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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毛求疵非良配，春風滿面提音信
這一晚上，黃老太翻來覆去睡不安穩，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得勁。
這好不容易選了個如意的，結果卻非良配，先是孫女黃仙芝不願，後是孫子黃德宗又說不行，她老人家好不容易出回手，結果卻是折戟沉沙。
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她再也按捺不住，利索穿好衣服就去了黃德宗的住處。等進門一瞧，好嗎，這正睡得香呢！
頓時怒上心頭，上前掀了被子一把拉起來，劈頭蓋臉就問：“你怎麼還能睡得著？”
黃德宗猛得被人拉起來，正心驚呢，什麼蟊賊？這樣大膽，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強闖民宅？
等看清了黃老太滿面寒霜站著，他不由打了個哆嗦，結結巴巴問：“您這是幹啥？”
“快再和說說陳家的事情。”黃老太幽怨的說道。
你倒是睡得好，讓我一晚上烙餅一樣睡不安穩。
“嗨，昨兒不是和您說了麼。”黃德宗聽了有些不以為意。
黃老太聽了上手擰他的耳朵，還一邊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都敢頂嘴了，今兒敢頂嘴，明兒是不是就敢動手？我看是最近沒收拾你，皮緊了是不？”
黃德宗疼的“嗷嗷嗷”叫喚，又喊著：“冤枉啊冤枉！”
等黃老太出了氣，坐在凳子上，催促他快說。
黃德宗揉了揉耳朵，邊穿外衣邊和黃老太解釋起來。
“他家不知道是哪個侯府的親戚，雖然早就分宗了，但是也藕斷絲連，具體我沒細問。”
喝了黃老太給他倒的水又說：“他父親是族長，他是宗子，但是族人混居，沒個規矩，而且族人也不上進，我瞧了瞧像是混日子的閒漢。”
“家裡倒是有幾個舉人，但是每一個考中進士的，他就承擔著振興家業的重擔，您想想，咱家又能給人家帶來什麼好處？”
見黃老太似乎想要開口說些什麼，黃德宗立馬接著說：“您可別說咱們和府裡的關係，雖然我們這房放了身契，但到底還是奴僕出身，人家正經侯府親戚，只不過隔的遠了些，您說哪邊更親近？”
見黃老太皺眉，他又接著：“您別怪我說話難聽，這婚嫁更看重門當戶對，咱們家門第委實太低了些，您還是絕了這念頭吧。”
“您是沒多接觸過他家人，君實孝順，父親固執，母親強勢，祖父母半事不管，族人不思進取，咱芝兒是嫁人，又不是去賑災，幹嘛去受這苦。”
黃老太設身處地的想了想，要是她是陳母，也不願意自家麒麟兒娶這樣一個門第的姑娘為妻。
想著想著又有些生氣起來，神氣什麼，再神氣還不是個舉人！
站起來準備走，一回頭見黃德宗悠閒得喝著水，又罵：“你要是考不上進士，我以後天天拿雞毛撣子抽你。”惡狠狠撂下句狠話走了。留下黃德宗莫名其妙。
這邊老太君剛由著桂嬤嬤服侍用早點，沒想到國公爺突然來了。
老太君心裡一動，有些急切著問道：“成了？”
國公爺有些猶豫得說：“成了，就是怕您不滿意。”
老太君聽了有些皺眉：“難道是差事不好？”
國公爺連忙解釋：“這倒不是，這差事老三倒是好上手，就是官位不高。正六品的禮部太常寺寺丞。”
老太君聽了心裡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開口說道：“他本身非嫡非長，怨我當時沒讓他恩蔭錯過了，六品就六品，也不用勞煩娘娘了，後宮不許干政，她也不好在皇上面前提起，等老三成親了，讓他媳婦管著他再上進。”
國公爺也點頭說：“都說成家立業，您就等著享福吧。”
接著又說：“今兒我再去打點打點，就不陪您了，兒子先走一步。”
