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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醫藥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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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熟稔甚至接近寵溺的語氣讓他對面站著的人怔住一般,他煞有其事地對著還沒熄滅的介面,很慎重地說——

“林泊簡,晚上好。”

和剛才一樣的效果。

林泊簡的手機貼著耳朵,對方的聲音那樣輕,像是在和他說悄悄話一樣,透過機體往他的耳膜裡鑽。

或許是手機溫度有點燙,他的耳廓紅了些。

於是他把手機拿開一些,猶豫幾秒,和溫向燭說:“我掛了。”

溫向燭握緊手機邊緣,不放心地詢問:“你不會回去就拉黑我吧?”

話音剛落,兩人身邊走過去一個帶著小孩兒回家的女人,看見兩人面對面地打電話,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林泊簡注意到了,終於意識過來,他倆現在這場面太傻了。

於是他結束通話電話,旋即對上溫向燭透亮的眼睛。

像是覺得溫向燭說這話有些太孩子氣,不怎麼符合他以往的性格,眼睛彎起的弧度變得愈發明顯:

“我要拉黑你的話,還至於擱這兒跟你面對面打電話?”

溫向燭鬆一口氣,身體也不再繃得那麼緊。

他站的時間太久,雙腿又酸又麻,像體內過了一陣又一陣輕微的電,他終於彎下腰揉了揉不適的膝蓋。

“胃病,膝蓋受過傷,動不動就感冒生病,嚴重了住院能住好幾天。”

林泊簡一樁樁一件件地細數,像是在唸什麼罪狀供詞似的,他嘆一口氣:“就你這體質,還擱這兒堵人。”

溫向燭眉眼低垂,但還是小聲反駁一句:“我是等人。”

他想到什麼,語氣低落起來:“而且我只能來碰碰運氣了。”

因為沒有他的任何聯絡方式,又無法做到理直氣壯地索要電話號碼,所以只能想出一個很差勁的藉口來這裡開始漫長的等待。

運氣好的話能等到,運氣不好的話只能落一場空。

今晚的風有些冷,他的鼻尖兒有些紅,身上衣服單薄,一層布料貼合著面板,卻擋不住低溫侵襲。

他說話的語氣又帶上那點兒久違的軟意,尾音低而長,像拖著一條尾巴,顯得他可憐巴巴的,似乎他才是真正無助的那一個。

林泊簡無力地想:命運簡直吝嗇又殘忍,甚至不願意給他狠心的機會,也不曾給予他拒絕的選項。

他的主觀能動性絲毫沒有發揮任何的積極作用來抵禦溫向燭的進攻。

甚至在對方攻城略池的同時,他還要城門大開地為對方提供可以長驅直入的便利。

最後只能舉起手中的白旗,宣告這場戰役的失敗。

“這會兒知道疼了。”

“嗯。”

林泊簡看他半晌,溫向燭俯身揉腿的動作使得他的蝴蝶骨骨節凸起得更為明顯。

他的衣領向下敞開,露出一點鎖骨來,風從這裡灌進去,他又打一個冷顫。

林泊簡妥協地嘆一口氣,溫向燭正想抬頭看他,手腕被人握住,他順從地跟著對方往前走,腦子卻是暈乎乎的。

林泊簡牽他的樣子像是牽著迷路的小孩兒那樣,對方拿出門禁卡,帶他進了小區。

這人的眉眼生得的確好看,他笑起來,臉上一貫的薄情減弱了些。

溫向燭很神奇,他那雙桃花眼總是很惹眼的,但五官整合在一起,又顯得他這個人不做表情的時候很涼薄。

可他情真意切地笑起來時又是另一副光景。

林泊簡從前就這樣想:

有時候,這人彷彿覺得什麼都無可厚非,沒有一定要去追逐的事物或是非要得到不可的東西,一副無慾無念的模樣。

但有時候,他又似乎愛得毫無保留,好像恨不得把整個人都獻祭給他,失控地貪戀著在他身邊的每一寸時光。

兩人一路無話,林泊簡進了小區便把他的手腕鬆開了。

他並不覺得失落悵然,忍不住往剛剛兩人面板交疊的位置碰了碰,在上面摩挲兩下。

彷彿林泊簡的體溫還留存在那塊兒地方。

兩人進了電梯,溫向燭沒敢離他太近,中間大約隔了兩個拳頭那麼大的空隙。

他的位置稍稍偏厚一些,時不時悄悄抬眼去打量林泊簡的背影。

從對方稍長一些的頭髮到後頸露出的一點白色的面板,再到比記憶中變得更為寬闊的肩膀……

他目光遊移的速度很慢,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鍵那樣,林泊簡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都叫他忍不住多看幾眼。

