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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平一口回絕了孔濃挑剔的要求，“不去，沒錢。”況且馬上進入租房淡季了，讓他本來就癟平的錢包如臨大敵。
孔濃不信：“月初不是發了工資嗎？那七千多你都花哪裡了？”
度平對他的這種問別人隱私刨根問底的行為表示不理解，也不想回答，便挑了個合理的由頭說：“衝遊戲面板了。”
“？”
他老闆意料之外的一挑眉，“看不出來啊，你也有這種世俗的喜好。”
“那去我家吧，找找有沒有合適你的。”
孔濃話正說著，本月銷冠孫文山穿著短襯衫和花褲衩從外面進來了。襯衫前的扣子只繫了一個，讓人一眼就看到他濃密的胸毛和凸起來的肚臍眼。
他先是站在空調前吹了十秒的冷風后，突然和抽了一樣喊了一聲：“啊——涼快。”
在面板上的熱汗冷卻下來後，孫文山眯著眼直線走到度平的辦公桌前，將手裡的宣傳海報往他桌上一拍，“這人字拖真是關鍵時刻掉鏈子，一跑鞋帶子竟然從孔裡掉出來了，差點讓我在大街上出糗。”
“這麼熱的天你也敢跑步，人才。”孔濃接話道。
“我追公交車啊，大哥。”
經理和銷冠沒事找事的拌嘴日常，度平早已經習慣了，他還沉浸在推出去的租房廣告無人問津的失落中，沒發現孫文山正盯著他凸起來的鎖骨來回打量。
他不光看了，還想上手碰，伸到一半的手被度平的餘光注意到，然後像拍蚊子一樣開啟了。
“給我摸一下啊，又不會掉塊肉。”孫文山依舊躍躍欲試。
這像被人掐著脖子發出的撒嬌聲讓孔濃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他頭扭了九十度控訴道：“人家度平是比鋼筋還直的漢子，你別在他跟前犯渾啊。”
“什麼直不直的，你問過嗎，就在那裡自以為是。萬一度平只是忸怩、欲擒故縱呢？”
“是吧，小平平？”
度平第二次拍開他的手，語氣冷淡：“直的，百折不屈。”
當然，他的性取向是否如自已口中說得那般豎直，度平心裡也沒數。他上到高二就輟學了，正經八板的戀愛都沒談過，喜歡人還是更喜歡動物至今是個迷。
“……”孫文山撩撥人不成，悻悻而歸到自已的桌前，開啟4399消磨時間。
中介處一上午連個進門喝水的人都沒有，變頻空調的冷風響起又安靜，只有度平的鍵盤和滑鼠斷斷續續按個不停。
晌午未到，孫文山的肚子已經凹下去了。他在位置上換了幾個姿依舊坐不住，朝門口看了兩眼瞥見有個三輪車在賣涼皮便說：“我去買份涼皮墊墊，你倆吃不吃？”
“等會兩點就吃席了，你別亂吃東西。”孔濃把翹著的二郎腿放下去，滑著椅子到過道上堵住孫文山的路。
“那我買個奶茶總行吧，早晨吃的煎餅果子都消化完了，現在頭暈眼花的。”
孔濃眼睛在他的肚皮上晃了一眼，“去吧，我的3分糖加珍珠，度平呢，喝什麼？”
度平兩小時前在軟體上找到了一個同城替寫的工作，高中生的作業裡有一篇八百字議論文，他在網上招募長期寫手，一千字二百。價格不高，但評論區有不少@小孩的。
度平也去後臺私聊他了，高中生說寫好後發給他，他得篩選。為了能夠從十幾號人裡脫穎而出，度平先是認真學習了議論文的構架又看了大篇例文，最後將搜尋到關於人生哲理的資料東拼西湊在一起堆了兩千字。
就是結尾寫的假大空，度平正愁呢，聽見孔濃喊人順勢朝他招招手，說道：“經理，你看看最後一段怎麼改比較接地氣？”
孔濃懶懶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盯著螢幕上最後幾個字唸叨：“大家要以時不我待、只爭朝夕的精神，保持昂揚飽滿的面貌對待每個朝陽——？”唸完，他打了個哈欠。
“這從哪裡貼上的，又不是期末表彰大會，直接刪了。”
“……”度平敲了幾下back鍵，儲存了文件轉手發給了高中生。他自已都覺得寫的很拉垮便不抱任何選上的希望，關掉了word頁面。
“餓了。”度平倚靠在座位上，視線落在外面那輛賣涼皮的三輪車上。
孔濃看了一眼牆上的表，指標顯示十二點一刻，約的是兩點現在過去的話太早。他垂眸看著度平頭頂那個髮旋，“一小時堅持不了了？”
“我和孫文山長身體呢。”
當孫文山提著三杯冰鎮奶茶從店裡出來，中介處的門已經落鎖了，一輛黑色的輝騰從遠處緩緩駛來，“上車。”孔濃大拇指朝後排指了指。
萬豪酒店就在高津大道上，車子順著馬路直直往前開半小時就到了。
車開出去五公里，孔濃一拍大腿，“壞了，還沒給你找件像樣的衣服。”他手在導航上點了兩下，就聽到機械女音說：“前方紅綠燈掉頭。”
“還找什麼衣服啊，度平這張臉穿什麼不好看？”孫文山不滿的吸了兩口奶茶，就感覺孔濃就是個事逼。
“懂屁，長得好看才更要打扮，你那花褲衩也給我一塊換了。”
孫文山被他氣得徹底沒聲了，牙齒把吸管咬得扁扁的。
度平倒是覺得自已的上衣鬆鬆垮垮穿起來舒服的很，透氣還吸汗。不好看有什麼關係，也沒人看他。
車子拐了幾條街，從小道插入居民區。孔濃家在一樓，兩室一廳，其中一個臥室被他直接改成了衣帽間。
“別人家臥室都改書房，他是改衣帽間。”度平吸著奶茶自言自語，沒想到被孫文山聽到耳朵裡去了，“就是，這人就會在表面下功夫，一點書不讀的。”
他倆交頭接耳說著孔濃的壞話，對一會要穿什麼絲毫不在意，反倒是對臥室外面那個院子更感興趣些。
站在玻璃門前，就看見三隻雞正窩在石榴樹下乘涼。另一側靠牆的位置還修葺著一個扁平的池塘，幾條紅色小金魚在裡面來回遊。
“那雞不錯啊，身子趕上球了。”孫文山將玻璃門推開，就想去逗一下那母雞。
沒想到三隻雞黑豆大的眼睛見玻璃門推開了，竟然抖了抖渾身的毛，表現得毫不畏懼生人，邁著健碩的腿蹬蹬蹬朝這邊跑過來了，一隻擠一隻就要往屋裡面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