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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滿的話成功噁心住了他們，大家想吐之際，也在想著段三千所說的。
為什麼呢？
暫時無從得知。
“村裡人都猜測，會不會是報復。”
眾人看再次看向元滿。
元滿摸摸鼻子，“就是，蛙或者蛇的報復嘛！畢竟在人家有仔期間被殺，有怨氣也正常。”
段三千摩挲著下巴思索，“也不能說沒有這個可能。但是，”她抬眼，“我比較懷疑小張氏。”
眾人順著她的話去想，雞皮疙瘩又起了一身。
只有猜測是沒用的，但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決定明日再議。
幾人歇在客棧裡。
這夜有月，段三千被無心窸窸窣窣的夢話吵得不行，下午答應與她同房真是腦子進水。
決定下樓找店小二換個房間，路過視窗時，不經意間發現坐在對面屋頂的張清明。
這是獨坐屋頂，頭頂滿月喝悶酒呢？實在無法當做看不到，在聯想到人家為何如此煩悶，莫名心虛。
夏夜裡蟲鳴纏繞，其實不算寂靜，張清明迷茫的望著遠方，仰頭再飲。
再次睜眼，便看到居高臨下，俯身看她的段三千。
“咳！咳咳咳！”
“噗噗噗！”段三千看他成功被嚇到，捂嘴偷笑。
張清明一臉無奈的看她惡作劇，“段樓主童心未泯。”
段三千才不理會他的言外之意，自發的坐在他身旁，衝他伸手要酒瓶。
“嚯！”段三千一嘗便知，這是平山鎮的梅子酒呢！不過嘗著怎麼比她買的酒性要烈。
“這是元滿給我的，說是給我帶的特產。”說著又從她手裡拿過酒瓶，仰頭又是一口。
“嘖！這傢伙，還會帶特產！他出門怎麼沒給我帶過特產！”段三千抱著手不滿道，覺得家裡的小孩胳膊往外拐。
張清明淡淡一笑，心裡的鬱氣倒是消散了一點。
月色皎潔，段三千能清楚的看到他臉上的神色，默默嘆氣，伸手又再次奪過酒瓶。
有酒無餚，可惜可惜。
“段樓主。”
“嗯？”
“能同我說說外祖父嗎？”
段三千曲起一右腿，撐著下巴，看著遠方綿延不絕的山丘，覺得無從說起。
“江湖人稱陽春梅，便也知他是何種人物了，他嘛，”段三千眯著眼睛回想，偏頭看打量張清明，“你與他長得，其實有三分像，只不過你們性格實在相差甚大，所以我在最開始才沒有認出來。”
“他是什麼性格？”
段三千又嗤笑一聲，“爛好人一個，整日笑呵呵的，也不知道在傻樂什麼。”說著灌了一口酒，神情晦暗不明，“其實你問錯人了，我同他當年，嚴格來說算對立，你讓一個他的對頭評價他，可笑可笑。”
嘴裡說著可笑，眼裡都是懷念。
“其實是朋友對嗎，你同我外祖父。”
段三千偏過頭，“勉強當做是吧，當年提燈樓在我的手裡，有那麼點邪門歪道的意思，氣得我師父每晚都要入夢罵我一通不肖子孫。”
“噗。”他一笑如春意盎然。
段三千看過去，有一瞬間的愣神，彷彿看到了記憶中的那張臉。
她移開目光， “你外祖嘛，雖然不是名門出身，聲望卻很大，懲惡揚善，鋤強扶弱，是當時江湖中很有名氣的大俠，與我和無心截然不同。
最開始，我同無心針尖對麥芒，誰也不服氣誰，也不對，應該說是無心那個小心眼一直看我不順眼，就知道找茬。找茬就算了，身邊還有個幫著收拾爛攤子的梅忘憂！”
張清明也撐著頭，看段三千顛三倒四的回憶。
“這兩人太討厭了！特別是梅忘憂，一直說要與人為善！不得作惡！嗡嗡嗡像趕不走的蒼蠅！”
段三千眼神已經有些迷離了，張清明有些詫異，這是，醉了？
“有次，我們遇到一幫馬賊，馬賊你懂吧，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梅忘憂那個榆木腦袋，竟然上去同人家講道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在弘揚佛家思想！不得殺生！
