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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舟又夢到了那片黑色的海。
海浪洶湧澎湃，他迎著強勁的風向前尋找彼岸。身後一重比一重兇猛的潮水緊咬著他的步伐；頭頂不知何時從天空深遠的何處照來一束光。
那猶如聚光燈的光芒刺痛他的雙眼、跟隨他的腳步，形影不離地照在他身上，緊張到令人窒息的氛圍壓的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不知道自己在一次又一次的夢境中走了多久、不知道彼岸還有多遠、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耳邊除去浪潮拍擊崖石的聲音，另一種刺耳的鈴聲由遠及近，逐漸清晰。
梁舟猛地睜開雙眼，卻是空洞又無神。他頭痛欲裂，仍未從噩夢中回過神來。
他摸索到枕邊的手機，關掉5：30的鬧鐘，彈出的新介面顯示微信有一條新訊息。本以為是程南發來的，開啟一看卻是蔡知節找他要英語作業的答案。
就著未散的起床氣，他發了個“中指”的表情過去，於是剛才的種種情緒這才得到了宣洩的路口，一股腦地被摻雜進去。
隨後，他起床洗漱完就背上書包出了門。
醒了的蔡知節迷迷糊糊地看到梁舟的鄙視後，一臉懵逼地嘟囔著：“不借就不借嘛，怎麼還鄙視人呢？”
梁舟被有些刺骨的秋風激得打了個噴嚏，懷中還熱乎的小籠包和牛奶被捧得又緊了幾分——他特意起了個大早給程南買的道歉禮。
他從小就擅長記路，不多久就到了程南家樓下，正巧趕上程南從樓道里出來。
後者被眼前突然出現的凍得微微泛紅的笑臉嚇了一跳：“早上這麼冷，你怎麼也不穿個外套？缺心眼兒啊？”
梁舟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程南竟然這麼輕易就又和他說話了，一下子沒藏住滿腔的歡欣雀躍，笑得更盛了。
程南瞪了他一眼：“傻笑什麼……在這等著，我上去給你拿個外套。”
“遵命！”
梁舟的心再度難以自抑地歡跳起來，程南嘴硬心軟的模樣狠狠地戳中了他的心窩，心動來得竟然如此輕易。
不一會兒，程南就拿著一件黑色拉鍊衛衣下來了。他遞給梁舟，接過包子和牛奶：“這衣服我買的挺大的，你穿著應該不小。”
如他所言，雖然梁舟比他高了半個頭，但是穿上也不小，下襬剛好遮住校服。
程南仔細打量一番，不禁讚歎道：“行走的衣架子。”
緊接著，他舉起手中還溫和的包子和牛奶問：“給我的？”
“嗯！”
程南看著梁舟還紅著的臉頰，感受著手中的溫暖，料想對方一定是起了個大早才買來的，心臟某處地方柔軟地陷了進去。他想到昨晚的情形，手不自覺地攥緊幾分袋子，開口道：“謝謝你。”——昨晚和今早。
他知道自己無需多言，因為梁舟自然會懂。
信任來的如此莫名，仔細回望，又處處留有預兆。
後者滿足地笑了，伸出手揉了一把程南的頭髮：“不客氣。”
只一瞬間，程南似乎有種世界寂靜無聲的感覺——車疾馳駛過的聲音、耳邊呼嘯而過的風的聲音、路邊小販吆喝的聲音，全都消失不見，只剩下自己止不住的心跳。
他慌忙躲開目光，同時逃避自己的心，默默之中選擇自欺欺人。
“別揉了，再揉就好不長個了……”
“沒事，你這身高夠了，我倚著剛好舒服～”
程南忍無可忍，一巴掌朝梁舟後背拍去。後者也不惱，反倒樂呵呵地催著他快把早飯吃了。
“給你。”程南朝他遞去一個包子，“你買的太多了，我一個人吃不完。”
“那我下次少買兩個。”
少年並肩同行，前方朝陽初升，前路光明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