老太君雖然憂心金三的婚事，可也不是一碗水端不平的人，因此她開口：“你上了年紀，也該保養起來了，別累著了，這一家子人都指望著你過活呢。回去和你媳婦用了早飯再去不遲。”
國公爺點點頭就回自已院子了。
老太君這邊本就吃得差不多，眼下就沒了心思，打發桂嬤嬤撤了，石蟬給她衝了蜜水，她坐著沉思起來。
過一會她開口問桂嬤嬤：“怎麼樣，準備好了麼？”
桂嬤嬤點點頭：“按您的吩咐，都準備好了，這些天把您的陪嫁都清點了一遍，大致分了四份出來，您可要過過目？”
老太君搖搖頭：“你辦事我放心，這就不用了。既然老三差事定了，那還得勞煩你一趟跑下天津。”
桂嬤嬤早有預料因此開口問：“先和徐夫人定下，只是這信物您準備用哪件？”
老太君就吩咐石蟬開了床頭的匣子拿出一副玉佩來。
伸手摸了摸有些感嘆：“這是死鬼老頭子當年悄悄給我的，說是他親手雕的，如今他不在了，也算是留的念想。”
桂嬤嬤倒是不知道這回事，還是頭回聽說。
她倒是見過這兩枚玉佩，雕工差，若不細看還不清楚雕得是啥。
她還私下想著莫非是老太君年輕時候什麼風流韻事？莫非是什麼老套青梅竹馬的故事？她也不敢多問，就這樣一直裝著糊塗。
老太君緬懷了會又說：“當年老大、老二婚事順利，我也就沒動這個心思。如今老三也要成婚了，我也算是完成了這輩子的任務，等老三成親生子了我更是沒了什麼遺憾，要是這老鬼有心，他在天之靈也得保佑老三。”
頓了頓又說：“你再開了庫房，看看我陪嫁裡面有哪些精緻華美的首飾帶上幾套，權當是我給真真的私房。”
桂嬤嬤想了想又說：“按理說我身份差了些，您看要不再派個人和我一同去？”
老太君倒是忘了這一遭，心裡有些嘀咕起來，她自然是不能去，老大媳婦管家也不行，莫非讓老二媳婦去？
又想著只不過是初定個章程，算是通個訊息，倒是也不必如此大動干戈。
看著石蟬收拾的背影她眼前一亮不由脫口而出：“就讓淑芬和你跑一趟，就讓她幫你。”
桂嬤嬤就笑了起來說：“淑芬好啊，她如今算是府裡的供奉，爹孃公婆在世，兒女雙全成器，又得丈夫寵愛，算是十全十美的全福人呢。”
又接著說：“我這就和她說去，明兒一早我倆就動身。”
等她走了，就剩下老太君和石蟬在屋裡，石蟬過來給她添水，老太君看著她就又問：“你弟弟如今是秀才了，可還有什麼打算？”
石蟬聽了不由笑了起來：“那天聽他的意思像是還要繼續去江南的書院學習，說是夫子們盡心盡力，想三年後再下場搏一搏名次呢。”
老太君聽了心裡也不由感嘆，到底是好孩子，肯吃苦。
想著金三之前也考過秀才，只是後來因為自已耽擱了沒再往下考，如今看來，還是得繼續科考，等真真進了門，自已再和她商量，倒是不必去書院，到時候請個翰林學士來，不比書院裡夫子們好麼。
說回黃家，黃德宗吃了早飯在家裡看了會書，又整點了東西，想著南下的時間還有一些，不知怎麼的突然想起來武三思來。
想著打聽來的事情，覺得他也不是什麼良配，但是沒實地去看過，倒是也不好說。
經過陳君實這事，他倒認為還得親自去看看才放心。
和家裡打了招呼，他獨自一個人上了路。之前聽武三思說他家在南城平安坊裡，具體倒是沒說，等過去了再詳細問問。
黃家在東城，武家在南城，說是不遠，可也有些距離，一路走走停停，路上人間煙火看著倒是讓人心裡一鬆。
等到了地界又打聽清楚，他這走到宅子跟前不由感嘆：“喲，倒是個好宅子。”
瞧著倒是個四四方方的，也不知道有幾進。
他上前敲了敲門，等了會就見個中年大叔開門探頭問：“公子你找誰？”
黃德宗見了有些奇怪，這大叔怎麼防賊似的，因此他趕緊開口說：“我是三思兄弟的同窗，來找他有點事。”
那門子一聽就開了門恭敬的說道：“原來是老爺的朋友啊，您來的正巧，老爺今兒在家。”
黃德宗就有些疑惑起來，怎麼武三思年紀輕輕的就成了老爺？莫非這宅子裡就他一個主子？
跟著門子進了院子，倒是打理的井井有條，和妹妹有一拼，沒啥花花草草，看著全種著蔬菜，倒是個精打細算的仔細人。
