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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記憶停留在她對著張清明嘮嘮叨叨、顛三倒四的說著他們過去的事上，後來她好像醉了，又胡亂說了點什麼。
可能是酒和昨晚突然談及過去，所以才做夢了，還夢到這麼久遠的事。
捂著頭刺痛的頭坐起身，還沒從夢裡回過神來。
居然被區區梅子酒放單了，簡直奇恥大辱！段三千不忿的想，這元滿究竟是從哪弄來的？
段三千洗漱收拾完下樓，才剛出現，底下那三人便各自偏頭忍笑。
別說是元滿了，就是無心，這麼多年了，也難得見她醉一回，實在是罕見。
“喲！起了？梅子酒的滋味如何啊？”無心撐著下巴沒心沒肺的衝她笑。
段三千實在難以把她和夢裡那個兇巴巴的無心掛鉤。
無心見她沒搭茬，笑嘻嘻的給她打了一碗粥，“來來！頭疼吧？宿醉的感覺不好受吧？”
她皺著眉頭，受不了她這副透著陰陽怪氣殷勤，“你什麼毛病？”
“沒…估計是樓主你嚷嚷了一晚上，她瘋了。”
段三千聞言莫名有些心虛，她沒醉過，也不知道她醉了之後什麼德行，想到這，忍不住瞪了一眼罪魁禍首元滿。
找的好酒！
元滿扁著嘴，委屈得默默喝粥。
“咳！”段三千眼神飄忽，“我昨晚…嚷什麼了？”
“罵我外祖和她都是大蠢蛋。”
…張清明毫無波瀾的聲音裡她莫名聽出來笑意。
“噗！”忍不住噴粥，段三千一臉糟心。
“哎喲怎麼這麼不小心，喝粥也能嗆著呢！”
段三千眉頭跳了跳，忍無可忍抓著無心的領口搖晃，“你給我正常點！我罵你怎麼了？我罵的少了？”
無心被晃得東倒西歪，總算正常了。
幾人用過早飯，對於張家，決定先晾他們幾日，時間長了，自然便知道怕了。
而元滿和自告奮勇的李驚蟄繼續出去打探訊息，其餘人則留在客棧裡。
但留下的人對面相坐實在是尷尬，一時無言。
意外的是，不知從哪裡知道他們落腳的地方，沒過多久，張家人居然找上門來了。
三人看著大夏天還捂得嚴嚴實實的張氏，後面跟著點頭哈腰的張林，分明沒有昨日惱羞成怒”
母子倆都萬分著急悔跟的模樣，張氏還捂著肚子艱難的跪了下來。
“昨天是我出言無狀，惹惱了各位仙長們！老身向幾位道歉！”身後的張林也跟著跪。
段三千原本是不在意的，只是瞧過去，張氏那肚子好似好大了。同無心打眼色，一看，果然如此。
難怪，母子倆顧不得臉面就找過來了。
“起來吧，外人看了，以為我們虐待孕婦呢。”無心幽幽道。
張氏一聽果然臉色不好，正中她的痛點，卻也不敢如昨日那般發脾氣。矮矮的一團縮著，遠遠看過去，多可憐似的。
但一想到這老貨那張不饒人的嘴，為了孫子那麼瘋狂，對著兒媳又動輒打罵，看著她實在是可憐不起來。
“道長啊！救救我孃親吧！”做孃的不能跪，做兒子的可以嘛。張林也管不得自已大如天的面子，“撲通”就跪下無心跟前磕頭。
段三千冷眼瞧著，若是對媳婦也有這種覺悟，家裡怕是也沒有禍害了。
等幾人看夠了熱鬧，終於捨得把人喊起來，一問，這才知道昨夜發生了一些事。
“在日暮時分，拙荊本來是去喊孃親出來用飯的。”沒說得是，中間張氏恢復了平日裡的囂張跋扈，彷彿要把從段三千他們身上受的氣全都發洩在小張氏身上。
“誰知道原本在房內沒有聲響的孃親，竟然在小聲的呻吟，肚子上極其恐怖的翻滾著，就好像…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忍不住想破肚而出！”張林回憶著昨晚看到的景象，忍不住牙齒打顫。
張氏疼到半夜，肚子才消停，卻已經把她弄得半死不活了。下半夜提心吊膽的過，總算捱到天明，張氏如同死過一次一般，慌忙讓兒子去尋尋那幾位仙長仙姑還在不在。
