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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悲喜
心花怒放張姨娘，悲喜交加老太君
青蘿自已本是姑娘家，家裡也有許多年沒有孩兒生下，本身也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最近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怪不得張姨娘最近行事謹慎，時常讓自已去做些摸不著頭腦的活計，這樣想來，原來竟是事出有因。
想來是姨娘和黃家不知有了什麼勾連，平日裡剋扣難纏的大廚房這些日子來竟是這樣通情達理。
手裡端著熱好的牛乳進去放在桌上，張姨娘早些年傷了身子，因此近日裡多是臥床休養。見她來了，張姨娘慢慢起身，青蘿見了連忙上前幫著扶起她來。
等喝了牛乳，青蘿就問：“姨娘，今兒在路上遇到了黃嬤嬤，她和我說了句過猶不及，這黃嬤嬤也是個怪人呢。”
張姨娘慢慢咂摸著這句話：“過猶不及？”
突然間就笑了起來說道：“是啊，過猶不及。”
想了想又問：“我讓你盯著點老太君院子，最近可有什麼異常？”
青蘿有些糊塗，窺伺老太君的院子，她哪裡有那樣的膽子！這要被發現了，還不得被髮賣出去，若是被賣到什麼見不得人的地界，那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可她也不敢陽奉陰違，因此帶了幾分小心回道：“這段日子，桂嬤嬤格外忙碌，聽說總去庫房打轉。”
“哦，庫房麼？”張姨娘聽了眼睛亮了幾分。
心裡不禁想到，庫房好啊，庫房妙！
既是開了庫房，而且還是連日裡去，想來不是找什麼物件。這樣聲勢浩大，想來是在對冊清點物件，這可不是一天兩天能幹完的。
老太君為何清點庫房？
這樣一猜，答案呼之欲出！
想來是定了決心，要為金三爺娶親，這才想著清點庫房，莫不是存著幾分要私下貼補的念頭？
怪不得黃仙芝讓自已趕緊開口，趁著府裡的喜事定下之前說了才是最好的時機，若是拖的時日久了，到時候金三大婚，這倒是有些不美。
想罷，立即開口和青蘿說：“快給我找身素淨的衣裳，我們去夫人那兒一趟。”
等收拾完畢，張姨娘照了照鏡子，就見鏡子裡的人穿著身湖綠的小襖，元緞的裙子，半點繡花也沒有，只頭上簪了根赤金的簪子，低調沉穩。
讓青蘿把小狗斗篷拿紅布包了，她親自拿著，二人就朝著大夫人的院子走去。
時機倒是剛好，到達院門的時候，管事嬤嬤們正好稟事完畢，一一退了出來。
大夫人前幾日有些受涼，這每日議事的場所就定在了自已院裡，不用來回折騰兩頭亂跑。
嬤嬤們見了張姨娘都有些吃驚，府裡都說張姨娘小心謹慎，半點不敢出頭，今兒怎麼往大夫人院子來了，見她懷裡抱著個紅布包袱，這湖綠襖子大紅包袱，瞧著倒是熱鬧。
打頭的朱嬤嬤見了她，笑著給她行禮，眾嬤嬤見了也都行了一禮。
雖說姨娘比不得她們有臉面，可到底是主子，不好叫人說嘴。
張姨娘笑著開口問道：“夫人議事完了？”
朱嬤嬤一時摸不著頭腦因此也小心回道：“正是。”
見她有些防備的樣子，張姨娘也不在意，又笑著說：“那正好，我有些日子沒來夫人這裡了，這些日子夫人體諒，我心裡感激，因此做了些針線活。”
朱嬤嬤不想和她再糾纏，就開口說道：“姨娘有心了，我們還有事，不好耽擱了，就不打攪姨娘了。”
說完就帶著嬤嬤們走了。
等進了院子，沈嬤嬤瞧見了她，上來給她行禮問：“姨娘是有什麼事麼？”
張姨娘不敢託大，這沈嬤嬤是大夫人左膀右臂，她可不敢得罪了去。
因此開口說：“得夫人垂憐，整日裡沒什麼活兒，我就想著做些針線活。”
沈嬤嬤見她懷裡的大紅包裹，也有了幾分猜測，心裡想著倒是選了個好時候。面上不露什麼神色，開口說：“您來的正好，戴嬤嬤正給夫人診脈呢。”
