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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目則青樓畫閣，繡戶珠簾。雕車競駐於天街，寶馬爭馳於御路，金翠耀目，羅綺飄香。這是孟元老《東京夢華錄》中記載的景象。
如今開封幾經戰亂，早已不復往日繁華。不過好在有林一一相伴，徐渭連日來攜美同遊，倒也自在快活。
只是讓他疑惑不解的是，以往無處不在的皇城司竟再未出現。
今日，他們相約來到大相國寺，作為一座皇家寺院，史書上記載：相國寺建築巍峨，雕樑畫棟，巧奪天工，有“金碧輝映，雲霞失容”之稱。
然而此時他們所看到的，卻只有一片衰敗。
寺院內野草叢生，到處是坍塌的建築無人清理，只有寥寥幾名衣衫襤褸的僧人往來打掃。
他們骨瘦如柴，臉上佈滿褶子，雖身形佝僂著，但虔誠的目光依舊散發出不屈的光輝。
也是，大浪淘沙，留下的才是信仰堅定的精華。
“徐大哥，我們還要進去拜麼？”
瞧著相國寺衰敗的景象，林一一心中不免一陣躊躇。
“拜，當然要拜，這兒可靈了！”想到後世曾攜妻子多次來到大相國寺，徐渭便迫不及待地拉住林一一走進大雄寶殿。
只見寶殿之內被打掃的乾乾淨淨，倒是與殿外破敗的景象形成鮮明對比。
此時，佛前蒲團上端坐著一名灰衣僧人，他手敲木魚，口中唸唸有詞，待聽到腳步聲後才睜開雙眼。
那灰衣僧人也不說話，手中只是淺淺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徐渭卻是四下打量了一番，待見到那空空如也的香爐，他頓時升起好奇之心，“大師，你們這寺裡難道沒有香火賣？”
灰衣僧人聞言將手中的犍槌緩緩放下，而後雙手合十，他表情木然，無悲無喜。
“看來施主是外地人，我相國寺這麼多年來香火斷斷續續，如今，已是難以為繼了！”
“怎會如此？”林一一臉上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她旋即又問：“大和尚，若是沒有香火，那怎會有人施捨？你們又靠什麼生活？”
那僧人用衣袖撣了撣蒲團上的灰塵，而後又拾起一旁的犍槌，敲得木魚咚咚作響。
“眾生皆苦，貧僧受佛祖庇佑尚能勉強度日，只是不能解天下蒼生之困，我等已是慚愧難當，焉能再受眾生布施。”
林一一聞言心頭一震，她瞧向徐渭，卻見徐渭也是一臉震驚神色。
看來這年頭燒香拜佛的也少了，畢竟金人的權貴也不信這個，只是這僧人的胸懷實在讓人心折。
思及此處，徐渭嘆道：“大師仁義為懷，真乃得道高僧。”
那僧人依舊不悲不憫，“施主言重了，貧僧當不得！”
“眾生度盡，方證菩提！大師佛法精深，確是過謙了。”徐渭微微一笑，旋即又問：“小子有一惑，許久不得其悟，可否請大師解惑？”
“看來施主亦通曉佛法，如此，但講無妨。”
徐渭心想，我哪懂什麼佛法，前世也只看過《西遊記》而已！他清了清嗓子，旋即也是雙手合十。
“請問大師，有一日我夢中去往後世，須臾之間彷彿已過一世，夢醒之後卻記憶猶新，請問這便是輪迴嗎？”
那僧人聞言一震，雙目登時充滿神采，“看來施主不僅通曉佛法，更是身負道家修為。”
“哦？大師此言何意！”
“昔者莊周夢為蝴蝶。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施主之夢為施主與？”他目光緊緊地鎖在徐渭身上，彷彿能看透人心一般。
“這老和尚什麼意思，難道能看出了我從後世而來？”徐渭不由得心神劇震，他旋即又平復了心情，繼續問道：“若是若非，則何以相與？”
“佛有十二因緣法，待施主盡歷因果之後，便可得明悟！”
嚇！這不等於白說嗎？徐渭心中不免一陣腹誹。要是老子能再經歷一遍生老病死，那不就又是一世輪迴了？
“大師，小子依然不解，煩請指點迷津！”
那灰衣僧人聞言嘆了口氣，旋即答道：“若是旁人，貧僧會勸其五戒十善，若是施主，則只需遵從本心？”
“本心？”
“然也，施主是個異數，總有一天將再次踏入那六道之外的輪迴，只是身在何處，是周還是蝶，卻是要看施主自已的本心了！”
“嘶！這，大師真乃得道高僧也！”
“徐大哥，你們在說些什麼？什麼是緣法，什麼是六道？”
徐渭見那灰衣僧人默然不語，也索性不與一一解釋，從懷中取出幾張銀票便放入功德箱內。
“大師，受教了！一點香火錢不成敬意！”
那僧人只是略微一瞥，旋即又敲起了木魚。徐渭見狀亦微微頷首，旋即拉著林一一走出相國寺。
“徐大哥，你們剛剛在打什麼啞謎？”
“這不是啞謎，是佛法。”
林一一聞言一怔，驚奇地問道：“你還懂佛法？”
“略懂！略懂！改天講《西遊記》的故事給你聽，很有意思。”
“這《西遊記》是講什麼的？”林一一眼睛瞪得渾圓，她雖出身江湖，但畢竟自幼精讀詩書，卻從來沒聽過這個故事。
我去，忘了是明朝才有的西遊記。
徐渭心中暗自叫苦，但旋即又是眼神一轉，緩緩說道：“這《西遊記》講的是玄奘大師帶著一個猴子、一隻豬還有一個妖怪去西天拜佛取經的故事！”
“你騙人，玄奘大師的《大唐西域記》我看過，哪有什麼猴子、豬的！”
瞧著林一一氣鼓鼓的模樣，徐渭“噗”的一聲笑了起來，“不不，我說的是《西遊記》，你若不信的話，我現在便講給你聽！”
“好！我倒是要聽聽這猴子的故事！”林一一依然不信徐渭的鬼話，佯裝嗔怒地說道。
此時，兩人剛剛走出大相國寺，徐渭立時清了清嗓子，悠然講起了故事：
話說盤古開闢，三皇治世，五帝定倫，世界之間，遂分為四大部洲：曰東勝神洲，曰西牛賀洲，曰南贍部洲，曰北俱蘆洲。在東勝神洲，海外有一國土，名曰傲來國。國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名山，喚為花果山。
不過，他正要引出美猴王。卻突然聽到一聲清脆的女童聲傳來，“師傅，不好了，我弟弟被妖怪抓走了！”
徐渭聞言頓時一個趔趄，差點站立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