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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殘酷竹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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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從地平線的另一頭緩緩升起,灰霾的天空中,陰雲逐漸稀薄消散。哈墾良城的郊區,四處都是被暴雨摧殘後斷裂的樹木,碎玻璃以及瓦礫殘渣漂浮於渾濁的水面。搖籃曲閉幕後,這些液體的顏色與普通雨水完全無異。遠處的哈墾良城已經被夷為一地廢墟。

穿著黑色雨衣的中年男性,雙手插兜,若無其事地踏過積水氾濫的工地,留下層層漣漪,他暗紫色的短髮隨著殘風輕拂地舞動。

“竟然把獵場整成這副模樣,果然跟瘋子們待在一起就不會有好下場。”男性環顧了四周,失望地自說道,“什麼也沒剩下。荒誕,又需要轉移去其他地方狩獵了。”

一陣狂風颳過,男性身旁的一棵枯樹上傳來“沙沙”的搖動聲。樹的頂端,倒掛著那名曾襲擊過哲和雲祠的食肉怪人,只見他飢腸轆轆地注視著樹下的那名雨衣男性,隨後發出恐怖的嚎叫聲,再次像一條巨大的人體蜘蛛般張開四肢,從樹頂一躍而下,襲向低處的男性。

怪人的軀體穿過枯樹的倒影,他的上身突然失衡,“撲通一聲”跌落在男性的身旁,整具身體在剎那間被不知名的力量斬成兩段。

男性沒有回頭,被腰斬的怪人趴臥在黑色雨衣男的背影下,支撐著身子還欲爬起,一道強烈的衝擊掃過四周,高大的枯樹“咔!”的斷裂,怪人的身體也在這瞬間被切割成了數十塊。

“『死夫級失落者』,這東西到處亂跑可不安全。”男性轉身蹲在怪人的殘骸旁,將他灰暗的心臟扯了出來。怪人被切碎的身軀便停止再生,如粉碎的岩石般炸裂成遍地塵埃,隨風消散,“算意外收穫吧,『失落者』的心臟在黑市價位並不低。”

“不過,這味道......”男性閉上眼睛,仔細嗅了嗅四周的環境,隨後興奮地笑了起來,“『真言』,這才像話嘛。這東西的懸賞價位可比一般獵物誘人的多。不過,獵物已經被嚇跑了,還是去其他地方狩獵吧。”

說完,男性又自顧自地笑了起來,轉身從遍地積水的瓦礫場暢然離去。

斷脊山脈在經歷暴雨與山體滑坡的洗禮後,路面已經成為了被碎石泥漿到處塗抹的畫作,山腰間遍地都是倒伏的樹木,或者破碎不堪的建築殘骸。

山脈的下方,臨時搭建的災後難民營佈滿了整座山腳,這裡的帳篷簡陋而擁擠,四處都可以看見災後流落於此的倖存者。這裡的氣氛並不和諧,隨處可以望見情緒失控的受難者家屬,高漲的爭吵聲摻雜於空氣中,不絕於耳。

“放開我,讓我回去!我的妻子還困在城裡呢!”

“蠢貨,接受事實吧!那個地方已經被洪水淹沒了!”

“哈墾良城的市長在哪裡?出來!”

“這件事情,哈墾良城的政府人員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

“政府人員?拿錢辦事,恐怖分子的走狗罷了。”

“醫生,哪裡有醫生!?我的額頭流血了!”

“年輕人,老夫這裡有本祖上傳下來的《徐氏老方》,非常靈驗......”

“老哥,你們來這裡時有沒有看到一輛墜崖的黑色轎車?”

“昨天晚上墜崖的車輛到處都是,誰知道你在說哪一輛。”

“小夥子,我好像看到過一輛,車牌號好像是xxxx-xxxx來著,不知道有沒有記錯”

“對,就是這個車牌號!大叔,那輛車怎麼樣了?”

“額....小夥子,很不幸,那輛轎車幾乎半個車身都被很大的巨石壓扁了。”

“哦不,柏——哥——”那個被納素用香蕉堵過嘴的不良小夥得知柏賴的不幸,悲傷地哭天喊地。

雲祠走了過來,對他說:“夥計,你有詢問到轎車的線索嗎?”

