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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生離死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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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劉銘芯收到回信之後果然信以為真,看罷信中的花言巧語,也並未察覺字跡有何不對,還以為柳暗花明的他心情大好去看老婆兒子。

“相公,這些天你雖然天天都來看我,但我看得出來,你其實心事重重。不過,我從來不敢細問,因為我知道,如果問了又幫不上忙,反倒讓你更加悶悶不樂。”

“亞薩米…讓你受委屈了。你曾經貴為公主,而跟著相公我,之前是跋山涉水,如今初為人母,又還要擔驚受怕。”

“相公哪裡話,如果只是眼前這點磨難,我都無法忍受,當初在酒會之上,我又如何敢當眾表明心跡。我既然此生認定是你,別說跋山涉水,就是再苦再累,我也願意伴隨著你。”

“亞薩米!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之前是我寄出去的信遲遲不見回信,我才因此憂心忡忡。如今回信到了,等你做完月子再休息一段日子,我們就可擇日啟程趕往東京汴梁。這兩年我因公外出,雖然居無定所,但攢下來的俸祿卻足夠我們在東京置辦一間大宅院了,到時候我們有了自己的家再把杜卡佛也請來做客,豈不美哉。”

“好,相公。六哥是我們兄妹七人之中,最關心國事的一個,除了幫父汗治國理政,他唯一念念不忘的就是庫勒山上的那百畝萄園,到時候他若真的來做客,我們一定要準備好酒讓他大飽口福。”

“是呀!希望我們的兩個孩兒到時候能開口叫‘舅’,就更好了。”

夫妻二人正在憧憬美好未來,此時從庫羋一路跟來的家僕小紅端著木盤藥湯推門而進。劉銘芯見狀連忙起身說道。

“小紅,最近辛苦了,實在是因為我們不會在此久留,我才讓歐陽縣令把他請的丫鬟全都辭退了。”

“駙馬言重了,我從小陪伴公主長大,其實沒有外人,我和公主反而自在些。

說完,家僕小紅便端起藥碗向亞薩米說道。

“公主,藥湯熱好了,現在趁熱喝了吧。”

區區一個“熱”字卻讓劉銘芯意識到了妻子上頓沒喝,他連忙驚聲說道。

“熱好了?怎麼,這是之前剩下的?”

小紅意識到自己說漏嘴時為時已晚,見亞薩米麵露不快,劉銘芯連忙解圍說道。

“小紅,來,讓我來,你先出去歇會。”

說罷,劉銘芯接過藥碗回到妻子身邊勸哄說道。

“來,亞薩米,把藥趁熱喝了吧,我們不是說好了嘛,既然做了大宋的媳婦,就要按大宋的規矩坐月子。”

“相公,可是這藥現在越喝越難喝…”

“好啦,好啦!你是不是又要說,‘我是庫羋人,我們庫羋沒有做月子的習慣’、‘我姑姑,我嫂子,生完孩子第七天,就上山打獵去了’。亞薩米,既然我們說好了,就堅持最後這幾天,再說良藥苦口,這話總不會錯。”

見妻子還是不願順從,劉銘芯只得再次讓步說道。

“娘子,我小時候也喝過草藥,我明白你的感受。不過,我們都已為人父母,不好再耍小孩脾氣。而且你既然都喝了這麼多天了,最後幾天半途而廢,如果影響藥效,實在得不償失。最多這樣,今天你喝了這碗藥,從今往後每天改為只喝一次藥,還不行嗎?”

“這…那好吧,一言為定,從今往後每天一次。”

“一言為定,而且滿月之後,再也不喝。”

好賴哄得妻子喝下藥去後,劉銘芯一摸茶壺冰涼便連忙說道。

“亞薩米,你稍等一下,我這就去取熱水讓你漱口。”

“相公,我每次喝藥之後,都有些肚餓,你就讓小紅把熱水和吃的一併送來就好,我稍微吃點想再睡會,等下孩子們醒了,我就不能睡了。”

“好,那我晚些再來看你。”

劉銘芯走後不多一會,家僕小紅果然拿著吃的喝的再來侍候。只是想不到,亞薩米卻心生一計說道。

“小紅,我想吃烤肉了。”

“那行,我從後門出去給你買去。”

“可是我想吃剛烤出來的,熱的。”

“這…那我買完快點回來。”

“這樣可是可以,可我想自己出門去外面吃,剛出爐的滋味才地道。”

“公主,這怎麼行,你還在坐月子,官家知道,可了不得。”

“小紅,你是庫羋人,現在怎麼也和相公一樣說話,坐月子,坐月子。不瞞你說,我確實也想出去走走,你這次一定要幫我。不然這會兒剛吃藥,又睡不著,憋得難受。你和我從小為伴,難道還不清楚我的脾氣。”

“這…可是怎麼出去呢?留下兩個孩子不管,我陪你去?”

