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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硃紅大門高高聳立，大門兩邊站了兩排人，清一色的青衣短衫，個個都是精神飽滿，顯然是大戶人家。
如意跟陸離說了，這是冷家。前些日子在金陵城遊蕩的時候，他還從這裡路過呢。
冷家的大門沒有牌匾。在大楚，大門牌匾有講究，府、宅、第、家……可不能亂掛。
像劉初水那樣的財主，既無功名，也無聲望，不能掛“劉府”或者“劉宅”，而是掛了個“財源廣進”。
大門前圍滿了人，正在登記報名。隨便掃一眼，少說也有一百來人。
“這麼熱鬧！”陸離有些驚訝。看來不管在什麼地方，就業都是一個熱門的話題。
這些人報了名只是開始，接下來還有考核遴選，可謂是百裡挑一，競爭激烈，像極了人才市場或者考編大軍。
望著冷家大門，陸離突然想到了冷寒煙，也不知道她當初在錦繡閣外面“發燒”好了沒。
“大哥，你笑什麼？”如意看著陸離嘴角帶笑，十分好奇。
大哥在想妹子呢！陸離尷尬地收斂了有些猥瑣的笑意，換作一副鄭重其事的神情，說道：“唔——我在想如何把二十兩變成二百兩呢，一想到白花花的姑娘……啊呸，一想到白花花的銀子，我就喜不自勝呀，哈哈！”
如意“噗嗤”一笑，說道：“大哥，你在說謊。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啊？我才不會說謊呢，我是天底下最誠實的人！我打算另外取一個名字，就叫做陸老實。”
“我才不信呢，千山昨天跟我說，人撒謊的時候會有一些不自覺的小動作，比如說大哥剛才摸了一下鼻子，嘻嘻！”
“什麼？千山跟你說的？這可是我的不傳之秘，普天之下，就他一個傳人，他竟然告訴你了。唔，今晚得好好給他做思想工作。”
“嘻嘻，大哥，快說，看上哪個姑娘了，我去給你牽線。”如意指著遠處來往行走的一些女子。
陸離似笑非笑地問：“真的？”
如意愣了一下：“大哥，不會真的看上了哪家姑娘了吧？”
她突然有些後悔開這個玩笑了，好好聽大哥胡扯不好嗎？牽什麼紅線？
陸離一本正經地點頭，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說假。
如意心中劃過一抹淡淡的憂傷，自己怎麼能把大哥往外推？我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不過，她很快就想通了：這麼優秀的大哥，我不配。
她鄭重點頭道：“好，陸大哥，你跟我說，你看上哪家姑娘了，我給你弄到手……啊不是，我給你搭線。”
陸離突然轉身，雙手摟住瞭如意的雙肩，目光如電，直直地盯著如意。
如意愣在原地，如此近距離地接觸，“親密”二字都不足以形容。
“大……大哥……”如意雙眼霧濛濛的，除了陸離，她都感覺不到其他人的存在，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了。
陸離手上傳來的溫度，讓她渾身痠軟。這種感覺，太奇妙了，讓如意留戀又羞澀。
陸離說道：“如意，你可是答應我的，看上哪家姑娘了，就要給我牽線。”
“嗯，如意不會騙大哥。”如意怔怔地點頭，魂兒都飛走了一般。
“看著我的眼睛。”陸離輕聲說道，“我看上的姑娘，就在我眼睛裡面。如意，你看到沒有？”
如意盯著陸離的眼睛看了許久，有些疑惑。