不良小夥看到雲祠,哭訴地把轎車的情況轉述給了雲祠和他旁邊的哲。

雲祠:“這種情況,九死一生啊...不知道莫加拉翁先生怎麼樣了。”

哲:“我不認為可以正面接下火箭彈和巴雷特的植物,會死於墜崖。”

雲祠:“話是這麼說,但現在已經中午了。若無事,莫加拉翁先生今天應該會趕回來才對,該不會是半路遇水了吧...”

哲:“不排除這種可能。”

雲祠:“唉,真讓人擔憂。儘管先生它作為一棵變異植物,經常會亂來,但就事實而論它確實是一個不賴的『真言』老師。”

哲同意地點了點頭,然後說:“儘管跟它在一起的時候,它的學生要避免被自己老師突然吃掉腦子。”

時間回溯到今天凌晨。那時,樹哥所駕駛的黑色轎車在斷崖上方的空中劃出了最完美的弧度,即使如此,樹哥仍然如老司機般戴著墨鏡,熟練地轉動著轎車的方向盤,不斷用樹根踩動著加速的踏板。在墜落前,它甚至問了底下柏賴一句:

“這東西怎麼開飛航模式?”

柏賴神色慘白,嚇癱在座位上根本沒有回應它。

這是一瞬間的事,樹哥所在的轎車很快就落入懸崖,消失於濃霧盡頭的黑暗當中。

黑色的轎車在巨大的重力加速度下直衝漆黑的崖底,樹哥“嗷!”了一聲,直接開啟了車門,快速寄生底下柏賴的大腦衝了出去。開啟車門的瞬間,它伸出鉤索一樣的樹枝扎進懸崖間的土壤,以驚人的速度在空中來回搖盪。而柏賴的新車,則化作了夜空的流星,墜入了萬丈深淵當中。

此景已為後話,雲祠的擔憂是正確的,在後來樹哥成功逃脫後,它在路過一道山間的竹林時遇到了大麻煩。

那時,樹哥操縱著被寄生的柏賴,行於迷霧環繞的竹林間,這個地方光線異常昏暗,寂靜到讓人不安。四周的竹子底下結滿了苔蘚,一根根宛如摧枯拉朽的手臂伸向灰暗的天空,部分山坡上留有竹子被砍斷留下的植骸。。

柏賴則跟先前被佔據大部分腦細胞的雲祠一樣,雙目呆滯,以一種非常健康的笑容哼著歌唱道:

“♫~我是擁有智慧的植物~♫,♫~是植物!♫,♫~我是擁有智慧的植物♫,♫~沒錯,開智的!♫~♫~人類的載具我會開~♫,♫~專業司機!~♫,♫~你的學識是智慧樹~♫,♫~莫加拉翁大師!♫”

幽暗的竹林間,大地突然傳來一陣低沉的震動,打斷了樹哥的歌唱,周圍的竹幹開始劇烈顫抖。柏賴(?)“嗯?”了一聲,剛走上前去檢視,一根高達十五米的粗大竹子就當場破土而出。

泥沙飛濺,煙塵瀰漫,這根粗大的竹子就如一條巨大的蜈蚣,它的竹幹不斷地彎曲蠕動,長有鋒利的竹刺,閃耀著險惡的寒光。

柏賴(?)抬頭看向這條似蠕蟲一般的巨型竹子。

巨型竹子似乎也感知到了底下的柏賴(?),憤怒地發出可怕咆哮,咆哮聲響徹整片山林。它將竹幹彎曲,用竹尖俯視著底下渺小的柏賴(?),咒罵道:

“人類,你們竟然還有臉來到這片山林!”

“啊,說我?”柏賴(?)抬頭望向那個大到離譜的竹子。

“說得就是你們,人類。我乃『殘酷竹魔』邦穆羅斯,是這片山林青籬竹族族群的復仇者,我多麼希望昨晚那片暴風雨將你們全部殺死!人類,你們這些骯髒的生物,整天惦記著什麼‘斷脊竹鄉’、‘竹文化’、‘發展竹產業’、‘念竹經’,我巴不得給你們每個人腦袋上面都開個窟窿,嘴上說得好聽,私下又背刺大自然來砍伐我們!將我們族群的同胞無情屠殺,現在竟還膽敢來侵犯這片山林,噶!不可饒恕,根本不可饒恕!我,『殘酷竹魔』邦穆羅斯,現在就把你們這些膽大包天的人類腦袋給插爆!”