“那不行,萬一相公來了看不到人,非得著急不可。”

“那怎麼辦?”

“好辦,我們這麼辦,你穿上我的衣服背身躺在這假裝睡著,相公就算來了也不會進來打擾。而我,就穿上你的漢人衣服,快去快回。”

“這…”

“對了,平日你的肉串都是哪裡買來,我沒出去過,還不知道。”

“也不太遠,後門往南一里地,有個陳記羊肉。”

家僕小紅也是實在拗不過,只好聽從公主命令換衣躺下,而後者換裝之後正要出門之時,小兒劉羋卻恰巧從夢中驚醒,大哭大鬧。亞薩米見狀只得抱起兒子來哄,而說也奇怪,小兒子一被母親抱起就笑,換人來抱或者放回搖籃立刻就哭,亞薩米只得無奈說道。

“哦…喔…羋兒聰明,這是知道媽媽要去吃好的,要一起上街去呀。”

也是萬般無奈,總不能由著孩子一直哭把丈夫招來,亞薩米索性把襁褓一拿,便不由分說地帶著兒子走後門出了縣衙大院。往南走找到陳記羊肉上樓落座之後,亞薩米除了點了店內招牌羊肉,還把店裡其他菜品點了七八樣。

“歐陽正清!”

“知府大人!您怎麼來了。”

亞薩米正在酒樓大快朵頤時,受李維指使從東京汴梁遠道而來的兵馬也已到了忻縣城門,吳都頭帶著太原知府見到歐陽縣令後,知府立刻發號施令說道。

“歐陽正清,這位是東京殿帥府來的葛大人,今日要在城內抓捕朝廷要犯。”

“朝廷要犯?是誰?卑職定當鼎力相助。”

“不用了,如此重要的犯人,不是你我能夠插手得了的,今日你只管把守四門,我從旁監視,至於抓捕要犯之事,就讓葛大人全權辦理。”

葛染帶來的人馬足有三五百人,歐陽正清就算心中有所懷疑,但就眼下態勢,他亦愛莫能助。

“劉大人!”

“葛主簿,你怎麼來了?”

葛染到縣衙大堂側廳找到劉銘芯後,後者不禁驚訝不已,前者則裝模作樣說到。

“劉大人,是周太尉命我先來探望你的,半個月前收到你的來信,他第二天就讓我準備禮品前來看你。雖然周太尉平日從不收禮送禮,但是他說,你出使西域歷時兩年,就是破例,也要代表朝廷向您表示慰勞。”

“…,好,那就多謝太尉大人美意,也有勞葛主簿你千里迢迢趕來。”

“好說,好說,劉大人,太尉準備的禮物我已放在外面,請您過目,請。”

葛染看似忠良實則老奸巨猾,它不僅安排了兩箱物什作為禮品,而且劉銘芯走進檢視時他又取出一字清單說道。

“劉大人,這是禮品目錄,我知道您不看重這些,不過卑職畢竟奉命而來,還是麻煩大人您清點一下。”

“好吧…”

劉銘芯接過帖子來看時稍不留神,葛染身旁為首的護衛拔出腰刀便刺向前者後背。

“…”

臨死之時,劉銘芯心中記掛自然就是後院臥房中的妻兒,可是殺人者出手果斷狠毒,直穿心窩的一刀立刻讓前者口吐鮮血命喪當場連隻言片語也不及留下。兇手收回長刀之後,已是屍體的劉銘芯,果然向後來李羋夢中所見那樣,鮮血從傷口湧出,沾染整片後背。

“周廷,再去後院搜查犯人妻兒,見到之後,格殺勿論,不留活口。”

“是,大人。”

可憐僕人小紅,躺在臥房疲勞睡去之時,睡夢之中便被推門而入的兵頭一刀捅死命喪他鄉。

“護軍大人,虞侯大人,犯婦已就地正法,只是葛大人要找的文書卻遍尋不見。”

兵頭跑回前廳向葛、週二人彙報之後,虞侯周挺於是親自請命說道。

“葛大人您稍坐,小人親自去找,就是挖地三尺,卑職也定要尋得文書予您。”

周挺來到院中臥房後,見搖籃中的嬰兒還在哭鬧於是怒目問道。

“怎麼還留有活口?”

