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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啟程。
大部隊才於皇城清晨破霧出發。
數百艘官船飄著紅旗在粼波盪漾的江面上,浩浩蕩蕩。
漸漸的,天露魚肚白,天光撥雲開。
微涼的水面上蒸騰著水汽,雲霧繚繞,兩岸青山,遠離塵囂。
中央眾星拱月的官船上頂層,雅緻的木窗敞開著,正對外面如畫的江山。
屋內青銅盆燒著積紅的碳星子上面架烤著陶瓷壺,溫酒的香味四溢。
榻上對坐兩人,鈺扶桑青衣白玉冠,清冷出塵,曹陽勁裝帶佩刀,正直剛毅。
似乎是早已交談許久,彼此之間眼神的交際也熟絡親近起來。
“來!曹將軍,你我有緣,本王敬你一杯溫酒!”
身側僕從斟滿兩杯溫酒後,鈺扶桑旋即舉杯邀曹陽共飲。
“宋親王,曹某人真是與您相見恨晚吶!方才,一炷香的時間裡,末將聽您說的治國之道若真的能夠落實下來,豈止能開一方盛世太平啊。”
曹陽也不推辭,爽朗一笑,說完這句話後,接過酒一飲而盡。
鈺扶桑輕笑搖頭:“將軍謬讚了,這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本王這個閒散王爺也不過是居於古寺閒暇時比人家讀了幾本書罷了,算不得什麼真本事。”
“那裡!”曹陽把酒杯一放,心中那股想要易主的勇氣呼之欲出:“畢竟,您在朝堂之上.....”
門外鈺扶桑清晰瞧有影子晃過,來人的腳步聲熟悉。
指尖輕攏濺在桌面上的水珠用內力彈出嗖的一下擊在曹陽的啞穴上。
曹陽後半段話瞬間消了音。
怔然看著榮親王神色淡然抿著酒,在桌上寫下“隔牆有耳”四字。
曹陽瞬間明白,門外有人,或許就是那個宴帝特派來照顧榮親王衣食起居,長的賊眉鼠眼的宦官。
沒想到還有點實力,他居然都沒有察覺到。
不過,一會兒功夫,鈺扶桑聽著門外腳步聲遠去,解了曹陽啞穴。
“之前,聊哪兒了?繼續。”
鈺扶桑夾起兩三片桃花瓣,浸入溫酒之中,增加風味,這酒不醉人,微甜潤喉。
他被人監視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容易甩,也就不礙事。
只是略有些驚訝這人是在為皇侄兒效力。
對於榮親王敏銳的直覺,曹陽在心裡佩服的緊。
美好的印象又不由自主的加深了幾分。
如果不是礙於榮親王現在還沒有展現出有要奪權的態度和野心。
他曹陽早想認主了!
可一聯絡到現在的處境想想,曹陽心裡又不免生起擔憂。
“榮親王您不該冒這個險的,鮫人能力不知深淺,末將更是聽聞其歌喉有惑人心魄的邪門力量,光是這點就足以讓人忌憚,明明可以規避風險,您為何在朝堂之上自願請求同行?”
曹陽肯定的說道:“末將以為您絕非是因為那個隱疾。”
“因為本王認為傳聞不可全信,歷朝歷代大部分的書籍中所描述的鮫人極少邪惡的存在。”
“他們遠離大陸,居於深海,野性未馴,但心性單純,絕不會主動傷人,本王想弄明白他們傷人的真正原因。”
鈺扶桑下榻從隨行帶著的竹筒中取出一卷邊緣泛黃透著古樸氣息的畫來。
這是他幼時偶然從積灰的書閣裡翻出來的一卷圖。
上面是宮廷畫師畫著的鮫人弄蓮圖。
從曹陽的角度來看,他竟還驚奇的看出來榮親王有幾分像這畫中鮫。
或許是經常被拿來反覆觀看,興許還有觸控的緣故,畫中的線條都有些略顯模糊了。
曹陽只見榮親王瑩白的指尖細描著這幅圖案。
眸眼微垂,纖長的睫毛掩著那幽深的像是陷入了某段回憶中的墨色。
彷彿在思念著誰。
很快,曹陽的目光就從畫上挪開。
被走向雅緻木窗邊上的榮親王牢牢的吸引住了。
透過霧氣淺淺敷在那青衣上的光,伴著江面蒸騰的水汽,周身縈繞著淡淡的哀傷,像是個思念天宮卻回不去的遊散仙人。
“還有,想弄明白一個一直困擾著我的問題。”
聞言,曹陽不由得瞥向了鈺扶桑那偏薄但是有肉感的唇。
大抵是被溫酒洇上一抹潤紅,這樣乍一看上去倒像是個清白人家的哥兒抹了些許胭脂。
這般出塵俊逸的模樣,光是露在外面如凝脂一般的肌膚稍微接觸一下就能感覺到總不似尋常男人家那般粗糙。
再看向額心,潔白如玉一片,並未有尋常哥兒那一點豔紅的痣。
曹陽忽的如從夢中驚醒過來,臉上燥熱一片。
急忙飲過一杯涼酒消燥,在心裡感慨一句不愧是金枝玉葉的天家子:
“鮫人在水中游速迅猛,傳聞能日遊千里,他們又好似有組織,大部分的時候都專門突襲運糧食器械的官船。”
“如今我們的官船又浩浩蕩蕩多達幾百餘舟,怕是此行會有憂患,末將先行出去在外守著,觀察江面情況。”
“還是曹將軍心細,去吧!”