好在這幾人實在矚目，稍微一打聽就能曉得他們的下落，一聽說他們如今還在鎮上，張林趕緊帶著老孃趕過來。
幾人聽完他的描述，又一次聚攏在張氏的身前，打量著圓滾滾的肚皮。
“有意思哈，裡邊的東西有意思不成？”無心轉著腦袋摩挲下巴。
“約莫是察覺到危險了，迫不及待的想跑路吧。”段三千猜測，順著她的想法思考。
張清明不好盯著婦孺的肚子檢視，隻立在一旁悄悄的打量，越看越心驚。
“唔！要不，把肚子剖開吧，把裡邊的東西掏出來。”段三千神色淡淡的提議，讓人覺得她不是在開玩笑。
那對母子聞言白著一張臉，看怪物似的看著段三千，以為她在報復昨日他們的出言不遜呢。
“仙…仙姑開玩笑呢！”張林苦著一張臉，“把肚子剖開，人焉有命在？”
“嗚嗚嗚…”張氏低低的哭，“造孽啊！我這是遭得什麼罪啊！老天爺開開眼吧！”
三人又看著痛哭著抱在一起的母子，冷眼旁觀，誠然他們看著挺可憐，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不知道是誰人的手筆，能想出這麼個損招。
你不是想要孫子嗎？不是哦啊別人懷不上孕嗎？那便讓你嚐嚐這滋味！
越想越覺得這事是小張氏做的，的確解氣的。
“別哭了，”段三千蹙眉，這般哭鬧實在煩人得很，“肚子裡的東西實在太大了，用平常方法根本避不出來，想活命只有這個辦法。”
“那…肚子剖開，如何再合上！如此一來，還不是死路一條！”張氏想象著那個場景，又忍不住嗚嗚哭起來。
無心也為難的看著段三千，可行嗎這辦法，簡直聞所未聞。
段三千伸手附在張林肚皮上方，“實話同你們說吧，這肚子裡的東西，在今夜之前，要麼由我動手剖出來，要麼他自已破肚而出，你們可想好了。”
母子兩人驚恐的低頭看著隆起的肚子，都在對方的眼裡看到了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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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三千一番話，不僅嚇到了張氏母子，也驚到其餘兩人。
“段三千，你有沒有把握啊？”把人暫時安置好，三人落座後，無心便迫不及待的開口問。
“說前朝，有一孕婦因為胎兒過大難產，妙手回春的大夫便用燒過的小刀，在孕婦的肚子上嘩啦一刀，把胎兒抱出來後，再用羊腸子，穿了針縫上，每日用酒擦拭傷口。待到傷口像好，便有取了羊腸，如此這般，那婦人竟然活了下來！小孩也無礙。”
無心託著下巴聽她說古，十分入迷，“還有這種事啊！你怎麼知道？”
“自然是書裡看來的。”段三千說得口乾舌燥，仰頭便灌了一杯茶。
“那我們也要準備小刀和羊腸之類嗎？要不要找個醫術高超的大夫？來不來得及啊？”無心有些急了，噼裡啪啦說了一通。
“那倒不必了。”
嗯？無心困惑，歪頭看過去。
段三千齜牙一笑，“因為我騙人的。”
無心臉色扭曲，眼神變得核善，虧她方才還聽得那麼認真。她看著笑得可惡的段三千，只想撕了這廝！
坐一旁無言的張清明也無語，虧她這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
段三千無視兩人的神情，“我可沒有那本事，只是嚇唬嚇唬張氏肚子裡的東西。”
無心表示懷疑，“嚇了，然後呢？”
其實段三千有個猜測，張氏肚子裡裝的，也許根本就不是東西。
“那是什麼？”
“怨氣。”
只是怨氣，張氏為什麼能診出喜脈？聽起來比剖肚子還離譜。
萬一真的有東西破肚而出，張氏豈不是不能活了？雖然此人可惡，但畢竟是一條人命啊！無心不敢大意。
午後，原本去探查訊息的元滿兩人回來了，只不過身後跟個小張氏與丫丫。
兩人都誠惶誠恐地縮在一起，彷彿他們是什麼歹人。