陸離眼珠都瞪酸了，心裡暗道這丫頭平時挺聰明的呀，怎麼現在反射弧這麼長，都恨不得鑽進我眼裡找出一個大活人出來。
難道說光線不好？要不要換個角度呀！
陸離再也撐不住，迅速地眨了幾下酸澀的眼睛，如意恍然大悟——距離這麼近，陸離的眼裡，除了她，哪裡還有別人。
如意俏臉瞬間緋紅，像桃花剎那間盛開一般。她急忙躲開陸離的雙眼：“陸大哥，你真壞，就會拿如意尋開心。”
她嘴上這麼說，身子卻像是失去了力氣一般，任由陸離摟住她的雙肩，甚至不想陸離放手。
就在陸離打算來一輪甜蜜的“轟炸”之時，旁邊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陸公子，真巧啊！”
如意嚇得一激靈，急忙退開一步。還在大街上呢，怎麼能跟大哥摟摟抱抱？壞了大哥名聲就不好了。
陸離一臉不悅，這是誰啊？巧你大爺的，關鍵時候打斷別人，陸某祝你尿尿一半被人打斷。
一轉頭，一個美麗女子站在一旁，正笑盈盈地看向陸離。還真是認識的，是冷家小姐冷寒煙。
不過，冷家人出現在冷家大門口，有什麼好巧的？
陸離沒好氣地說道：“冷小姐啊，你好啊，發燒好了嗎？”
一提到發燒，冷寒煙臉色含羞微怒。可是這裡人多，她也不能丟人。
於是，她很不自然地點頭笑道：“託公子的福，我……我好多了。”
陸離嘴角露出一抹壞笑，突然想惡搞一下她。陸某可不是什麼大度的人，擾我好事，豈能饒你？
陸離摸著下巴笑道：“嘿嘿，冷姑娘啊，好多了，那就是沒有完全好嘍？”
冷寒煙聽到這話，也不知如何應答，心裡早罵道：無賴，臭不要臉！一定是在想什麼損人的陰招。
如意臉上潮紅退去了許多，見到陸離不懷好意地笑容，連忙拉了拉他的衣袖，輕聲說道：“大哥，別欺負冷小姐了，人家還沒嫁人呢。你要是喜歡，以後……以後如意讓你欺負便是了。”
說到後面，陸離都快聽不到她的聲音了。
陸離愣了一下，頓時欣喜若狂，這算什麼？如意，你可真誘人啊！
一想到開心的事情，陸離心頭的不快立馬消失，當即換了一副嘴臉：“冷姑娘啊，剛才跟你開個玩笑呢。我這人，臉皮賊厚，心眼特小，你大人大量，可別跟我計較，氣壞了身子就不好了。”
冷寒煙倒是有些意外，怎麼一下子轉性了？
她猜到是陸離身邊的姑娘說了些什麼，才讓陸離語氣陡然轉變。
冷寒煙打量著如意，暗自驚訝。金陵城大戶人家的女兒，就算不熟，她也見過。
如意長得如此標緻，穿戴也得體，這是哪家的姑娘？關鍵是她還站在陸離身邊，對陸離也格外親近。不會被陸離誘騙了吧？
更讓她感興趣的是剛才陸離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摟著人家的肩膀，這跟抱著有什麼區別？而且女子也不生氣，當真稀奇。
不過，不管多麼荒唐無禮的事情，若是發生在陸離身上，好像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她雖然不瞭解陸離，但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確實不要臉。
冷寒煙暗自提醒自己言多必失，尤其是在陸離面前。她只是對陸離點了點頭，然後對如意說道：“這位妹妹好些面生，不知是哪家小姐？隨我去寒舍喝口茶歇歇腳吧。”
如意有些意外，冷小姐和大哥關係很好嗎？反正我見過她，她肯定不認識我。
陸離小聲嘀咕道：“大白天的喝什麼茶，我還有正事兒要辦呢。”
對呀，還要去柳家呢。如意忙說道：“冷小姐，我叫林如意，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謝謝你的好意了，我和大哥要去柳家報名，所以，喝茶就免了吧。”