鈺扶桑目光從畫卷移開,落在曹陽臉上,只見那黝黑的麵皮隱隱透紅,有些詫異。
他頭一回見到喝酒這麼容易上臉的人。
曹陽抱拳告退。
走出門外,深吸了一口伴著水汽冰涼的新鮮空氣,整理了一下衣袍,提了提衣襟。
扶欄,掃視整寧靜致遠致遠的江面,除了船體前時微漾起來的波浪,沒有其他異動。
站在下層甲板的宦官抬頭故作不經意的看上一眼。
絞盡腦汁的提筆添上一句:後曹將軍出屋整理儀容視察江面,無異常之處。
一直到正午,曹陽轉身離開用膳的間隙,不遠處的江面石後微有異動。
一抹光滑的弧度在江面出現一瞬,藍色魚鱗在陽光下暴露不過眨眼功夫,就拖著一長串白色水沫子游入了江底,極快的速度伴著一陣水旋閃退。
江面恢復平靜。
......
南海深處的宮殿,屋簷上點綴著數顆價值連城的夜明珠,在幽深的海底散發著瑩瑩的亮光。
一抹藍影迅速的鑽入宮殿裡。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宮殿內排排的珊瑚牢籠裡籠罩著透明的氣泡罩。
前面站崗的青鮫人向沙星打招呼:“沙星將軍好!”
珊瑚牢籠裡大部分都是從官船上俘虜來的官員小兵。
他們神色緊張,幾個大漢三兩成群的,懷裡都各自小心翼翼的抱著蹴鞠大小的銀白卵。
有些已經開始變得透明能看到裡面袖珍可愛的小影子。
拿著繳來兵器的雄性青鮫也是緊盯著不放鬆。
時不時的拿兵器戳一戳那些緊張過頭的人,警示道:“抱這麼緊做什麼?抱松點!”
“是是是,我松點!大人別砍我。”
這次不走運被戳中的胖官員臉上的肥肉連帶著鬍鬚顫了顫,連連點頭求饒。
他胚子大,所以他一人抱一顆,壓根沒有放鬆的餘地。
可苦了他了,雖然吃喝不缺了他的,味道也不錯。
但是他連著不眠不休的抱了四天。
可遭老罪了。
也不知道這群該死的鮫人要做什麼?!
他爹可是朝廷命官,等他爹派人來圍剿了這群鮫人。
到那時他就把這顆讓他受盡了罪的卵蛋給踩的稀巴爛。
宋福寶這樣想著,連帶著心裡的委屈也散了不少。
被臉上的肉肉擠成一條縫隙的豆大眼幽怨的盯著自己抱著的這顆卵蛋裡小小的影子。
啪的一下,驚的他心一跳。
只見在那層半透明的殼上那一團影,肖似個孩童的小手。
像是在捉弄他似的,連著拍了幾下,怪可愛的。
沙星巡視了一圈,發現他們都老老實實的抱著他們鮫人族裡珍貴的十幾枚小寶貝蛋。
微微點頭,叮囑了一句:“好好看著這群人類,他們都是一群狡猾的傢伙。”
雄性青鮫莊重肅立答道:“是!”
他們都知道辦好這件事的重要性,這關乎到族群的存亡根基。
人類的身體溫度能極高的提高他們族中鮫人蛋中小鮫人破殼轉化成雌性的機率。
他們族中的雌性在近些年內銳減,再加上那群可惡的人類早年間重傷他們鮫人一族,有仇。
捉他們幾個人,怎麼了?
這也是迫不得已才這麼做的。
眨眼間的功夫,沙星游去了更深處王住的宮殿。
“這怎麼有水屏啊?”
沙星看著自己面前像是有什麼透明屏障隔住的淺色水波。
毫無察覺的把手伸了進去,剛一靠近就被強力吸了進去。
差點就被海底漩渦卷飛上天。
他大意了,不該在王練功的時候,過來通報!
沙星迅速的找到一個離他最近的石柱子,牢牢的抱著。
海水裡的一個無形的強勁力道讓他的尾巴像根海帶一樣在飄啊飄~蕩啊蕩~
不一會兒功夫,區域性的石沙海帶都被捲起,海水變得渾濁。
海底尖銳的石頭藉著這股力道甚至把他引以為傲的保護層都割破了。
沙星忽然覺得腦子有點缺氧的眩暈感,明明在海里。
但是他這條鮫人卻有了種身處在地面被暴曬,胸腔極度缺水的窒息感覺。
很快在一股強大的力量壓制下,海水重新變得平靜清澈。
沙星得到了喘息的機會,看著身處在低漩渦中央的王。
雙眸中就不由自主的冒出狂熱崇拜的亮光!
王擁有一頭如陸地上好綢緞的銀髮。
此時,那頭銀髮正在餘波未平的海水中狂舞。
他亦擁有富有海神力量感的寬闊背部和整個海里雄性中最優渥的腹部力量,在比拼掰尾巴的時候能把對手整個掀翻。
那條象徵著高貴的銀色魚尾,在幽暗深海夜明珠的點點光芒襯托下,折射出如月之華的銀澤,美得驚心動魄,透著遠古的神聖之力。
沙星抱著海里的柱子,整一條鮫人在見到王的時候興奮的達到了頂點,行彎腰禮道:“王,沙星有要事通報。”
“說!”頭頂上王的聲音響起,言簡意賅,醇厚的低音嗓,悅耳動聽。
像他曾經偷嘗過陸地上的女兒紅一樣醉鮫,滑入腦海中的那一瞬就迷醉了他原本就不緊繃的神經。
沙星看著自己大出血的尾巴,好紅的海水,感覺有點喘不上氣來的眩暈:“王,我要說的是...人類...的船...官船。”
然後,眼前一黑。
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