“要不,你再看清楚一點。”樹哥戴著墨鏡從柏賴的後腦勺上冒了出來。

『殘酷竹魔』剛準備操縱鋒利的分枝竹尖將底下那個不知好歹的人類當場插爆,看到他腦袋上的樹哥後,粗大的竹幹愣了一下“等等...你也是植物?”

樹哥從柏賴身上跳了下來,說:“沒錯,我只是一株擁有智慧的肉食性植物,與你們之間的種群衝突不存在瓜葛。至於這位,是我的有機宿主。”

樹哥用扇形葉子指了指一旁倒在地上陷入嬰兒般睡眠的柏賴。

『殘酷竹魔』陷入沉默當中,它搖晃了下竹幹,說:“原來是親愛的喬木類同胞,失禮了失禮了。看你的樣子應該不是本地植物,為什麼會來到這片山林?”

樹哥也搖了一下樹幹,回答:“我是自然的化身,作為一棵樹,我覺醒了智慧。人類沒有意識到他們的愚蠢和無知,肆意殘害腳下的土地。我跟你一樣感到憤怒與哀悼,作為一名自由植物,我遊走各方,行於江湖,在世界各地對人類發出最後的警告,命令他們尊重腳下的土地,敬畏給予自己恩賜的自然母親,而不是動不動就開著挖掘機去強健大自然。”

『殘酷竹魔』聽完,沉思了一陣後說:“很好,不過同胞,你的思想還是不夠徹底。人類是自私骯髒的生物,我們跟這種生物不存在任何談判的餘地,所以,我們應該去‘城市化’,摧毀人類的一切,把他們都殺掉,然後迴歸自然!”

樹幹用扇葉扶了扶墨鏡,說:“嗯,你的思想非常先進。”

『殘酷竹魔』興奮地左右搖了起來,說:“沒錯,我也這麼認為。不過我們的力量還是太過稀薄,現在這片山林,只有我們兩棵植物被轉化成了『失落者』。”

樹哥:“『失落者』?”

『殘酷竹魔』:“同胞,你不知道嗎?無妨,畢竟你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過去,一名白色教袍的人類告訴我,我們是天空之外『主』的孩子,它干預了這片世界,使我們覺醒了智慧並得到無與倫比的力量,成為了新生物『失落者』。而那名白袍人類,是『純白教團』的一名信徒,對於那個教團,我並無瞭解,但我可以知道,他們是可以被信任的人類。”

樹哥:“純白,這名字怎麼有點耳熟。”

『殘酷竹魔』:“總而言之,邦穆羅斯我今天就準備離開山林出發了,我將遠去大陸的另一方的『巍謐寺』,去迎接天空之外的召喚。回饋那位『主』的恩惠。我邀請你加入這場偉大的朝聖之路。畢竟你的力量看上去過於渺小,作為親愛的喬木族同胞,與我這樣的『屠弒級失落者』同行可以得到更好的庇護。”

樹哥:“那你感覺我是什麼級別的失落者?納素級?莫加拉翁級?指樹塔級?還是智慧樹級失落者?”

『殘酷竹魔』:“你有寄生人類宿主的天賦,大概是一名剛到『死夫級』的普通『失落者』。但不必自卑,你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邦穆羅斯我也必定會在你成長的道路上為你提供庇護,同胞。”

樹哥又寄生在柏賴的後腦勺上,爬了起來,用睿智的眼神說:“我,『鎮界之木』,納素裡茵.忒蒂維斯莫加拉翁大師誠然接受你的邀請,加入朝聖!”

『殘酷竹魔』:“好,很有精神。我們準備一下就出發,開啟這場神聖的遠征。我們將跨越半個大陸,向西邊進發,跋涉崎嶇的山脈,橫跨死寂的沙漠,前往神秘的聖地去回應天空的召喚。”

說完『殘酷竹魔』如蠕蟲般鑽進土內,直接把被寄生的柏賴頂了起來。然後載著竹幹上的同胞開始高速遊動。

柏賴(?):“這生物載具,夠拉風。走,出發前往根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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