說著領著她往前走，張姨娘這時有些擔憂的問道：“聽說夫人病了，我在菩薩面前許了願，每日裡供著清香。”
沈嬤嬤聽了也不由佩服她幾分，實在是出身不好，若是得個好出身，就這份心思頭腦也能過得好日子。
心裡不由多想了幾分，早之前夫人推她出來和府裡的姬妾打擂臺，等先帝去了，打發了眾多姬妾，夫人心裡其實也有幾分猶豫。
可到底數年如一日的恭敬救了她，到底她也有幾分急智，夫人順坡下驢饒了她去，這些年，她不聲不響平靜度日夫人也不是容不下她，眼下既然她懷了身孕，夫人嫡孫兒都有了，哪裡還會在意庶子來。
沈嬤嬤想著到時候拿捏了張姨娘的孩兒，有些事情也不必夫人親自去過問，張姨娘到底是半個主子，有些活計交給她想來也能辦得利落乾淨。
見沈嬤嬤不回話，張姨娘也不敢多問，閉嘴跟在身後進了屋。
進去了就聽戴嬤嬤開口說道：“夫人這病算是好利索了，只不過到底傷了些元氣，也不必進補，每日裡多出去走走，一來開闊心境，二來強身健體，總是好的。”
見她們進來，夫人倒是有些意外，開口問：“你怎麼來了？”
張姨娘行了個禮恭敬說道：“妾身聽說您要病癒了，在菩薩面前還了您健康如意的願，想著許久不來您面前聽候差遣，這閒暇日子給大奶奶孩兒做了件斗篷，這就想著來您這兒。”
說著她伸手遞給沈嬤嬤，沈嬤嬤又放在夫人身旁的桌前，開啟來，遞給夫人。
夫人倒是有些驚訝有些高興的說道：“喲，看著小狗繡的活靈活現。”
眾人聽了也看過去，就見是件大紅的小孩斗篷，上面繡著三個憨態可掬的小狗在圍著個蹴鞠球，活靈活現，針腳細密。
大夫人就反應過來，今年是狗年，大奶奶肚裡懷著的可不就是今年出生。
因此笑著開口：“倒是難為你了。”
大夫人心裡也挺滿意，懂進退知人心，她也不是容不下人的，都到了如今的年紀，又有什麼看不開的。既然張姨娘識趣，她也沒什麼刁難的心思，因此看著戴嬤嬤開口說：“她向來身子不算強健，你既然來了，不妨替她也診診脈。”
張姨娘沒想到大夫人居然開口說了出來，她心裡就有了些猜測，怕是大夫人早就知道了，還好她向來恭敬，從沒有逾越規矩，這才平安度日。
想著她趕緊行禮說道：“勞煩您費心。”
戴嬤嬤讓她坐下，手一搭上就蹙眉說道：“姨娘這脈跳得也太快了些，當靜心，要不這沒法診脈。”
張姨娘心裡確實有幾分緊張激動，聽了這話，她歉意的笑笑，慢慢平復下來。
戴嬤嬤這一摸上去，頓時眼睛都睜大了幾分，抬頭看了眼張姨娘，又轉頭看了看大夫人，這時心裡暗暗叫苦，這差事怎麼讓自已遇上了！竟是喜脈！
見大夫人笑盈盈的，她小心開口說道：“恭喜夫人，恭喜姨娘，這是喜脈。”
大夫人聽了也不意外笑著說：“哦，是嗎？”
戴嬤嬤聽了就更小心回道：“估摸著有一月多身孕了。”
大夫人聽了就繼續說：“那可是件好事呢！”
又打發沈嬤嬤說：“去看看老爺回來沒，和他去說說這好訊息。”
這時張姨娘裝著反應過來的樣子，站起來有些侷促的說道：“這，這，我向來月信不準，沒想到居然是，居然是……”
見她喜極而泣的樣子，大夫人心裡也感嘆一句，這孩子倒是會挑時候。
她開口安慰她：“既是有了，你就是咱家的功臣，可不能這樣大喜大悲。”
沈嬤嬤進來說：“找人問了，老爺還沒回來。”
大夫人聽了點點頭繼續說：“今兒是你的好日子，待會讓廚房做一桌你愛吃的，等老爺回來了，讓老爺去你那兒坐坐。”
“我記著你老孃身子康健，你既然有了喜事，那下午傳她進府來，你母女二人也有許多年未見了。”
“既然你有了身孕，可不能由著性子來，之前你說你喜愛安靜，我也就順著你，沒給你多安排幾個照顧的婆子去，今兒可不行，到時候可得補全了。”
又扭頭和沈嬤嬤說“給她配幾個妥帖的嬤嬤去，就從咱們這兒領差事銀子，到時候差事辦得好，還有賞錢賜下。”
張姨娘聽了不禁淚流滿面，她小心撫摸著小腹，心裡想著終於苦盡甘來。
