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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份核酸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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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老陳從地鐵7號線出來,看見出口處的“周黑鴨”招牌時,他曉得“成都東站”到了。從溫江“千禧河畔”出發,先搭乘地鐵4號線,在文化宮又轉了7號線......

這樣雖不如轉2號線的站數少,但有位子坐價錢還是一樣的。花同樣的錢多坐幾站路,那個哈兒才不去佔這種欺頭!

老陳五十開外,身材幹瘦但很注重個人儀表。他祖籍自貢膝下育有兩千金,“大丫頭”北大畢業後在首都從事傳媒工作,可謂光宗耀祖。小女兒還在就讀中學,也是不需要補課的那種學霸!

去年初,老陳受聘於重慶大足“德恆產業園”。由於專案主體還沒有交付,他便暫時只負責“接待中心”的物業服務工作。手下五六個工作人員直接歸他調遣,每月往返成渝兩地倒也自在逍遙。

他大部分時候坐“動車”,按規定公司可以報銷“一等票”,但他從來只是去擠二等艙。第一次買票的時候還諮詢了半天,看能不能買一張便宜點的“站票”?

大足的動車站距離城區起碼30公里遠,區間公交車卻只有兩路,每一班車還要等“半天”。但是周圍的計程車、網約車、拼多多車品種豐富。價格倒也不貴,到工業園打組合也不過20元。

但老陳堅決不坐,無論太陽再大,等待再久也堅決信任“公交車”。第一次乘坐時在車上打瞌睡過了站,耽誤了三個小時才到宿舍。相當於坐動車成都重慶打了個來回!

其實老陳並不缺錢,他有車,還是一輛牛掰的“路虎”。第一次到專案報到時,他那輛黑色“豪車”一亮相,就把甲方老大的“寶馬525”甩開幾條街。

他當時還故意在一群“行銷”大姐面前拉響了汽笛,隨著大家豔羨的目光緩緩把車停靠在VIP車位上......

那時候執勤的保安還不認識他,連忙上前敬禮並且提醒他不要把這輛“陸風”停在董事長的“麥巴赫”車位上了!要不新領導(就是老陳)來了看到會遭“絕”的!

平時這輛“江鈴陸風”被別人誤判為“路虎神2”的時候,老陳從來不去做過多的解釋。他一般會淡然一笑,彷彿對功名利祿都視作過眼雲煙,車好與壞不重要只是代步的工具。

不過本車配置的“三菱原裝”發動機這一不爭的事實,老陳會不厭其煩地給觀眾解釋到位。如果你此時有幸正坐在這輛“晃眼兒路虎”的真皮座椅上,老陳會一腳油門,讓愛車的椅背在你背上來一記“如來神掌”!

你一陣驚愕之後老陳會不顧前方轟鳴的貨車,得意地回頭過來慰問一下你:“如何,有推背的感覺不?我這個是原裝三菱發動機哦!”

這輛車是15款,從提車到現在已經到了7年之癢。不過老陳非常愛護這輛孿生“路虎”,一般天晴太熱不開、下雨不開、路況不好不開、日子不好不開,幾年下來里程錶上顯示萬公里!

老陳說自己是60後的人,體驗過糧食關的苦日子,再有錢也不能浪費,特別是“寶中之寶”的糧食。

專案籌建的時候一些成都的同事也和他一起擠過宿舍。有一回大家為了改善伙食用“龍水刀”手工剁了幾斤五花肉,老陳親自下廚做了一斗碗“雜醬臊子”。

他不愧有自貢鹽幫的血統,先抄調料,加豆瓣和洋蔥,然後菜油溫熱下肉沫,水氣收幹後倒料酒,起鍋前勾甜醬二流芡。

味道既有川渝的香辣,也有老北京雜醬的甜鮮......

不巧第二天大家被緊急調回成都,這下準備了一週份量的“炸醬臊子”吃不完咋個辦?

結果老陳連吃了三天掛麵,第四天早上直接用裝臊子的鬥碗下了半斤“手擀麵”。成功的趕在“保質期限”前打整了冰箱的存貨!