然而電梯反光鏡就明晃晃地擺在他面前,可惜此時的溫向燭一葉障目,只看得到林泊簡,那面鏡子不在他的視覺範圍之內。

溫向燭的眼睛生得好看,林泊簡從前也經常這樣說,他從反光鏡的鏡面看得到,身後那人絲毫不加掩飾的凝望和輕易就能讀出來的眷戀。

但他的眼神卻讓他不忍多看,很狼狽地垂下眼睫不看了。

他想起從前,有段時間他們搬到了溫向燭的郊區別墅裡住,那會兒溫向燭剛從醫院回來不久,想要靜養。

他們在那棟別墅裡過了幾天悠閒平和的日子,小溫總以公濟私,給林泊簡放了幾天假那時候溫向燭幾乎不出門,和他一同賴在家裡。

他成日裡都穿著寬鬆的睡衣,有時候嬌氣起來連路都不願意自己走,坐在床沿拍幾下棉被,跟個大爺似的雙臂張開,晃一晃腳。

林泊簡便會把他從床上抱起來,打著橫抱帶人去浴室,去客廳沙發,去辦公區。

有時候像抱小孩兒那種,類似於考拉抱的姿勢,溫向燭整個人都扒在他身上,像只熊貓。

林泊簡聽他這樣說,就會掂一掂溫向燭的身體,像是被他逗笑了似的湊過去抵著他的額頭,再蹭一蹭:

“哪兒有這麼輕的熊貓?你是熊貓幼崽才對吧。”

溫向燭笑起來,雙手勾著林泊簡的脖頸,掀起眼皮目不轉睛地看他。

這人的眉眼總是多情又勾人的,林泊簡最愛看他眼尾上挑衝著自己笑的模樣,偶爾他心裡冒出一些要捉弄他的壞點子時,眼珠就會微微轉動。

像盛在水裡的一輪月,透亮又迷濛。

那天有人來給溫向燭送檔案,他穿著睡衣去開門,林泊簡正好從廚房出來,手裡拿了盤切好的哈密瓜。

他聽到動靜朝那邊看過去,溫向燭側著身子對他。

分明是和在家裡時一樣的衣著,可他接過檔案的動作以及翻閱資料時斂著的眉目都很明顯地冷下來,像是氣溫驟降帶來的直觀差距。

他簡單和送資料的人說了兩句話之後,就關上了門,轉過身看到他站在那裡。

剛才還正經嚴肅處理公事的人,轉眼間就盯上了他手裡的果盤。兩三步跑過來捏一捏林泊簡的臉,然後趁著他發呆的空檔拿走了他手裡的水果。

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盤腿坐在地毯上,仰著臉看他,對著他得意地笑,一邊的臉頰被果肉撐得鼓起來。

他好像真的見過這個人太多不同的模樣。

“叮~”的一聲響,電梯門開了。

林泊簡這才意識到短短一小會兒時間,就足以讓他順流利地回想起這些往事。

不再是一閃而過的碎片記憶,他像是身臨其境又感受了一遍當時的情景,那人的一舉一動、隻言片語都那樣鮮活,彷彿他們之間一直都是這樣的。

林泊簡把門開啟,客廳裡亮著一盞燈,不會太刺眼太明亮,只照亮了一部分空間,他把壁燈開關開啟,視野便完全清晰起來。

“直接進來吧,不用換鞋了。”林泊簡說。

他進了門,板栗從窩裡探出頭來,家裡一般只有他和林泊簡兩個人,見溫向燭來了,它有些好奇地歪著腦袋打量著這個兩腳獸,然後叫了一聲。

“又餓了?”

林泊簡蹲下來問他,扭頭讓溫向燭去沙發上坐一會兒。

“你別站著了,先去沙發那兒坐一會兒。”

溫向燭沒動,反而往他身邊悄悄地挪了一小步,鞋底磨著地面的那種方式。

林泊簡:“……”

他指了指沙發的方向,“坐那兒吧,我等下過來。”

聽他這樣講,溫向燭才不情不願地往沙發那邊走去。

坐下之後視線還黏在對方的背影上,看著他逗了兩下板栗,然後站起來往臥室走去。

他的手指快速蜷縮一下,隨後他反應過來這是林泊簡的家,他原地消失的機率接近於零,於是又放鬆下來,寬慰自己不要這麼大驚小怪。

林泊簡大約是在一分鐘之內趕回來的,手裡握著一個小型的透明塑膠盒,他把東西放下又折返去了浴室。

溫向燭的目光透過塑膠醫藥箱,捕捉到幾個熟悉的藥品名稱,他眼中的迷茫逐漸褪去,彷彿終於明白過來林泊簡要做什麼。

板栗仍舊待在窩裡,隔著一張低矮的小桌和他對視,他看了幾秒後,對著板栗笑了下。

洗手間裡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很快又沒了。

林泊簡出來時端著一盆熱水,搭著一條白色毛巾。

他在溫向燭面前蹲下來,把毛巾浸在水裡,熱氣不停地往外冒,撲到溫向燭的臉上,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看不太清對方的身影,稍顯急迫地伸手揮開那些礙事的霧氣。

“不是冷敷嗎?”