“怎麼回事？”段三千問。
元滿嘆氣，“本來我同驚蟄哥去村裡想探探村民的口風的，誰知道在村口，發現小張氏拉著孩子慌慌張張要出去。那我們不得跟上去瞧瞧。”
“結果越走越荒，像要逃命一般，我們只得先把她們帶回來了。”李驚蟄跟著補充。
眾人的視線看向那對母女，小張氏的確背了個包袱。
“沒有，沒有的事！我同丫丫只是想上山一趟，並不是要逃，你們誤會了。”小張氏聲音雖小，仍然不承認她們的行徑。
段三千端得好耐心同她掰扯，“那你們要去哪啊？”
“就…就是去山裡一趟。”
“去山裡帶著包袱啊？還帶著孩子！當我們傻子嗎？”元滿跟著她們左竄右躲的，早就累得不行，哪有心情聽她瞎扯。
母女倆被他吼得更加瑟縮，真恨不得縮排縫隙裡。
元滿見狀啞然，不好再發作，又想起她們可憐的身世，又後悔方才說話重了。
“好了，元滿，你與李仙長辛苦了，帶著丫丫下去吃這東西吧。”段三千不由分說，示意兩人帶著小孩躲開。
小張氏哪裡願意，邊掉淚邊摟緊了丫丫，好不可憐。
兩個大男人下不去手，瞬間罪惡感爆棚，尤其是小孩也淚眼汪汪的看你。
“不要…不要同孃親分開！你們壞人！”
壞人段三千冷酷無情，眼神掃過去，元滿只得上手分開兩個可憐人，不顧她們哭鬧帶走了丫丫。
小張氏癱軟在地上，“不要！各位！放過我們吧！嗚嗚嗚…我們是活不下去了，才想著走的！”
無心不忍，偏過頭不看。
段三千可不管，伸手敲了敲桌子，“說說吧，你婆婆的肚子，與你有沒有關係。”
小張氏聞言都顧不得哭了，有些難堪，“你怎麼會這麼問！”
“沒有嗎？”段三千明顯不信。
“我是女子啊！我…你…”
嗯？這反應給她整不會了，段三千呆滯著一張臉。
“咳！”有些不自在，“聽說你婆婆待你很不好。”
小張氏臉色一僵，木然的扯了扯嘴角，“婆婆不都這樣嗎？”
“那你不恨她嗎？”段三千的話
猶如惡魔的低語一般。
但小張氏低著頭，手揉搓著衣角，滿臉的麻木，“習慣了，沒什麼恨不恨的。”
彷彿真的不恨一樣。
“那為什麼要走？”
寫話一出，小張氏的眼淚又下來了，“活不下去了！婆婆這樣，定然是中邪了！平日裡打罵我都可以，看不起我也可以！但她昨夜的肚子那樣子，定是不能善了！
我苦點累點沒什麼，但丫丫她還小啊！村裡人都說婆婆是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才會有這下場！她…她要死便死吧，只不要連累了丫丫才好！所以…所以我便趁著他們外出，便準備逃命去的！”
小張氏情真意切，感人肺腑的一通話，讓房間裡安靜下來，只有她低泣的聲音。
段三千神色淡淡，也不知信沒信。
倒是無心上前把她扶起來，“不要哭了，我們也不是壞人，更不是針對你，只你婆婆這事實在匪夷所思…”
小張氏紅著眼眶站起來。
眼下的發展與段三千的猜測有些出入，樓下又隱約傳來小孩的啼哭，小張氏頻頻望出門去，急得直哭。
段三千頭疼，搞得真像壞人了，示意無心帶她下去。
誰知在門口遇到了張林，原本他們母子被安置在隔壁房間，方才聽到有小孩啼鬧，張氏被惱，打發他出去看看是什麼情況。
不想在門口看到了自已的妻子，眼睛紅腫，而樓下彷彿是丫丫的哭鬧聲。
他瞬間就沉下了臉色，“你怎麼在這？”
小張氏臉上血色盡退，慘白著一張臉，再想不到他們也在這！“我…我…”
像老鼠見了貓。
無心陪在一旁，對著張林諷刺一笑，“夫人是我們請來幫忙的，你有什麼問題嗎？”
張林瞬間卑躬屈膝起來，“沒有的沒有的！是家母派我來看看情況！你們忙你們忙！”說著警告的瞪了一眼小張氏，又退回了房間裡去了。
竟是絲毫都不關心自已的妻子和女兒為什麼大哭。
無心白眼都要翻背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