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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菜上桌，阿秀一直在給方景明添菜，那樣子就像生怕他吃不飽一樣。
方景明捧著冒尖的飯碗根本無從下嘴，左右為難了一會兒後他決定找點話題聊聊。
“阿秀嬸子做飯手藝這麼好，難怪我劉叔被養的肥肥胖胖的。”
提及這個話題，阿秀的語氣中帶著嗔怨，但話題說的是劉方，話裡話外都是甜蜜的炫耀。
“他呀，每天飯量時大時小，有時候把盤底都刮乾淨了，有時候吃兩口又說飽了，搞得我每次都不知道做什麼量算合適。”
飯量忽大忽小？那應該是暗傷時常復發，他調動修為養傷導致神元虧損。
“對了。”阿秀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有些扭捏，她說道：“說出來怪不好意思的，嬸想跟你打聽打聽，你劉叔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我有點……家裡的那幾畝稻子過兩月該收了，我一個人也忙不過來。”
正在夾菜的方景明聽到這話，心忍不住的抽了一下。沒有更好的辦法可想，方景明只得再次用起了緩兵之計。
“嗷，這樣啊。”方景明故作無奈的說道：“嬸子，是這樣的。我爸和劉叔他們呢合夥做著海外貿易，前幾天接了一筆米玄國的大訂單，他趕去米玄國交接事宜去了。畢竟他們生意才剛剛起步，您也知道這會兒正是事業發展的關鍵時期，離不開人。”
看著還是一臉憂色的阿秀，方景明接著說道：“我劉叔說了，等賺到了錢就給您換個大點的房子，您要是喜歡就給您接去大城市裡住。想要什麼都給您買。”
“我不要，我什麼都不要。”阿秀搖著頭說：“我們的房子已經夠好了，除了晨陽我哪也不去。我不用他有多少錢，只要他平安就好。”
她握著方景明的手，目中含淚的對方景明真切說道：“小明，你這次回去以後幫我給你叔帶個話，讓他有事沒事給家裡來個電話。還有……忙完這一陣就回來，我在等他。”
……多美的一句話。
劉方，你要是聽見了這一句，還捨得死嗎？還捨得……替我擋下那一擊嗎？
我怎麼配……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方景明把頭低了下來，他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他還是低估了這一段深情厚意，他之前以為自己可以承得住，他覺得自己快繃不住了。
“嬸子！”
方景明拍了拍阿秀冰涼的手掌說道：“您放心！話我肯定給您帶到，田裡的稻子過一陣我幫您安排人來割，這些您都不用操心。”
“還有，這個您拿著。”說著方景明掏出了一張卡拍在了阿秀手心。
“密碼是您的生日，這是我叔這些天裡掙來的，他讓我來把這個交給您，他說家裡錢交給您保管他安心。今天來也主要是為了這事，您可千萬收好咯。”
“哦哦。”阿秀懵懵懂懂的接過了方景明的卡，聽到是劉方給她的，也就沒多說什麼，把卡給小心的收了起來。
見阿秀收好了卡，方景明心裡的大石頭落了一小截。
他看著時機差不多了，趕忙提出了辭呈。
“天色不早了，我還得去趕車就不多留了。嬸子您保重身體，等下次我叔回來，我再跟著他一塊兒來看您。”
“這就走了嗎？呀，那什麼家裡有兩塊臘肉，你順路捎上給叔伯們嚐嚐。”
“不用了嬸子，路遠不方便，下次，下次。”
“那你慢走啊！”
………………
方景明逃似的離開了劉方家，直到走到了村子中的大道上才舒了一口氣。
直面這樣的場面，比他想的要難得多。
這時的天已經晴了，半遮雲霧的月牙探出了尖兒。
方景明今天撒了很多的謊，但其實也就是一個謊——他騙阿秀劉方還活著。
怎麼填上這個謊他現在也不知道，或許找人模仿劉方的聲音給阿秀打幾個電話？
可是模仿的再像在熟悉之人的面前也會露出破綻呀，況且劉方的聲音是什麼樣的他也不太清楚啊！他總共也沒和劉方說過幾句話嘛。
他不想讓這樣心地善良的人傷心，但是面對這樣早晚會穿幫的謊言，與其讓她在擔憂眺望中迎來最後的絕望，或許一開始就跟她說明結果會好些？
可是面對那樣期盼的眼神，誰又忍心說出那樣殘酷的現實。
方景明苦難的往村口走去。
邊走邊想事，他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村子中心，那眼常年流淌的泉水邊。
看著腳邊清澈的泉水，方景明突然想起在劉方的檔案中也曾提及過這眼泉水。
當年神志不清的劉方就是因為酷愛飲用這眼泉水才會被善良的村民們戲稱為水牛。
當時連自己是什麼都不再清楚的劉方為什麼會鍾愛這泉水呢？
莫非水有什麼神異功效？
念及此，方景明不禁也蹲下身子也掬了一捧水，嚐了一口。
冰涼、甘甜，是好水，卻沒有什麼神異之處。
方景明甩了甩手準備起身，就聽到身旁一道聲音響起。
“怎麼樣，這水是比你們城裡的好喝些吧？”
方景明尋聲抬頭，就看到泉水的另一邊坐著個長鬚老者。
許是剛才想事情想的入迷了吧？方景明剛才並沒有注意到旁邊還有個老者。
“老先生。”方景明客客氣氣的行禮。
老者擺擺手連說不敢當，然後問道：“你是……水牛家的？”
“我是劉叔的侄子，今天替他回來看看嬸子。”
“嗷~”
老者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然後問方景明道：“水牛他還好嗎？”
既然已經開頭了，那多一個謊少一個謊也就無所謂了，所以方景明直接脫口而出：“好著呢！您放心。”
“我擔心他幹嘛。”老者搖搖頭笑道：“都快能當爹當爺的人了還要別人擔心，那才真叫人擔心喲！”
“您說的是。”方景明尷尬的撓撓頭，他對這個忽然出現的老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老頭拿出了一杆煙槍，邊裝菸絲邊對方景明說：“我是這個村的村長，是這百戶人家的半個家長。你既然是水牛家的親戚，那也算是半個自家人。以後在外面受了欺負，可以來找老頭子給你做主。”
“不會的爺爺，我平時不愛惹是生非。”方景明靦腆的笑了笑。
“哈哈哈，那最好！”老者點燃了煙桿愜意的吸了一口，吐著濃白煙霧開口道：“回去吧，天黑路滑早走早好。外面再好也不如家，叫劉方早點回來吧。”
於是方景明回家的腳步又沉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