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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難能可貴
正對大門的主座上，端坐著一位鬚髮皆白身形消瘦的老者，他背靠椅背，閉目養神。他稍顯粗糙的手指在椅背上有節奏的叩動，露出長衫的手背橫縱交織著肉色的舊疤。
他面容威嚴，眉頭微蹙，不怒自威就如是。
他叫方喻清，一個在大隋耳熟能詳的名字。
大隋帝國的鎮國公，大隋的脊樑。
分坐他左右的，有個發不過寸、面淨短鬚、衣著得體的中年男人，拿著手機不知在和什麼人輕聲交談。
有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女子，黛眉杏目，長髮盤結，彆著個頗為典雅的玉簪，一身淡雅旗袍顯盡女子風情。
此時她正端著茶壺給老爺子加水，眼神卻很是幽怨盯著對坐中年男子。
明明是特意把這件珍藏多年的旗袍穿給那個不常有機會相聚的死沒良心看。可他卻如此不解風情，大清早起來就只知道打電話，竟是看也不看她一眼。莫不是真的嫌棄自己徐娘半老了？
方景明的爹媽，掌握著方家經濟命脈的方家長子，方中允。他老婆，林芝嫣。
茶倒將滿，林芝嫣才察覺不妙，急忙收手。方老爺子隨意一瞥，又重把眼閉上了，只是緩緩開口：“行了，也不能都怨中允，畢竟方家這麼些口子要管吃管喝，總是要有人勞心打理的。老二老三做事風格又不適合混跡商場，所以你要怪就怪我這個糟老頭不近人情吧。”
被自家公公這麼說，林芝嫣又急又羞，低著頭把身子縮排了椅子裡。
“父親大人哪裡話，中允意願為家盡心竭力，我又怎麼會有什麼怨言。”
方中允見自己妻子如此小女兒姿態，也是好氣好笑，放下電話拉著她都手寬慰了兩句，忍不住又笑罵一句：“都是兩個孩子的媽了，怎麼還跟個小女孩似的。”
方喻清輕笑一聲，不再插嘴言語。嗅了嗅晨間微溼空氣裡捎帶的微微米香有些感慨，恍惚像是又回到景明奶奶還在世的時候，人當真是老了吧。
就在這時，廳外腳步聲起。
老爺子輕咳一聲，兩人立馬恢復了坐姿。而方景明剛好端著個大托盤快步走了進來。
“來了來了來了，各位客官久等久等，請各位爺品嚐本店招牌，‘雪澤青澗，黃龍過江’收您幾位二十靈幣，童叟無欺，包您幾位吃的舒心，滿嘴留香。”
說著，就到了桌前忙碌擺盤。
看著真像個店小二似的在自己身前轉來轉去的大孫子，方喻清眼底盡是笑意嘴上卻半點不饒人：“一天到晚沒個正形，好歹也是個狗屁的少爺，整天就會往那灶房鑽，傳出去老頭子好大個面子往哪兒放啊！”
正忙活著的方大少聽聞後看都沒看自己親爺，也沒太把他的話當回事兒，畢竟方大爺在他這也沒存著多少面子。
“喲？這麼說這位爺是沒看上咱做的粗陋吃食。哎呀呀，招待不周招待不周。來，那誰？阿潤呀，來把你家老爺的菜撤了吧。”
邊說，還朝著身後的丫鬟擺擺手。
方喻清見狀立馬就把碗護住了:“去去去，老夫說不吃了嗎？為了吃你口粥還特意起了個大早，等半天不讓吃，像話嗎你。”
方景明也不在意自家老爺子的嘟囔，擺放完以後就一屁股坐在了老媽身邊的位子上，任由老媽幫他擦去臉上面粉留下的白痕。
老爺子的嘴一向不饒人，習慣了。
四個人的飯桌上，方景明卻擺了六份粥，想來是還沒有人落座。
方中允朝著身後那位頭髮花白卻把自己收拾得一絲不苟的老管家招呼了一聲：“森伯，麻煩你去叫一下那個丫頭，她哥好不容易下廚做個早餐別因為貪睡錯過了。”
老管家低頭應是，緩緩退去。
“行了。好不容易能休息一天，就讓丫頭睡吧。叫人溫起來給她送去就行。”