林泊簡動作一頓,蹙起眉看他:“你這是骨膜增生,而且不在急性發作期,冷敷的話關節部位受涼之後疼得更厲害。”

他似乎對這件事很熟悉了,絲毫沒有任何的磕絆,說完之後,他的神色變了變,眉心一跳。

“你之前都是冷敷的?”

溫向燭垂下眼,避開他的視線。

林泊簡太熟悉他這個舉動的含義是什麼了,他聲音發緊:“溫向燭,你對自己上點心。”

他說完這句,就不再看他了,伸進水裡的雙手變得很紅,隨即埋沒在水面之下。

水溫很高,他像是失去知覺一般,也不覺得痛,手上動作不停,似乎已經很習慣這一套流程。

“醫生有開新的藥給你嗎?”

他仍舊低著頭,開始擰乾毛巾上的水分,然後摺疊成一個方塊兒。

溫向燭的眼眶有些熱,大約是因為眼前散了又聚的熱氣將他的眼圈兒蒸得有些紅,依舊移不開眼。

他迷茫一瞬,開口時有些輕微的哽咽:“沒。”

林泊簡指尖顫了顫,不作聲。

他示意溫向燭把褲腳挽上去一些,後者卻只一味地盯著他看,置若罔聞。

林泊簡沉默著猶豫幾秒,攥著毛巾的手指逐一鬆開,然後騰出手來把褲腳捲上去。

他的動作不疾不徐,布料被摺疊得整齊又漂亮,直到露出膝蓋關節的皮肉。

“站在那兒吹了兩個小時的冷風,不疼才怪。”

林泊簡說話的聲音小而平淡,沒有任何指責的意思。

他把散發著熱氣的毛巾敷上去,溫向燭習慣性地作出躲閃的動作,被林泊簡隔著毛巾輕輕按住:“先忍一下。”

聞言,溫向燭真的安靜下來,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

他的雙手撐在身體兩側的沙發表面,兩條胳膊細微地發著抖,像是盡力壓制著某種呼之欲出的情緒。

他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在這時看到林泊簡露出的手腕,他很清晰地看到,對方原本腕骨上的那顆痣,不見了。

他甚至以為時自己記錯了,可視線一轉,另一隻手的腕骨上也沒有。

他又呆滯地去看林泊簡,可對方始終都只垂著頭,他只看得到他的髮旋,偶爾輕輕晃一下。

“之前也疼得厲害嗎?”

他看著時間,把毛巾取下來,重複剛才浸水的動作,趁著這個間隙詢問對面的人。

客廳裡很安靜,只聽得到一點水面被攪動的聲音,溫向燭鼻尖酸脹,只好吸了吸鼻子,帶出一點很輕的哭腔:

“還行,偶爾睡覺的時候會疼,但也能忍。”

林泊簡提醒他:“下次記得去醫院,或者把醫生叫到家裡看一看。”

他知道溫向燭之前有私人醫生,會定期把體檢報告送過來,為他做一些健康指標評估。

坐著的人點點頭,很乖巧地模樣應承著:“嗯。”

熱敷的時間也不能太長,林泊簡把東西收拾好,重新把褲腳放下來,溫向燭的膝蓋還熱著,看到對方起身的趨勢,條件反射地伸手拉住他的衣服一角。

“去哪兒?”

林泊簡回頭,看一眼還沒端起來的水:“我只是去倒水,很快就回來”

溫向燭緩慢地鬆開他的衣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又開始應激了,他訕訕地把手縮回來。

林泊簡又叮囑他:“抗炎止痛的藥都在盒子裡了,緩釋膠囊也有,先拿出來吃吧。”

他又強調一遍:“要遵醫囑。”

溫向燭翻找著裡面的各類藥品,常見的藥物基本都有,被分成不同的區域歸類,被貼上不同的註釋標籤。

他在左上角的那個小格子裡,找到了自己從前經常吃的緩釋膠囊和緩解胃疼的藥。

和其他藥品比起來,這些東西的包裝幾乎是全新的,甚至連封口都沒拆開。

都是沒用過的。

也對,溫向燭捏著那幾盒藥,遲鈍地想:林泊簡又不像他,身體那麼差,他沒有滑膜炎也不會胃疼,更不會動輒就把醫院當成家住。

他不需要這些的。

他又掃到包裝盒上的有效期,發現這些東西的生產日期都是最近幾個月的,溫向燭再遲鈍,也該想通了。

他弓著背,呼吸變得急促,甚至開始大口喘氣,剛剛被控制住的情緒又開始破土而出,滋滋地往外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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