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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一位考上13中的同學羅胖尤其喜歡在其他同學傷口上撒鹽，當年取得大學《錄取通知書》後還專程跑到幾個同學家去炫耀。那次外交斡旋除了成功使幾位男同學享受了一頓家庭暴力外，還讓青梅竹馬的鄰家女孩顛覆了“胖子都很厚道”的幼稚認知！
對，胖紙不見得都很厚道，24中的班主任陳雅才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胖子，但他是天底下最不厚道的老師！
記得有一次我家小舅退伍回家，說帶我去樂山看大佛。於是就讓他模仿我父親手書一份《請假條》，結果被陳老師駁回。再和小舅一起去教務處請假，見小舅是軍人，准假但需要班主任簽字。再去班主任處，問啥子原因？答曰：感冒發燒請假一天......
本以為有一身戎裝的小舅為託，自己情急之中額頭又汗如雨下，必定可以瞞天過海。
不想陳老師先搭了搭脈，再從抽屜中取出一根水銀溫度計粗暴地插入我的嘴裡，然後又從辦公室抽屜取出了溫度計和血壓儀......
作為一個十幾歲的娃娃以及剛轉業的舅舅，哪裡見過如“滿清十大酷刑”般陣仗！慌忙說自己病忽然好了，不再請假了，然後狼狽鼠竄而出......
離開辦公室的時候還聽見陳老師在背後咆哮：書不好好念，還學人家用苦肉計。再不走我還有“慶大黴素”可以給你拘兩針！說完在辦公桌上“哐”地一摔特大號鋁製飯盒，算是給我們送行。
哎呀又偏題了不曉得會不會被番茄老師扣分，還是接著上一回繼續說說家訪的事情；
那天在馬馳家陳老師是帶了女班長呂丹前去微服私訪的。他老人家有個習慣，家訪女同學家會帶上男班長楊俊，而去男同學家會帶上女班長呂丹，因為她秋水般的眼睛可以把每個男生的腎上腺攪亂！
初中三年間，班上同學幾乎無一漏網的遭遇過陳老師的忽然襲擊。特別讓我們幾個品學皆差的學生充分感受到了，這傷害性不大而焦慮性極強的學習壓力！
幾次考試成績出來後，同學們的水平就暴露無遺了。優、良、中、差涇渭分明，陳老師並沒有就此丟卒保車給我們片刻的喘息，反而變本加厲專注於對我們這群朽木進行摧枯拉朽的折磨！
除了放學前讓呂丹班長抽背古文外，還要每月翻新一回板報，內容必須涵蓋時事、科技、美學以及詩詞歌賦等領域。
有時候大家群策群力搜腸刮肚畫出個大概版圖，不想陳老師抹布一揮半天的心血就化為一張大號的煎餅！然後就是一頓雅安話亂絕，點評出該作品的十大罪狀。同時再講出一套似懂非懂的：滿幅取勢法、留白、疏密濃淡、呼應取勢、上下呼應，五色搭配等口訣讓人啼笑皆非。
其他班的黑板報都是用彩色粉筆胡亂塗鴉就好，陳老師卻買回了五顏六色的廣告顏料、油畫筆讓我們像張大千一樣畫敦煌飛天、洛神拜水。如果有學校領導或是年輕女老師在場，陳老師就會親自操筆上陣。
本以為他老人家只會畫些《小雞吃米圖》，殊不知陳老師的畫功相當了得。不用角尺也可以橫平豎直地畫出北京天安門、泰山不老松。所謂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平日裡文化不及格的我們幾個同學”版畫“卻在年級排名第一，多年以後我還幫“德國雙立人”中國區畫過幾回......
