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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回再次從屋裡出來的時候，小院裡放了一張桌子，上面整齊地放著刻刀、鑿子、錘子、刨子、鋸子、刷子等工具。
千山擦藥的時候，陸離口述，如意記錄整理，已經定了稿，厚厚的一沓，現在如意正在低頭專心地雕版。
陸離在一旁刨木板，平整光滑的板子才能用來雕版。
見千山出來，陸離問：“沒事吧？”
千山搖頭：“這算什麼，明天就好了。”
陸離又問：“你不是帶著李正他們去搬貨嗎，怎麼打架了？”
千山咬牙說道：“奶奶的，本來是我們談好的生意，城西王天虎那幫人知道後想橫插一腳，結果被我們狠狠揍了一頓。我是老大嘛，自然要衝在最前面，捱了不少拳頭。不過王天虎也不好受，兩顆門牙被我一拳乾斷，現在說話都漏風哈哈哈！”
陸離沉默了一下，問道：“你今天掙了多少銀子？”
千山說道：“兄弟們分下來，每人不到五錢，這工價已經算高的了。”
千山望著陸離手中的刨子，笑道：“原來是姐夫要重啟我林家的生意呀！不是我說，這行真不景氣，辛辛苦苦幹一天，還沒有我搬一天東西來得快。姐夫，不如跟我一起幹吧？有你加入，那可就是如虎添翼啊！”
正在刻字的如意笑道：“掙了五錢銀子，你挺厲害的嘛！”
千山一臉得意地說道：“那是，姐你想想，要是一直有這種活兒，不出一個月就能掙十幾兩銀子，跟你繡那屏風不相上下吧？而且你一個月還繡不完，我比你強吧？”
如意白了她一眼說道：“大哥今天動了動嘴皮子就掙了三十兩。”
“三十兩？”千山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陸離，他急忙懇求姐姐細說。
如意嘴上掛著笑，一邊刻字，一邊說著柳家門口的事情。陸離刨木花的聲音就像是在給她伴奏。
聽完過後千山興奮極了，躍躍欲試道：“一首小曲兒值二十兩？也不知道那蕭家少爺聽過十八摸沒有，我包教包會。”
如意突然放下刻刀，起身反手一把拎住千山的耳朵，疼的千山“哎喲”一陣求饒。
陸離在一旁看得樂呵，此番情景，不正是他心之所向麼？他如無根之萍，這不就是他心中的避風港灣麼？
我生本無鄉，心安是歸處。
如意頗有長姐威風，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陸離那邊說道：“趕緊去給大哥幫忙。”
千山跑到陸離身邊，笑道：“姐夫，你們到底是要做什麼？印什麼書嗎？”
陸離一邊眯眼觀察木板的平整度，一邊說道：“後天冷、蕭、柳三家遴選僕役，三家的流程都是大同小異，第一關是識文斷句，第二關是現場作詩，第三關是數術演算，最後一關是智力問答。我做了三種小冊子，用來應付後面三關，打算明天拿出去出售，應該能小賺一筆，不過需要你幫忙。”
千山眼睛一亮，大哥動動嘴皮就能掙三十兩，現在好好準備一番，豈不是更多？
他立即點頭道：“大哥，需要我做什麼？儘管吩咐。”
陸離說道：“你帶著你的兄弟們去三家附近盯著，打聽關於報名的所有訊息，有什麼特殊情況立即告訴我，工錢一天一兩，半天也算一天，如何？”
千山點頭：“當然沒有問題，兄弟們都敬著你呢，就算沒有銀子也絕無二話。”
“那就這麼定了。”陸離點頭，“對了，再問你個事情，你和你那幫兄弟對金陵很熟吧？”
“對，都是土生土長的金陵人，大街小巷閉著眼睛都能走出來。”
“金陵發生的新鮮事，能不能以最快的速度打聽到。”
千山點頭：“大部分事情沒有問題，有時候哪家貓下了崽我們都知道。不過有些事情就難說了，比如說……”
千山望了一眼正在專心勾描雕刻的姐姐，壓低了聲音：“……比如說劉初水的事兒，還有拜月教的事兒，那就不好打聽了。”
陸離點頭，心中有了一個主意，一臉正色說道：“千山，開書坊吧，名字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千山書坊，拉你那些兄弟們一起幹。”
“書坊？”千山愣了一下，不解地望著陸離，這是讓他做林家的老本行啊。
如果是其他點子，他會毫不猶豫就要答應，可是書坊他太熟悉了呀。
他的父親就是幹了一輩子的書坊，晚年病了連藥錢都付不起，生活可謂是慘淡。
在文風盛行的大楚，書坊確實很火。可是越火的行業，想要掙錢就越難，市場競爭本就如此。
陸離說道：“我說的書坊，與你印象中的不一樣，初期可以賣點有意思的話本小說，真正的目的是賣訊息。”
“訊息？”千山更疑惑了。
陸離想了想，說道：“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趁這兩天撈銀子才是真，去吧，盯仔細點。”
“好嘞姐夫，保證盯得緊，一隻鳥兒都不會放過。”千山應下後拔腿便跑了。
冷寒煙給陸離的信裡倒是說了報名人數，不是陸離不相信她，而是必須要監控市場變化。
這兩天可不能出現什麼岔子，要是判斷失誤，豈不白忙活一場？
如意聚精會神，一刀一鑿都恰到好處，鼻尖滲出微微細汗。
陸離看的有些心疼，奈何幫不上忙。別說刻字，就是寫的字都被如意笑了好久。一會兒拓印的時候或許還能幫上忙。
他刨好木板後只好陪在旁邊，偶爾給他倒一杯水。
如意手上酸酸的，心裡卻是甜甜的。或許是尊卑禮教根深蒂固，陸離不經意地關心，都會讓如意心中充滿強烈的幸福感。
一直到下午時分，如意才把所有板子刻好。在如意的示範下，陸離學著拓印，一張張半成品摞在一起，散發著清幽的墨香。
如意一直沒有歇著，虎口和指肚通紅，陸離忙讓她坐下歇著。
如意卻搖頭：“大哥，不要緊，我幫你。”
待到如意印了幾頁，陸離這才發現自己印的都是什麼玩意兒——不是到處汙了墨，就是版面東倒西歪，雖然也能看，可是一對比如意拓印的，自己這個就像是盜版一樣。
如意笑道：“大哥，還是讓如意來吧，我早就做習慣了。這活兒靠的是熟能生巧，你以前沒做過，能做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陸離無奈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可真沒用。”
如意忙道：“大哥可別這麼說，這三本小冊子要是流傳出去，不知道會引起多少轟動呢。大哥讓如意自信，怎麼能妄自菲薄？”
陸離忙著在左右打雜，小院裡面兩人忙碌身影極為溫馨。
突然，外面傳來千山的聲音：“姐夫，出事兒了！”
如意也停下手上的動作，與陸離面面相覷，二人臉上都是擔憂，莫非真的出了什麼岔子？
如意安慰道：“大哥別擔心，萬一不成，也就損失些勞力，不要緊。”
陸離可不這麼想，如意刻了大半天，非得把這些東西給賣出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