。
他確實很喜歡一些解密探索類的益智型遊戲，仗著打小腦子靈活轉得快，再加上本身就對這靈異玄幻的遭遇有著強烈濃厚的求知慾，自然不會輕易錯失這個機會。
兩個人並肩行走，腳步放得很輕，在變成怪物的楊安安身後不緊不慢地追蹤著，始終保持著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既不會輕易讓對方察覺到，也不至於跟丟人。
周圍的環境越來越寬闊空曠。
映入眼簾的紅褐色塑膠跑道顏色深暗，圍起來中間的人造草坪早就因學校的常年廢棄而處於一種荒涼的狀態，好幾塊都是光禿禿的。
操場東北角處，散發出強烈的大束刺眼白光，將大半個操場全都照亮。
視野重新歸於清淨後，凌嘉言就注意到，從公示欄走到這裡，一路上縈繞在周圍那原本就極為淺淡的霧氣已經散盡，這裡又是一塊看上去非常乾淨、幾近沒有被汙染的區域了。
“上一次，就是在沒有霧氣的掩蓋下，宋濤突然狂暴，開始襲擊我的，所以說……霧氣覆蓋的區域不一定是安全的，但只要是沒有霧氣的區域，就一定是危險的？”
陸相聞沒有出聲否認他。
而緊接著，凌嘉言就在短短几息裡光速地證實了自已的猜測。
靈活的怪物身手矯健敏捷，這隻還要吃比宋濤那隻聰明一點，似乎它也知道兩個人之間誰是軟柿子，猛地便從暗處角落裡朝著凌嘉言撲了過來。
動作幾乎在空氣劃出殘影。
凌嘉言察覺到破空聲就轉頭，還沒來得及看清罪魁禍首的行兇過程，那傢伙就已經被陸相聞非常殘暴地擒住脖子甩在地上了。
地上躺著一隻黑皮猴子似的醜陋怪物，被人用腳踩著固定身體不能胡亂掙脫，發出痛苦扭曲的尖銳哀嚎聲，震地人耳朵發麻。
本來就醜，一哭就更醜了。
把凌嘉言醜得愣在原地懵逼了一會兒才喃喃開口，都不知道自已在說些什麼：“這小別致……長得還挺東西”。
陸相聞煩不勝煩，索性乾脆利落地缷掉了它的下巴，讓這通體焦黑如煤炭的小怪物徹底閉嘴，發不出一絲聲音。
如今，從它身上已經是看不出任何與楊安安那個花季美少女有絲毫相像的地方了。
心安理得享受著監護人對自已的保護，凌嘉言一邊克服著恐懼與生理性的排斥厭惡，一邊懷揣著強烈的好奇心靠近，細細地檢查著這塊蠕動的煤炭。
“它跟宋濤還不一樣，即使是變成怪物了，那隻怪物還基本保留著宋濤的體態特徵，大部分在校園裡遊蕩的怪物也都依稀能夠看出生前為人的模樣。但是眼前這個只外觀來看，它已經與楊安安完全沒有相似之處了。”
“所以，不對勁的是楊安安。”
初步的推導完成。
凌嘉言閉上眼睛，呼吸起伏，直到從嘴裡說出這個答案後才緩緩重新睜開，他眸子裡情緒複雜，但十分平穩。
顯然是已經說服自已接受了這個事實。
畢竟，這個女孩兒本來就有些怪異在身上。
“沒錯，所以到這裡，其實你已經接觸到了這個小型靈異世界構成的核心。”
絲毫不吝嗇自已的誇獎與欣賞。
雖然早就知道了答案，但是如今陸相聞看著他，還是會被他的敏銳與洞察力給折服，畢竟所有人都是會更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