聽了大夫人的話就要給她行大禮，沈嬤嬤見了趕緊扶她起來，張姨娘泣不成聲，還強自含糊不清說著感激、肝腦塗地的忠心話。
大夫人聽了笑著說：“快收收淚。”
又對沈嬤嬤說：“帶她下去淨面，咱去老太君那兒報喜去。”
等過了會，張姨娘出來了，大夫人看著她又吩咐說：“這打扮也太老氣了些，去，從我盒子裡把那喜鵲登枝的點翠紅寶簪子拿來，再拿串珍珠來。”
張姨娘有些侷促開口說：“當不得您的賞。”
等沈嬤嬤給她穿戴好，大夫人這才開口說：“你是府裡的姨娘，也算府裡的主子，哪裡能這樣素淨，知道你之前安分守已，收著吧。”
老太君這邊這兩日有些坐臥不安，不知道怎麼的，心裡就有些不踏實，算算日子，桂嬤嬤和柳淑芬也快回來了，可她怎麼卻越發不安起來。
石蟬見她這模樣，給她倒了杯茶安慰她：“您安心，肯定是事事順心。”
結果剛說完，就有小丫鬟來稟告說大夫人和張姨娘來了。
老太君聽了有些疑惑，她們兩個怎麼來了。
等進來一瞧，就見大夫人春風滿面，張姨娘看著雖然眼睛有些紅，但瞧著也是高高興興的模樣，老太君就放下心來，不管什麼事，總歸不是什麼壞事。
這時就聽大夫人說：“娘，這是我們房裡的張姨娘，今兒她來給我請安，正巧碰上戴嬤嬤為我診脈，這順帶給她診了下，竟意外發現她懷了身孕，您又要做祖母了。”
老太君聽了有些意外，她又瞧了瞧大夫人，見她不像是裝著開心的模樣，想著她估計確實不在意，不過還是要顧忌大夫人的情緒，因此她斟酌著開口說道：“既然是你們房裡的，還得勞你費心些。”
大夫人見她這樣沒怎麼搭理張姨娘，心裡想著老太君到底還是偏愛她的，因此又笑著說：“這是添丁進口的好事呢，您放心。”
又說：“既然來了您這兒，我們厚顏討您個賞。”
老太君想了想和石蟬說:“你去開了盒子，找個石榴樣式的簪子來。”
沒一會石蟬回來，她伸手遞給大夫人，大夫人又遞給張姨娘，老太君就暗暗點了點頭說：“好好安胎。”
打發了她們回去，大夫人說：“我這兒也不用你來服侍，你好好安胎才是大事，給你配了有經驗的嬤嬤，你莫要淘氣，到時候不管是男是女，都有你的功勞。”
“待會國公爺會去你那兒坐坐，快回去收拾收拾吧。”
張姨娘聽了又說了幾句下去了。
大夫人帶著沈嬤嬤就在園子裡轉悠，沒一會碰見黃仙芝，大夫人就吩咐她說：“張姨娘有了身子，她那兒要是打發人去你那兒要糕點，還得你費心些。”
黃仙芝聽了就知道張姨娘行動了，因此她應下了。
大夫人就又說：“府裡孩子還不是很多，多子多福才是興旺的兆頭啊。”
黃仙芝瞧著大夫人頭腦清明，因此順著說了句：“是啊，都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一個好漢三個幫。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您瞧這古話說得，這兄弟之間哪有什麼隔閡不好的。”
這邊張姨娘回去，指揮著青蘿收拾起屋子來，不知不覺就到了午時，等大廚房送來了午飯，沒一會國公爺來了。
等服侍著吃了會，國公開口說道：“好好安胎，有什麼事兒找夫人，她不是小氣的人。”
張姨娘點頭，又說了很多夫人照顧她的話來。
老太君這邊剛吃完，就聽小丫鬟說桂嬤嬤回來了，瞬間老太君心裡七上八下起來。
結果見桂嬤嬤和柳淑芬行色匆匆，面色沉重，她心裡就是一沉。
桂嬤嬤進來有些著急說道：“老太君不好了，表小姐回了南京！徐夫人說是南京給她尋了門好親！”
柳淑芬見老太君著急立馬開口說：“我們去了表小姐剛走了一天，我們立馬掉頭回來，又打發人去追表小姐的船，您看這。”
老太君聽了強自穩了穩心神說道：“那還得勞煩你二人再跑一趟南京。”
二人聽了立馬行動起來去追表小姐的船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