等門子進去通報，沒一會武三思就出來笑著問：“你怎麼來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
黃德宗見他一副家居打扮，穿著半舊不新的衣裳，一口白牙倒是讓人羨慕。
“我今兒在家閒的無聊，靜極思動，這才想著出來走走。”
“快進來，正好快午時了，剛開飯，你倒是來得巧。”
他不說還好，這麼一說，黃德宗覺得肚子裡“咕嚕嚕”叫了起來，本來早上被黃老太打攪早起就沒什麼胃口，匆匆胡亂吃了點，這走了大半天確實有些餓了。
“好啊，那我正好是餓了，你說巧不巧。”
等進去坐下，黃德宗一看，嗨，這吃得倒也不差。
就見桌上擺著米飯、白菜葉，還有許多配菜，他想著這估計是吃東北大飯包呢，再看別的菜，水靈靈的水蘿蔔，還有蘿蔔纓，看著倒像是炸鵪鶉，這個他最愛吃了，還有些熟肉拼盤，旁邊放著一碗蒜醋滴著香油，聞著他饞蟲都上來了。
他正要伸手，就被武三思打了下，不由疑惑得看他，武三思嫌棄的說：“你這還沒淨手就要開飯，這可不行。”
黃德宗嘟囔著：“真麻煩，和妹妹一樣讓人討厭，非逼著人家洗手。”
武三思沒聽清他說什麼，只覺得他有些意思，開口喊：“韓嬤嬤，韓嬤嬤，打些水來。”
等淨了手，黃德宗再也忍不住，一直誇讚：“好吃好吃”
武三思被嚇了一跳，沒想到黃德宗乾乾瘦瘦的一個人，居然這麼能吃，他看著立馬行動起來，要不被黃德宗都吃完，他可沒得吃。
韓嬤嬤見了也是嚇了一跳，心裡想著這人是餓死鬼轉世麼？難道是什麼打秋風的窮同窗？再看看衣服料子倒是也不錯，看著唇紅齒白的，應該不是吧。
轉念一想，嗨，莫不是自已手藝大進？對！就是這樣，沒聽見這後生剛才直誇好吃麼。
想到這兒她不禁問：“公子，可要再添點？”
武三思還沒說話，黃德宗就邊吃邊說：“您給再來點。”
韓嬤嬤見武三思也點點頭，笑著去廚房了，心裡想著，嘿，今天我可要大展身手。
見她走了，黃德宗眼珠一動仔細打量起屋裡來。
這算是客廳，牆上掛著王母蟠桃壽宴的畫，瞧著木料倒算是還行，不算奢華的家居擺設，讓他心裡也有些嘀咕，難道是沒什麼銀錢？
因此他小心開口問道：“三思，這宅子裡就你一個麼？”
武三思不知道他的打算，權當他是好奇，也不在意繼續說：“我爹前些年沒了。”
又想了想，覺得黃德宗不是那種勢利人，又開口說：“我是家裡的庶子，嫡母和爹爹一同沒得，姨娘沒些日子也跟著去了，家裡的嫡兄和我不對付，靠著姑姑早早分了家。”
黃德宗聽了想著倒是嫁進來沒個拘束，好啊好啊，沒有公公婆婆，這將來小兩口過日子也順當，他家沒人，嘿，自已家人多啊，到時候有什麼事情也要依託自家，自家妹子也不會受累。
“這樣啊，那三思你也不容易。”
“現在好多了。”
黃德宗想著八卦又問：“那姑姑是？”
這回武三思想了半天，有些猶猶豫豫，黃德宗見了就有些好奇。
他打聽到的，只知道武三思是庶子，和嫡支分了家，至於是誰家的兒子倒是沒打聽出來，他又看著他，姓武？朝廷裡哪家權貴是姓武？
莫非是富商家庭出來的？也不是不可能，富家子捐個出身，也能參加科考。
沒想到武三思開口就嚇了他一跳。
“我姑姑是當今皇后，德宗我就告了你一人，你可別亂說。”
黃德宗簡直驚呆了，是啊，他怎麼沒想到，承恩公可不是姓武！
這樣一想，不好，這太複雜了，他也不是什麼良配。
不過想想傳聞，據說武三思娘是強離再嫁，被人說嘴嫌貧愛富，這麼一看，這品性上也要打些折扣？
不過相處下來，倒是覺得他人品行事不錯，他這出身也沒比自家好過多少，想要娶個大家貴女怕也不容易，除非是庶女，倒是還有些可能。
黃德宗想著想著就有些矛盾起來，好也好，不好也不好，和皇后做親戚，自家有這能耐嗎？
嗨，不管了，先吃了飯再想這些頭疼的事情。又開口大口吃喝起來。
等韓嬤嬤再拿著吃食進來，瞧著黃德宗雙眼放光的樣子，不禁也打了個寒顫，這也太能吃了吧。自已沒進宮前家裡小豬崽子每次見她餵食就這眼神，太可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