“柳家？”冷寒煙看了看他們二人，頓時明白是如意要去柳家做丫鬟，畢竟陸離在錦繡閣的時候可是拒絕過柳夫人的招攬。
冷寒煙見如意容貌氣質均屬一流，哪裡像丫鬟下人？她說道：“林妹妹，你來我冷家吧，跟在我身邊，別做那些苦活。”
陸離不耐煩地插嘴道：“冷大小姐，是我，不是如意，如意才不去柳家呢。喏，你還有事嗎？”
“啊？”冷寒煙一臉驚訝，“你？可是在錦繡閣……”
說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了什麼，臉色一喜，甚至上前一步，說道：“陸公子來我冷家吧！”
冷寒煙知道陸離坑騙功夫了得，行為舉止也放縱不羈，可是她並不討厭陸離。雖然跟陸離說話常落下風，卻沒有任何心理壓力。
陸離笑道：“來冷家做什麼？做你的貼身侍衛嗎？那敢情好！咱們先說好了，我陪吃、陪喝、陪玩，就是不陪睡，嘿嘿！不過，妹子有任何要求，兄弟我，也絕不推辭！”
冷寒煙面對口無遮攔的陸離，免疫力似乎也提升了不少，直接忽略後面的話，說道：“陸公子，你若來冷家，我們支付你雙倍酬勞。”
“哦？”陸離笑了笑，“你，能做主？”
“這……”冷寒煙頓了一下，“只要你願意來，我把我自己的銀子給你也行。”
“為什麼？”陸離指了指冷家大門口，“像我這樣的人，那兒不是挺多的嗎？”
冷寒煙搖頭道：“你能從蕭承業手裡騙銀子，他們能嗎？”
“咳咳。”陸離尷尬地咳嗽兩聲，這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這種不入流的小事蹟，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宣揚。
如意瞪大了眼睛望著陸離，大哥竟然敢騙蕭家公子！
如意想著大哥一定是缺銀子了才騙人的，以後我要多做點針線活，給大哥銀子花，他就不會去騙人了。
陸離厚臉皮笑道：“騙？生意人的事情，怎麼能叫騙呢？我和蕭公子是公平交易，你和柳夫人可要為我作證啊！我說寒煙妹子，你可別壞我名聲，我還沒有娶媳婦呢！要是打了光棍，冷家得給我發十個，按你的標準來。”
冷寒煙看了一眼小鳥依人的如意，說道：“這不有林妹妹嘛，公子按我的標準，豈不是放著美玉不取，反而去撿頑石？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會被公子的嘴上功夫所折服，哪裡還愁打光棍？”
如意在一旁紅著臉偷偷打量著陸離。陸離則有些招架不住，這冷家小姐也是伶牙俐齒啊！真想親自給你示範一下什麼叫做嘴上功夫。
陸某不僅嘴上功夫了得，還會舌戰群儒。
冷寒煙沒有意識到自己隨便一句話，在陸離眼裡都有漏洞。她繼續說道：“柳夫人都說了，若是讓你發揮，你能把梳子賣給和尚。你必有所長，才能讓她如此看重。”
陸離笑道：“我的長短，柳夫人肯定不知道。你的深淺，我倒是看透了幾分。冷姑娘，柳夫人招攬我，你覺得他是看上了陸某的嘴皮功夫？”
“那……不然呢？”冷寒煙被陸離一連串長短深淺的問題繞得有些暈頭轉向，“有一個能說會道的，可以在生意上拓展銷路，這不好嗎？”
陸離搖了搖頭，沒有打算繼續跟她掰扯，說道：“冷小姐，我之前確實拒絕過柳夫人，但是現在我有不得不去柳家的理由，至於原因，不便相告。所以，感謝你的好意，恕難從命。”
說完，她便帶著如意轉身離去。
“陸公子，你等等。”冷寒煙忙追上前。
“冷姑娘，你又發燒了嗎？”陸離一臉壞笑。