本來知道搶到我們頭上時，那馬賊頭目嚇得痛哭流涕，直喊饒命，誠惶誠恐！誰知道梅忘憂一通大道理下來，嘿你猜怎麼著！那頭目竟然有勇氣奮起反抗了，嚷嚷著不如一死！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張清明聽得詫異，他外祖還有這功效？“為什麼？”
段三千嘆氣，“因為太煩了，生不如死吧！”
張仙山頓時一言難盡。
“本來不費吹灰之力便能降伏那幫馬賊，誰知道你外祖一通說，頭目浴血奮戰，底下的人也暴起。我同無心費了一番功夫才把他們都打趴下了，那是我們第一次同仇敵愾，張暴打一頓梅忘憂。
也是在那會兒，我才理解無心，甚至有些同情她，身後整天圍了這麼個玩意，懷糟心的。”
“咳！也不能這麼說吧，前面你不是說我外祖也幫著收拾爛攤子嗎？”張清明默默幫著說句公道話。
“嗤！我也是那會兒才知道，他們倆，指不定誰幫誰收拾呢！半斤八兩，都是能惹禍事的！我那會怎麼這麼倒黴啊！遇到這兩人！”
張清明神情幽幽，看著抱著酒瓶胡亂嚷嚷的人，有些心疼當年的江湖中人，遇上這仨。
“那，為什麼傳言，我外祖因無心而死呢？”這是他這些年的執著，在這些天裡又受到瓦解。
理智告訴他此事諸多疑點，無論是段三千和無心，她們雖然嘴上承認了，他仍然能感覺到。
張清明憑藉著多年的理智壓下了仇恨，或許事情與他查到的完全不同，這才是他這幾日鬱氣所在。
“我外祖的死，其實同無心道長沒有關係是嗎？”
這話讓段三千無從回答，她好像更醉了，這哪來的梅子酒酒性這麼大！
“不要為難她了。”無心的聲音突然響起。
張清明轉過身，看到披著袍子，叉著腰一臉無奈的無心。
“喲！沒心肝！你來了！”
無心一臉糟心的過去扶住望向站起來，結果東倒西歪的段三千，這擾人清夢的傢伙！
“消停點吧！”無心轉頭對著張清明，“我先送她回去，至於你外祖的事，過幾日自會給你交代。”
張清明張了張口，最終無言。
“梅忘憂這個大蠢蛋！無心也是個大蠢蛋！”段三千突然對著月亮大喊。
無心頓時理解了平日裡段三千看她時的感受，只想拍暈打包帶走。
————
段三千感覺自已踩在雲霧裡，輕飄飄的，隱隱聽到有人在說話，她蹣跚前進，聲音越來越清晰。
“各位好心人，家鄉發了災，爹爹如今去了，家裡沒了銀錢，小女子只好出來賣身葬父，望各位好心人發發善心吧！”
哭哭啼啼的女子樣貌本就出色，如今又哭得梨花帶雨，一身孝衣顯得她格外楚楚可憐。圍觀的男子居多，看到這哪個不心生憐憫疼惜？
“好可憐的小娘子！”
有人在他旁邊取笑，“老趙，既然有意，不如買了家去？”
原本還被迷得神魂顛倒的老趙，瞬間踩了臉色，下意識左右檢視，暗恨這老友實在不厚道，誰不知他家中有惡妻！
要麼怎麼說想要俏一身孝呢，不用一會兒果然有意向的開口詢問。
“呸！看著就一臉狐狸樣，買了家去還不得招禍！”
“瞧瞧勾得這幫男人！”
不少圍觀的女人非但不同情，看跪著的人厭惡得很。
段三千迷迷糊糊的站在人群外圍，覺得這場景既熟悉又陌生。
“喲！上這扮可憐來了？這次是死了爹還是死了媽啊？”悠悠的聲音自人群裡傳出來。
而原本跪著哭得可憐的人臉色一變，起身就要逃。
來人哪能讓她如意？在她要逃走的那一側突然站出一位丰神俊逸的少年，抬手攔住了她的去路。
段三千想起來了，原來這是她同無心和梅忘憂初相識的場景。
接下來就是她出現了。
那人看兩次都被堵住了，就想往身後逃，不想她剛轉身，不知道什麼時候牆頭坐了位晃著小腿的女子，正懶洋洋盯著她呢。
那自然就是段三千自已了，此時這隻狐狸是逃無可逃了。
各位百姓不知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又看可看的小女子被三人不分青紅皂白的圍堵，紛紛出言勸阻謾罵。