除了變態般的逼我們幾個差生畫畫，陳老師還不顧我們的感受，說書讀不行的還可以去“打體育”，這個“打”字用得好！和“汪曾祺”文中的雲南“跑”警報有異曲同工之處。打乒乓、打籃球、打足球、打拳，乃至於打比賽！彷彿沒有暴力就沒有體育，搞體育的就註定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
那天在為實驗課收集解剖材料的時候，他透露給正在浣花溪池塘捕捉青蛙的男班長楊俊。說已經聯絡了體育場摔跤隊的李教練，過幾天就來學校選拔苗子，這下讓他們爽到極點！
果然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體育課上成都體委的李曉明教練和全國冠軍李文偉閃亮登場，我們像一群衣著混亂的雜牌軍，在一陣口令中結束了選拔......
初三時候男同學開始蓄鬍子，女同學開始畫眉毛，向任曉敏、吳蝶、楊冪等已經先後開始早戀。說是早戀也不算早戀，也就是和摔跤隊的林軍一起在地下商場漫步個來回，問一句還走不走也就剎各......
有遲鈍的就有打得滑的，有明修棧道有的就在暗度陳倉，有相愛相殺就有爭風吃醋的。這一點陳老師居然看得不是很嚴，不像其他的女班主任，見到男女一起單獨說話就要叫到辦公室去拷問半天。
快到初中畢業的時候，陳老師性情大變，人也和藹了許多。他不但再不說“一樣的罰款五角”，還經常自己掏錢給家貧的同學買文具。有一回兩個同學為了爭奪一位女生的監護權而大打出手，其中一位還動用了摔跤隊林教頭的力量。
陳老師得知此事後不但沒有觸發雷霆之怒，還含蓄地肯定了這種為了愛情敢於拼搏的精神，最後自己掏錢買了塊蛋糕讓男班長帶隊去同學家道歉......
前年年末蹤神秘又36年未浮面的男班長楊俊忽然被同學拖拽入群，猶如聚會的人群出現了一位“歐陽鋒”。不愧是班長，當即安排請客吃飯聚會喝茶。結果在奧密克戎的威脅之下大家不敢接招，退而求其次林軍提議班長請客安排了一場不取口罩的聚會！
由於是男班長請客我們可以打牙祭吃大戶，林軍、鹽巴和我，加上班長本人四個人報復性地點了八個人的菜。酒酣前班長摘下口罩露出了廬山真面目，坦言了那些年他喜歡過的女同學，以及他和陳老師那些不為人知的故事......
他說其實當年對我們這群溫豬子的迫害他都有參與，但陳老師並不是我們想象的“暴力”和“財迷”。其實陳老師祖上是大家族的“中醫世家”，現在在老家雅安市中心還有一處百年中醫館“濟世堂”仍在經營。
陳老師在家排行老五，從小他耳濡目染當歸、黃芪且又是弟兄姊妹中最聰明的角色，恢復高考後他只讀了個初中，然而與他卻以螳臂當車的架勢考上了大學！大學都可以無師自通的狠人，對望、聞、問、切自然就更不在話下，怪不得那回請假被他輕易識破。
到24中之前他在26中任教，來我們班是他第一次當班主任。由於家庭成分的各種緣故，他自小就經歷過太多的人情冷暖，深知教書育人不是應付考試而是傳道授業。所以一接手五班，他就把我們這些學生劃分成了士、農、工、商，然後盡力去營造一個接近“社會”的環境。
其實他的美術和文學功底深厚，這一點我們從當年畫“黑板報”和寫八百字以上的《檢討書》中有所受益，算是打下了可以日後養家餬口的基礎。而基因和家庭狀況較好的同學更是在他潤物細無聲的教育下，出落成各條政治、經濟戰線上的佼佼者！
陳膝下育有兩個女兒，退休後開了一家中醫館，後來又因病離世葬於“三蘇“聖地的眉山。同學們幾乎都年過五旬，初中生活也只是模糊的片段。就像結痂已久的疤痕，不觸碰便再不會被人想起。而楊班長的再現江湖，是否又會揭開一段不為人知的美麗傳說喃？
一旁的林軍是和我一起去體校的同學，他作為千年老二奪得過全國自由式摔跤的亞軍。後來去過一些體制內單位，但性格桀驁不馴不願意循規蹈矩的生活，十幾年前開了一傢俬房麵館調出了酸甜苦辣味，也體會到了生活的世態炎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