“再節約,也不能吃陳貨,要不進醫院更劃不著!”這是老陳的底線。

此後他把每天早飯都去吃“強強麵館”的習慣,改成了一盆“蛋炒飯”下紅油泡菜。

前面介紹過,老陳其實是一位很講究生活品質的人。特別是每天標準的西裝領帶,頭髮油亮得螞蟻上去也要“杵柺棍兒”。

去年春節前,氣溫驟降。他清鼻子流了幾天,遠在北京的大女兒好像有心靈感應,幾次打電話催他去趕緊買一件大衣,要好多錢這邊女婿來出。

於是乎老陳請行政部的美女“小石頭”帶他去街上現場選購。“石美女”是大足本地人,有幾個閨蜜正好在做服裝生意。老陳猶如“老太婆晾鹽菜”把這些店鋪的大衣全部翻了一個遍,不是說衣服下襬長了,就是領口拼料不好看。

但他始終沒有談嫌過一句,有關“價格”的話題!

最後在“利郎男裝”專賣店終於選中了一件兩千多的呢子大衣,就在售貨妹妹準備刷卡機的時候老陳又變卦了,說顏色不咋個喜歡隨後就匆匆離開。

幾天後一件同款“利郎”大衣如“賭神發哥”般披在他身上,這才曉得他在專賣店試衣間拍下了大衣的款式和貨號,在網上淘了一件牌子、樣式完全一樣,價格只有一半的大衣。(I服了U!)

整個冬天他都不停地變換大衣內的陪襯,有西裝馬甲、有羽絨背心、還有羊毛坎肩......

4月1日那天,老陳在主城區的一家“乾洗店”內大吵了一架。乾洗店的老闆娘膀大腰圓,個性化黑色口罩在下巴上一兜,像一片茂密的絡腮鬍須。用一根像紅蘿蔔的中指,指點著烘乾機旁邊的“告示”說:“看清楚!資格的洗爛了我絕對賠,山寨的洗湯了各人該背時!”

今年的疫情一再反覆,奧米克隆的傳播性簡直難以想象。五一過後“廣安”、“樂山”、“宜賓”等地先後被攻陷。專案這邊的同事也電話提醒在成都休假的老陳不要亂跑,回大足前一定要先做核酸!

與很多省市比起來,大足的交通線路比較簡單,控制疫情的難度相對較小。加上本地大多數為留守老人和孩子,社群管理起來也相對輕鬆,但是“物流基地”卻是個高危的區域!

一看新聞還沒有要求車站、碼頭出行的旅客提供“24小時核酸”。太好了,這樣不但可以節約一筆開銷,還可以少被棉籤桶一下喉嚨!

老陳也顧不得休假,馬上打好包裹買好二等動車票。天不見亮,就雄赳赳氣昂昂跨過“江安河”,直奔地鐵“湧泉”站。

此刻上班高峰期還沒有到來,一車廂的座位讓老陳反而不曉得往哪裡下屁股了......

過了“成都西站”乘客逐漸增多,又坐了兩站到了“文化宮”站,終於可以起來活動一下順便去上個廁所了。“中轉站”的人就是多,有上班的,去機場的,還有和他一樣去高鐵站的。男男女女都急匆匆戴著口罩,看不清美醜。

忽然旁邊兩個拖行李的談話飄進了他的耳朵:“你核酸結果出來沒有?沒有出來怕上不了高鐵吧?”“我看一哈喃,哦出來了呵呵,嘿勞資一跳!”

老陳心頭一緊,隨即心說:你兩個瓜娃子,昨天自己專門看了新聞的還截了圖,出川早就不用看核酸報告了!雖說現在測核酸混檢只要8元錢,但8元錢就不是錢說?唉,年輕人就是不曉得節約......

一泡尿工夫,就聽到兩次關於“核酸”的話題,這讓老陳心頭有點“虛”了。一個冷顫後老陳掏出了手機,一看照片截圖他自信地笑了......

從地鐵出來,老陳習慣性的尋找“周黑鴨”的店鋪。每回他都是靠這家從來沒有消費過的“店鋪招牌”來判斷方位,面對招牌左轉上扶梯直奔車站廣場,再進檢票口就可以上到候車大樓......

廣場上“宇航員”白花花一片,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不會真要核酸報告吧?如果那樣就虧大了,來回耽誤的時間不說,車費往返起碼遭十幾塊。提前銷假明天早上不打卡,“小石頭”不得認黃,起碼算遲到扣200元,喔豁!簡直想都不敢想......

此刻廣播中傳來“志玲姐姐”溫柔的語音:“各位旅客:接防疫指揮部通知,即日起進站必須出示24小時核酸陰性報告!”

隨著老陳的一聲嘆息“啪”的一聲,一枚手機掉在地上!

“叔叔,你撞落了我剛買的蘋果13手機!你賠我!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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