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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如嶽渟所料，餘家兄弟服下一劑桂枝湯流汗立止，面色也好了許多。勝負既分，幾人趕在午時前回到了書攤。老闆聽了嶽渟的對餘家兄弟出診的複述，蕭子虛也表示並無異議，終裁定由嶽渟取得此一卷《越人醫經》。
“小先生好學識，令老兒也佩服。”老闆包好了醫書交給嶽渟，“老兒販書以外，也略涉易數，小先生若有興趣，老兒當為你起一卜測算將來。”
“既然是天意，人力豈能違抗。”嶽渟雖這麼說，還是鄭重地寫下了自己的姓名八字。
“究竟是冥冥有意，還是人事洞察，於小先生而言並無區別。至於信與不信，全憑小先生定奪。”老闆略一思索，解，“丘山其風舉松柏，淥水宛亶舊亭臺。鴻蹤辭卻丹墀去，擲玉江湖一塵埃。”又道，“小先生可要再解？”
“不必了。我雖不是儒生，也知道敬鬼神而遠之。”嶽渟牽驢要走，恰被蕭子虛攔住。
“小大夫請等等。”我有一事要與小大夫商量，正好晏午時分，前有酒家，不如邊吃邊談。”
“家有父母兄長等待，我不便久留，與閣下就此告辭。”嶽渟不想糾纏，“我贏了與閣下的比試，您當著老丈的面也心悅誠服，此是信。何況與其讓醫書留在博古架上生塵，我寧願它散佚也要應用到實踐中去，此是仁。閣下難道要反悔做不信不仁之人？”
蕭子虛啞然，“小大夫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只是有一個提議……”
“我不信你。”嶽渟盯著蕭子虛的眼睛，彷彿誓要看穿他心中盤算，“閣下自稱行商，買醫書只為了收藏，我看卻並非如此。”
“嶽小大夫何出此言？”蕭子虛的神色忽然有些晦暗不明，身後的劍客也靠近了一步。
“閣下的車載不多，護衛嚴格，若買賣香料珠寶也就罷了，但您偏偏不運緊俏貨物，卻裝了滿滿的糧食藥品，甚至還有一車鹹鹽。”嶽渟並不畏懼，反了然一笑，“閣下往南行也就罷了，若往北邊去，恐怕我便要向官府檢舉有人私販物資，裡通外國。”
蕭子虛沒有回答，身後的高大劍客走上前，投下的陰影將嶽渟籠罩其中，躲在後面的茯苓不由得拽緊了嶽渟的衣袖。
“算了白虹，讓他們走吧。大庭廣眾之下，不要惹事。”蕭子虛擺擺手，分明在觀察嶽渟的神色，“手下人管教不嚴，唐突了小大夫，請不要見怪。”
“我不能走。”嶽渟道，“我要聽聽閣下的提議。”
蕭子虛露出一個有些玩味的表情，似是想不通嶽渟為什麼非要與他反著來。
“小大夫想要醫書，不如與我做個交易。小大夫可知道從此地向南走約莫十日路程，渡過黃河便能到桃花浦？我家在桃花浦有千畝田產，卻年年遭凌汛困擾，佃農受飢餒瘟疫之苦。我此番便是要去替父放賑，求購醫書，也是想找出除疫的方法。只可惜隊伍裡淨是些武人，唯獨缺少一名真正的醫生。”蕭子虛說到激動處，一把握住了嶽渟的手，“我不願醫書散佚無可考，你不願它被束之高閣，不如與我同去桃花浦，衣食住行均可在我家田莊，小大夫只管放心給農戶看病。待瘟疫退散，我將餘下一百九十九部《越人醫經》全數奉送小大夫權作答謝！”
“我倒還算不得什麼真正的醫生……”嶽渟不由得臉上有些發燙，已是預設了蕭子虛的提議。
“既然如此，小大夫可願意賞臉用飯？”
“不……不要再叫我什麼小大夫，直接叫我嶽渟就是。”
“哦，是嶽小大夫，竟無表字嗎？”
“我年前十二月才過十九歲，父母雖然早就選定了‘靈樞’作字，只是還不到加冠年紀。”
“我虛長靈樞三歲，靈樞只管稱我為兄就好。”
“蕭兄，出發之前，我還需得回鄴郡一趟稟報父母……”
茯苓聽著，隱約地覺得有哪裡不太對，但他聽懂了“回鄴郡”，便也把一切疑慮都拋在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