主座上開口了，自然有人應是照辦了。
方景明似是忙累了，全無禮數的靠在椅背上，抬眼看了眼還多出來的一份。他仰頭對著空蕩蕩的天花板喊了一聲：“影子叔叔，這份是你的。”
並無回應，也無動靜。
“叫你拿著就拿著，磨磨嘰嘰的客套什麼勁兒。”
家主發話就是好使，話音剛落，就聽一聲應“是”由虛無裡傳來。
緊接著飯桌周邊的空間出現了一絲波動，第六份早餐就消失無蹤了。
這時候方喻清對著他們催促一聲:“好了好了，開飯吧，等大半天了都。”
然後第一個端起了碗，見他吃下了第一口，方景明他們才開始動筷。
方家家風嚴肅卻溫情，飯桌上有各樣的講究，卻獨獨不要食不言。畢竟一家人能聚在一起的機會，除開飯桌，也不多。
老人喝粥極慢，端起碗來搖頭三吹再輕咗一口，入口先含再嚼讓舌頭味蕾充分感受了粥的滋味再是喉頭微動輕輕嚥下，看那享受的神態哪裡是喝粥，分明是品茶嘛。
相對於老人家的溫和，方景明吃相就沒這麼多講究了。隨手抄起一根油條，咬上一口三嚼兩嚼就嚥下了，完事端起碗灌上一大口豆漿給順下去，突出就是一個痛快。
一邊還和自己老媽聊著家常，分享著上次自己出門旅行的見聞樂事。
偶爾瞟一眼專心回資訊的老爸，他就有了些不快。
“誒，老漢，聽說你又要出遠門啊。”方景明裝是漫不經心的開口。
“老漢？”
方中允被這個未曾聽聞卻大概知意的稱謂吸引，看向了自己兒子。
“哦，這次去川蜀玩的時候聽來的，他們那兒都這麼叫自己爹。”
“呵，你小子學這些歪門邪道倒是一如既往的有天賦。”
方中允喝了口粥，有些歉意的說道:“要出國一趟，公司事不少，另外有幾個大會要參加，有幾個國家要去考察，所以這趟出門，時間可能會久一點。”
方景明眼底有了幾分失望：“聽你的意思，過年也夠嗆能回來唄。”
“這是什麼話，哪裡要這麼久。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嘛。你放心，這次回來我會給你們帶禮物的，想要什麼只管和爸說。”
“要那麼多東西幹嘛。”
一句話說的方中允臉上的歉意更濃。見老爹如此，方景明到底心軟。
“行了行了，又不是我小妹的年紀了，這點事哪裡不懂。禮物什麼的我都給你想好了，也省得方董百忙之中還要抽空應付。”
方中允不好意思的憨厚一笑，想開口說點什麼，就聽方景明繼續說道：“你閨女最近喜歡上了米亞國的布偶熊，你讓人給她帶一隻回來，要棕色的，耐髒，最好先訓訓怎麼上廁所。你媳婦項鍊首飾不少，可還沒多少穿得出去見人的衣服呢，聽說玄指國那個誰設計挺出名，你讓他幫忙做一套。還有你爹身子骨雖然硬朗，但也可以整個手杖襯襯氣勢，手裡有個什麼東西握著感覺很不一樣的，用臻鋼打一個，分量合適，跟人動起手來正好夠他掄。”
說到這他頓了一下，看了眼假裝認真喝粥好似事不關己的爺爺，繼續說到：“還有，過幾天奶奶誕辰了，不管在哪幹什麼，先放一放，飛回來跟爺爺喝兩杯。”
說完，他也不再有其他言語了，低頭喝起了豆漿。
方中允神情複雜的看著自己這個表面上沒正形，實則心細如髮的兒子，心裡有點不好受，覺得自己確實虧欠了他太多了。於是開口問道：“那你呢？他們都有了，你就不想要點什麼嗎？”
“嘿，你的‘極幻’在車庫裡吃灰好久了，借我開兩天唄？”
方景明突然抬頭一臉賤笑的看著自己老子，方中允被自己兒子這一出整的嗆了兩口，拼命咳嗽了好一陣才緩過來。
“你個小王八蛋，想都別想，被你開出去那我的寶貝還能有好下場嗎？”
“商量一下。”
“不行！！！”
“別這麼小氣嘛。”
“滾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