無心彼時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呢，聽著周圍的吵鬧冷笑，指著慌亂扮可憐的女子，
“行啊！此乃狐狸一隻，誰想要便提回家去吧！”
此話剛落，方才還鬧哄哄要幫忙主持公道的人轟散，眨眼間就只剩下他們幾個了。
“逃啊！不是挺能逃嘛！”無心笑眯眯的抱著手走上前，無視那隻狐狸可憐的神色。
這隻狐狸叫姝姝，化作人，常扮成可憐無辜的狐女，在街上上演賣身葬親人的戲碼。被覬覦她美色的人買了家去後，便掏了人家的心肝，美美的吞食。
也不知道這隻狐狸是什麼毛病，吃人心肝就吃人心肝，每次還得排這出賣身戲碼。
而循著蹤跡找過來的無心同梅忘憂，終於在此處把她截獲了。
看著走光的百姓，姝姝也不裝了，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無心，“你我素不相識，不能放過我嗎？”
“那你手下亡魂怕是不願。”
“我殺之人，哪個無辜？”姝姝不服氣，“都是一群好色之徒，死有餘辜！”
此時的梅忘憂正是翩翩少年，一身藍色，又一副如沐春風的樣貌。只見他搖搖頭，上前勸阻，
“非也非也！上天有好生之德，縱饒他們有錯在先，你也不該濫殺無辜，要知道…”
“閉嘴！”卻是無心有先見之明的開口阻止他接下來的滔滔不絕。
梅忘憂乖乖閉嘴了。
姝姝一看梅忘憂，又聽他一通說道，就覺得是個心軟之人，臉上立刻又換上了楚楚可憐之色。
“這位郎君…”
“哎！”這次卻是穩坐牆頭的段三千打斷她的施法，“要打就打，羅裡吧嗦大半天，唱戲呢你們？”
這時候的段三千可沒有如今的和顏悅色，除卻對著靈犀，對著旁人便很不耐煩擺好臉色。
“你誰啊！說誰唱戲呢！坐上邊以為自已很瀟灑啊！”無心當下就怒了，叉著腰開罵。
段三千可不管著她，指著姝姝開口。“這狐狸我先找到的。”
“呵！我當什麼呢！原來是來搶功的！”無心冷笑，又罵，“憑什麼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這隻狐狸，我們要定了！識相點就上一邊涼快去！”
“哎呀無心，不可如此無禮，這位姑娘怕是同道中人呢！”梅忘憂忙開口勸阻。
“閉嘴！”
梅忘憂再次被呵退，已經習以為常了，無奈又不贊同的看向無心。
“少囉嗦！看本事說話吧。”段三千也懶得同她爭辯，直接開打。
瞬間兩人便風風火火的打了起來，留下一臉著急無措的梅忘憂，和本該是主角卻被突然忽視的姝姝。
“不要再打了！”梅忘憂衝著飛光劍影戰鬥區著急跺腳。
當然誰也沒聽他的。
而梅忘憂轉眼一瞧，方才還在這的姝姝早就逃之夭夭了。
“快別打了！狐狸逃了！”
話落，剛剛還打得難捨難分的兩人瞬間停下了動作，四處張望，果然沒了！
“看個狐狸都看不住！”無心惱怒的衝他發火。
“沒用！”段三千也附言。
梅忘憂委屈，現在你們又不針鋒相對統一戰線了？
“哼！等著吧！這次一定是我先手刃了那隻狐狸！”無心衝著對面的人挑釁。
“好大一張臉！”段三千絲毫不讓。
平日裡分明就理智的兩人，對上了便像失智一般，三言兩語便能吵起來，不知道哪裡互相看不順眼，非要對著幹。
“你這人真討厭！有本事留下姓名！本姑娘與你勢不兩立！”
段三千淡淡撇了她一眼，“提燈樓，段三千。”
“哦～你就是段三千啊！真是見面不如聞名！”
梅忘憂忙上前打圓場，“都是誤會！在下梅忘憂，久仰大名！這位是無心，你們的算是不打不相識了！不要嘔氣嘛？”
段三千輕飄飄掃過去，嗤笑一聲，並不理會他們，轉身便走。
“哎你這人真的很沒禮貌！下次見面！本姑娘一定打你個屁滾尿流！”
“好了好了！不要動氣啦！”
…
聲音又逐漸遠去，段三千緩慢的睜開眼，看到灰色的客棧床頂。
是做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