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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年，也就是我一開始講的那年冬天，當時我姑姑一家、我舅舅一家、以及你姥姥姥爺一家都聚在院子裡，我們壘起火爐，坐在石頭上，大人一人一碗麵條，小孩們則一人啃著一根棒子。”
“當時我也在啃棒子，我看著我的那些表哥們將他們手上的棒子放到火爐前烤，說是烤的才最香，於是我也學會了，我們一窩小孩就跟著那些大哥哥們在火爐前烤棒子。”
“那火爐子的各個縫隙都被我們用棒子堵的滿滿的，因此大人們就呵斥我們，因為我們把熱氣都擋住了。”
“我當時在想為什麼不壘兩個火爐子，這樣一個讓大人們取暖，另外一個讓我們烤棒子。”
“除了烤棒子，我們當時還盛行一些其他的活動，比如將在院子裡撿的一些樹枝、樹葉、小草、果核啥的扔進去，然後看著它們被一點點燃燒殆盡，很多小孩都熱衷於此，我也不例外。”
“有一次我將一塊大石頭扔進火爐裡，結果被一旁的表哥嚴厲制止，他說：石頭本來就不容易被火燒掉，更何況是火爐的小火。然後他就遞給我了一大堆葉子讓我燒。”
“現在想起來，那會兒是真的幸福。”
“同年春天，我父親上山種地被突然竄出來的一頭野狼咬死了，他還那麼年輕，連三十都不到。”
“我父親死後的兩天母親又出了車禍，離開了人世間，他們只有我一個孩子，而我才六歲，更多的細節我也不記得了，只知道那年我哭著求我姑姑一家收留我，結果他們嫌晦氣搬離了這座小院，於是我去找了我舅舅，他們家有一雙兒女，以前有我們家和姑姑家接濟的時候過得還算滋潤，現在我爹孃走了，姑姑家也搬到城裡了，他們家的經濟狀況一落千丈，自然也沒錢收養我這個孤兒。”
“於是我住到了爺爺家，那幾年大傢伙的家裡頭都並不富裕，我爺爺已經九十高齡，我就住了半年，他就緊跟著走了，這家人是一個走的比一個快，都是連著走的。”
“我只能流浪，遇到什麼就吃什麼，走到哪裡就睡哪裡，直到我到了一個老裁縫的小店裡，他收留了我，他說他會給我一口吃的，讓我住在他們家旁邊的小倉庫裡，但是需要我幫他經營裁縫店。”
“一開始我只負責清掃小店，閒暇時候幫忙攬攬客，整理衣架啥的，直到我顯露了自己做衣服的好本事，小時候經常看母親用家裡的一些破布做衣裳，學會了一點針線活，自己繡過小手帕小手巾啥的，那老裁縫估計看出了我這個天賦，幫我從灑掃雜工提成了裁縫助手。”
“後來我就一直跟著老裁縫學織衣服繡花紋拼布料啥的，就這麼幹了幾年，老裁縫走了，他膝下沒有兒女，於是我就順理成章的接管店鋪，生意日日火爆，我和你爸就是那個時候認識的。”
“那會兒你爸還不是商人，是附近姓安有錢人家的傻兒子，他當時拿了件破褲子要我幫他改成襯衫，我應下了，他把定金和布料拿給我，我用了兩天時間將他的褲子改成了襯衫。”
“他非常滿意我的手法，於是三天兩頭找我改褲子，全都要改成襯衫，我一點都不煩他，因為他給的錢多。”
“我靠著這家裁縫店發家致富，已經成為了這附近有名的小富人。”
“其實媽媽你的生活確實好起來了，所有的功勞都源自媽媽你的堅韌不拔！”
聽聞此言，李夢盈嘆了口氣：“別急，後面有反轉，生活總是要大起大落的…我接著講：”
“一段時間後，村裡要修路，就是那種水泥路，我經營的這一家裁縫店要被拆掉，拆遷費七百多，我暫時暖飽不愁了。”
“錢總會花完，而我也只會做衣服，方圓百里也就只有我們一家裁縫店，現在也被拆了，我無處可去。有天我在街上閒逛，撞見了一個男人，那是你爸，他聽說我經營的那一家裁縫店被拆了，詢問我現在的生活狀況，我沒臉告訴他我現在的生活，但他似乎也猜到了一二分，他知道我現在沒有工作，也無處可去，所以他邀請我到他家做傭人工作。”
“我答應了，因為我需要穩定的收入來源維持自己的生活。家主名叫安金貴，他是一個滿臉皺紋大鬍子的怪老頭，這裡的每一個地方都散發著壓抑的氣息。”
“我換上了傭人的裝束，我的任務是每日清晨打掃後花園，要求是在老夫人起床之前就得打掃乾淨，因為老夫人喜歡看見乾淨、整潔、美麗的花園，我哪知道老夫人什麼時候起床，於是我每天凌晨四點鐘左右就起床打掃花園，大概一個半鐘頭就能打掃乾淨，那段時間我過得苦不堪言。”
“那座花園，夏天有蚊蟲飛舞，不停的在我身上叮咬，冬天寒冷無比，而我的穿著又很單薄。這段時間大概持續了幾個月，有一次，你那臭爹做噩夢早起，看見了窗外我辛勤工作的影子，那天我才知道，老夫人通常早上九點才會慢悠悠的爬起來。別問我為什麼從來都不知道，那是因為老夫人的院子只有她的貼身傭人才能進去。”
“凌晨四點那會兒連公雞都沒起來，你起來幹什麼？這是你爸的原話，寬慰中帶著一絲嘲笑意味，鬼知道我當時有多尷尬，不過，也就是那個時候我對你爸產生興趣的。”
“我在那兒僅僅幹了一年，家主就把我提成了他家少爺的貼身傭人，當我收拾行李到了你爸的院落時，他正翹著二郎腿愉快的品著茶。”
“你知道嗎，是我求著我爸讓他把你提到我這兒來的。這也是他的原話，我在那兒幹了幾年，這段時間發生了許多令人愉快的事情，也有許多令人糟心的事情，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在一個朦朧的雨夜，你的父親舉著玫瑰花束向我告了白，這時候我才知道，他第一次找我改衣服的時候，便對我一見傾心，你知道我當時是什麼心情嗎？”
李夢盈盯著床上的小女孩，那迫切求知的眼神盯著她非常不自在。
“呃……興奮？激動？還是高興？”
李夢盈搖了搖頭，道：“有想把他一腳踹飛的衝動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