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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人之間的告別總是猝不及防，又好像帶著些前奏。後來我總惱恨那晚我的遲鈍，把盼春的異常草草歸結於來到新地方的膽怯，又自作多情的認為給她時間比我莽撞的關心更易於接受，故而沒有開口。
後來我常捫心自問，或許再直接一點，熱情一點，是不是就能走進她的心？
可惜現實世界沒有時光機，過去的事情已成定局。遺憾就該刻骨銘心、被無數次想起再想起。
凌晨四點三十六分，我被噩夢從枕頭中剝離，睡眼朦朧間看到坐在窗邊的盼春，睏意於是消了大半。
天還是昏沉沉的。層層疊疊的雲倒伏成一團，一絲風也沒有，枯枝向天空徒勞地張著手，一切都那麼沒有精氣神。
換句話說，日出之前的混沌太喪了，特別喪，喪的要命。
我實在想不出哪個理由讓盼春等了如此久，明明她什麼都看不到。
她像尊石雕，粘在地板磚上動也不動，就好像她也是混沌中的某個組成部分，安靜融化在黎明前消散的霧氣。
“盼春，早上好。”
“顧姐姐醒啦，早安。”她開口的一瞬，頭也朝著我的方向扭過來。本面無表情的臉上帶了笑，氣息柔和的不像話。
她太平靜了，平靜的像是過去那些日子的折磨真的留在了大山裡，心無波瀾、毫無怨懟。
我的目光落在盼春的左腿上，今天是個陰雨天。
“早飯想吃點什麼？”我眨眨乾澀的眼睛，順手摸摸小姑娘的腦袋瓜。
毛糙的分叉讓我終於想到一件可以在陰雨天完成的專案。
“吃過飯我們去剪個頭髮?”
我被拒絕了。
盼春堅定地搖搖頭，護寶貝似的護住自己的一頭長髮，罕見的沒有接我的下文。
“早上我吃昨天剩下的蛋糕就好。”她努力轉移話題。
我笑笑，也罷，來日方長，按她的意思切下一小塊蛋糕，又熬了些米粥，煮兩個雞蛋，算是解決掉早飯。
後來，便是我最不願回憶的一段往事，可偏偏那些細節在我腦海中橫衝直撞，記得那麼清楚。
因為要出門買菜，我把盼春單獨留在家，囑咐她可以再睡會，別怕，走廊裡有監控，不要給陌生人開門等一系列嘮嘮叨叨的話。走之前還乖巧衝我揮手的姑娘，轉眼就不見了人影。
我是慌張的，怕她被白家報復，怕她慌不擇路摔到傷處，怕她再也不回來。可那時我還相信能找到人，畢竟盼春在城裡是格格不入的，只要她還留在這，總歸能找到。
我喊上幾位好友，簡單描述特點後就分頭行動。
大半天的功夫，我們毫無收穫。
我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心臟一下下撞擊胸膛，眼眶被逼紅了數十次，又強壓淚意。
直到我發現錢包裡的百元鈔票被抽走三張，這才稍稍放下心來。確定盼春是自主行動而且做了準備，至少能撐一段時間。
“妹，看看這小姑娘是盼春不？”朋友遞過手機，點開熱搜第四。
【某十八歲妙齡少女疑似被虐待，凌晨逃往警局尋求法律援助】
再一看配圖，這可不就是盼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