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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課上，程南用筆尾抵住下巴，盯著書桌上的稿紙出神，上面赫然寫了三個大字——“檢討書”。
他的字跡不算秀氣，但是工整利落。
程南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後又撩起額前有些悶熱的碎髮。眼看著時間即將過去二十分鐘，他卻再也憋不出來一個字，索性扔掉筆，轉頭回想有關蔡知節的事情。
不知道為什麼，他猛地想起昨晚梁舟臨走時對他說的那句“放心吧，明天你肯定不會有事的”，以及少年當時自信的神情。
程南的心跳驀地漏了一拍，他緩緩將手貼上左邊胸口，心裡疑惑著自己是不是心臟出了什麼毛病。但很快心跳便恢復如常，他這才放下心來，也悄悄鬆了口氣。
下課時，他大概已經猜出了個七七八八。鈴聲一打響，他便慢悠悠地走出教室，看五班還沒下課，乾脆就打算先去學校裡的小賣部買吃的。
但沒想到此刻本該待在教室裡“享受”拖堂的人，竟然蹲在自動販賣機旁邊吃雪糕。
“你怎麼在這兒？你班不是還沒下課嗎？”
梁舟趕緊“噓”了一聲，示意程南也蹲下。
後者嫌棄地瞥了他一眼，道：“太猥瑣了，不蹲。”
梁舟顯然不信他的話，低頭看了眼自己現在的姿勢，嘟囔出聲：“猥瑣嗎？還好吧……”
蹲的時間有些久，他的腳隱隱有些麻了的預兆，這才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一口吃掉剩餘的小塊雪糕，隨後以投籃的姿勢將雪糕棍扔進垃圾桶。
“你也知道，老唐就沒有不拖課的時候。我藉口說上廁所，他就放我提前出來了。”梁舟一臉“我是不是特別機智”的神情，緊接著又問道，“你怎麼來這兒了？早上沒吃飯？”
“嗯，起晚了。”程南懶懶地應著，點了販賣機裡的牛奶，問道：“你喝什麼？”
“礦泉水就行。”
程南彎腰取出掉落的牛奶和礦泉水，將後者扔給了梁舟，連帶著的，還有一句“謝謝”。
本該梁舟說出口的兩個字此刻卻被程南搶先從口中蹦了出來，他一時有些發懵，不過幸好腦子轉得夠快，在程南剛抬腳離開後就反應過來所為何事，邁著長腿三兩步就追上前面的人，輕描淡寫道：“小事一樁，不用客氣。”
“蔡知節說的都是真的嗎？”
“是啊。”梁舟有些莫名其妙，下一刻才反應過來程南這句話的用意，“你該不會以為我讓他誆主任吧！”
程南將腦袋轉到一邊，嘴硬道：“我可沒有。”
“原來……我在你心裡是這樣的形象……”梁舟右手捂住胸口作悲痛狀。
程南發現面前這個人真的很喜歡演戲。但是儘管看到了表面，卻很難透過表面深入瞭解他。這種感覺就像自己明知道對面這個人戴了一層面具，卻難以近身，更遑論摘下面具認識真實的他。
不過他本來也沒想過要和這個人扯上什麼關係，這次主動找他不過只是為了道謝。既然目的已經達成，他也沒理由再和他待在一起了。於是直接轉身邁步就走。
梁舟一早就猜到他會是這個反應，程南一轉身他就笑呵呵地跟了上去。
他擰開程南給的礦泉水喝了一口，這才發覺有一絲奇怪——明明曾經喝起來是那麼的寡淡無味，此刻入口卻從舌尖蔓延絲絲清甜至心口。
他腦子裡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迫不及待地問道：“晚上一起出去吃燒烤啊？你叫上盛明，我叫上蔡知節。咱們這好歹也算是懲惡揚善了，我請客，咱慶祝一下唄？”
“不了，我晚上還有事情。”又如梁舟所料，程南一口拒絕，不給他留絲毫餘地。
他清了清嗓子，偏頭小聲說道：“那我幫你寫檢討也不行嗎？”
果不其然，程南的眼中閃過點點心動的光，不過也就一剎那便被濃密的睫毛覆蓋，只露出一片漆黑。
梁舟加大誘惑，再攻一城：“不光這次，以後你的檢討我也全包了。”
兩人的姿勢實在是有些親密，梁舟的髮梢蹭到程南的脖頸，程南能清晰地感覺到溫熱的呼吸撒在他的臉頰時的觸感，以及少年身旁清新的風。從後面看，就像是梁舟偏頭倚靠在程南身上一樣。
程南身軀一僵，不自在的感覺蔓延四肢百骸，可是他又下意識的想靠近，就像人們都喜歡接近美好的事物一樣。
他用片刻凝神後才開口答了個“好”字，抬眸便見已經到了樓層。
梁舟調回正常姿勢，囑咐道：“那放學別忘了一起走啊！”
“嗯。”程南趕在他進班級前點了點頭。
回到教室後，程南坐在書桌前盯著上面只寫了“檢討書”三個字的稿紙出了神——明明他不愛和別人出去的，但是剛才拒絕的話剛到嘴邊就鬼使神差地換個了表達方向。
可惜他沒有深究，只歸結為自己潛意識裡對於檢討的牴觸與抗拒，而梁舟的條件又誘人地恰到好處。
這麼一想，他覺得自己好像不光沒損失什麼，反而還賺到了。
既然眼前最令他頭痛的問題已經解決，程南乾脆選擇直接趴在桌子上補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