把守臥房的幾人被周挺問得啞口無言又面面相覷,後者也就心裡知道,應是在場幾人都不忍下手。

“沒用的東西,這麼點事還要本大人親自動手。”

周挺凶神惡煞罵人之後又抽出刀來,正要下手卻又礙於眾目睽睽說道。

“罷了,孩子還小留個全屍給他,我把他帶到外面處理。你們繼續在這裡找葛大人要的東西。”

可能活活殺死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兒對於窮兇極惡之人來說也不算容易,周挺好歹沒有持刀行兇而是把嬰孩丟到後院井裡了事——就是停靠駝車、劉銘芯還曾對月禱告的那個角落。

“嘭!”

井底已枯而且深不見底,本來一直哭鬧的嬰兒掉落其中立刻再無半點聲響,不過為了穩妥起見,直到搬起地上一扇車輪砸向井底周挺方肯善罷甘休。

“…”

此時劉銘芯留在駝車周圍的足跡還未被風沙抹去,周挺看到立刻靈光乍現地跳進車裡翻箱倒櫃。

咚咚…咚咚!只要一旦想到了,車廂之內方寸之間也就難再隱藏機密,但找到暗格錦盒之後,最讓周挺心花怒放的是,除了黃綢文書竟還有金牌令箭,周挺拿在手裡顛了顛不禁怦然心動默唸道:好傢伙,足有七八斤重!

“…”

於是當機立斷,周挺先把金牌令箭放到枯井內壁縫隙,然後才拿著黃綢文書以及手下士兵找到的其他財物向葛染回報。

“啟稟大人,這是您要的文書,還有犯人的隨身財物。”

終於“大功告成”,看過文書確定無虞,葛染於是發號施令說道

“好,收拾一下,把犯人屍首帶走。”

“是,大人。”

哎!殺人兇手們就用陪伴劉銘芯走過了千山萬水,見證了他赤膽忠心的駝車帶走了劉銘芯還有僕人小紅兩具屍體,睹物思人、觸景生情,如何不讓人義憤填膺。

“聽著,公人辦差,全城戒嚴,各家各戶,緊閉門戶,如有不從,軍法從事。”

亞薩米正在酒樓上大快朵頤之時,突然有官兵挨家挨戶傳達指令,而不祥的預感卻也讓她瞬間對一切美食沒了胃口。

“…”

走到窗邊摳出小孔往下張望,亞薩米不僅看到沿街佔滿了軍士,而且隨後又看見熟悉的駝車從不遠處緩緩走來。

噹噹…噹噹!駝車走動時駝鈴聲舊,直到駝車經過酒樓窗下,亞薩米看到車簾下露出一隻血手,而血手手腕上的紅色念珠,瞬間讓其如同五雷轟頂一般,感覺天旋地轉!

“嗚啊!”

難道是襁褓中的嬰兒此時也察覺到了慘案發生?本來相安無事的劉羋在母親懷裡突然放聲大哭,後者只好連忙坐回桌邊先哄得小孩不哭。

“…”

官兵走後,亞薩米一邊悲痛欲絕一邊又在心中想到:既然丈夫已經慘遭毒手,她又無力反抗,此時此刻,只有逃離險境,才又可能為丈夫保留最後血脈。於是,想到這點之後,她偷偷收起桌上用來割肉的匕首然後下樓說道。

“店家,結賬。”

付錢之後,亞薩米接著問道。

“店家,我要去出城回家,請問哪裡可以僱車?”

“客官要用車?去哪裡?”

“城東五里地的路邊小村。”

“客官,巧了,我家馬車今日空閒,如果客官不嫌棄可讓小二送您出城。”

“是嗎?那太好了,那我花錢僱用你家馬車行嘛?這是你剛剛找我的碎銀子,全部給你,夠了嗎?”

“好,好。”

店家收下車錢後立刻吆喝到。

“鄭寶,你把東家的馬車趕來,送這位客官出城回家。”

“是。”

亞薩米之所以要去城東也是為了隱藏蹤跡,出城之後到了僻靜之地,她抽出匕首便劫持酒樓小二說道。

“聽著,不許向任何人說起,你見過我。”

然後,亞薩米又從身上脫下金鐲、金鍊說道。

“小二,我這些金子購買你家馬車了嗎?”

“夠了,夠了,女俠饒命,只要饒小人不死,怎麼都行。”

“好,那你轉過身去。”

亞薩米也是行事果決,只見趁小二不備,她抬手一刀就割斷後者腳筋然後丟下金子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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