冷寒煙下意識地退了一步，直接略過這句話，說道：“陸公子選擇柳家，我當然不會阻攔。不過剛才公子說柳夫人不是因為你能言善辯而看重你，那是因為什麼？你可不可以告訴我？”
陸離望著冷寒煙笑了笑，故作神秘，小聲道：“你說，有沒有可能是柳夫人看上了我的美色？畢竟像我這樣拉風的男人，不管在什麼地方，就好像漆黑中的螢火蟲一樣，是那樣的鮮明，那樣的出眾……”
如意在一旁聽得捂嘴想笑，冷寒煙則是一臉憂傷地望著陸離，說道：“公子盡會敷衍我，難道……公子就如此看不上我？我連讓公子認真說話的資格都沒有嗎？”
陸離愣住，這是幹啥？硬的不行來軟的？可是你也不能問這問那呀，跟你又不熟，今天才第二次見面而已。
望著情緒低落的冷寒煙，陸離嘆了口氣，說道：“冷小姐，不是我說你，論看人這方面，咱家如意比你強多了。——來，如意，告訴冷小姐，柳夫人看重我什麼了。”
“美色。”如意眨了眨大眼睛。
“噗——”本來情緒低落的冷寒煙一下子笑噴出了聲。
如意望著一臉錯愕的陸離，委屈地說道：“大哥，這不是你自己說的嗎？像你這麼拉風的男人，不管在什麼地方，就好像……”
“停停停。”陸離忙制止了她，深呼吸一口氣，說道，“如意啊，你覺得大哥這個人怎麼樣？”
“大哥不好，唔，也不壞。”
“哦，五分熟，不錯。”陸離捂著額頭，繼續引導，“剛才出門的時候，你說過什麼來著，什麼龍啊天啊之類的?”
如意想了想，說道：“潛龍在淵，隨雲上天。”
“對對對，就是這個。”陸離點頭，“那我問你，你為什麼覺得大哥能上天？”
陸離生怕她再來一個匪夷所思的答案，一旁的冷寒煙還在認真地看著他們二人一唱一和呢。
如意是真的聰明，他早就知道陸離所想，而且剛才也只是故意胡說，順便逗樂一下看起來情緒低落的冷寒煙。
見冷寒煙一臉求知若渴的神情，如意也一本正經地說道：“因為大哥有一樣東西，比一般人都要長。”
“噗咳咳咳——”陸離直接被嗆到咳嗽不止。
如意忙輕輕拍打陸離後背：“大哥，你怎麼了？”
“我……無礙。剛才一道仙氣從天而降，我被醍醐灌頂，有些猝不及防，所以嗆到了。”
“仙氣？”如意和冷寒煙面面相覷。
陸離哭笑不得：“如意啊，雖然你說的是事實，但是咱們能不能換一個詞兒，不要動不動就長啊短啊的。”
如意想了想，點頭道：“深？”
陸離差點再次嗆到，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前後都不自在。
一旁的冷寒煙也蹙眉，怎麼又是長短深淺的話題？難道柳夫人就是以長短深淺來識人的？
如意捂嘴笑道：“大哥，我說得對嗎？”
陸離欲哭無淚，好吧，大哥當你是童言無忌了。
冷寒煙則被勾起了興趣，她打量著陸離全身，試圖找出符合“長”和“深”這兩個概念的事物，但一無所獲。難道被藏起來了？
她問到：“林妹妹，到底是什麼？”
林如意笑道：“見識。柳夫人看上陸大哥的，應該是見識。大哥，我說的對不對。”
陸離終於鬆了一口氣，說道：“如意啊，以後別拆大哥的臺了。還有，這見識嘛，除了長短深淺，咱們可以用‘廣’這個字來形容嘛。”
“為什麼不能用長短深淺來形容呢？”如意疑惑地問。
陸離壞笑道：“等你長大了就懂了。”
如意不服氣地挺胸道：“我哪裡小了嘛？”
這個時候，一臉恍然的冷寒煙似乎明白了許多，感激地看著如意，說道：“多謝妹妹告知。”
如意則是望著冷寒煙胸前暗自比較：好像確實沒有她大。不過，我年紀比她小嘛！大哥別急，如意很快就會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