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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野花附天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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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州城外十里遠,有一片桃花林,春意尚早,此處桃花已然灼灼開放,姿態夭夭惹人愛憐。桃花林中置了一張石桌,桌上放了一封書信,信封處捺的印鑑還未脫落,赫然是一個石字。桃色衣衫的女子用食指和中指夾起信來,看了一眼印鑑上的字,便如同含酸冷笑道:“又是他?”

男子聽得女子這般拈醋,也不惱,伸手接過女子拋下的信箋,波瀾不驚,揭下那枚印鑑,淡淡道:“姚姚,你何必對他那麼仇視?”

女子輕哼一聲,醋意就釀得更稠了半分:“小石頭?我又何必要與一枚灰不溜秋的破石子交好?”

男子取出信來,淡黃色的信紙上留著流美疏朗的字跡,筆酣墨飽處,一抹奇香悠然而出。男子將信閱完,又裝回信封中:“好或不好,不由你說了算。你們本是同根生,不論你做什麼,都是斬不斷的。”

姣好面容上的彎彎柳眉一挑:“我與他既不相識,何來玉玦哥哥你所說的同根生的道理?我一株迎春桃,他不過一枚路邊硌腳的石頭渣罷了。”

玉玦將信放在桌面:“你一見他便知。”

女子臉頰上飛了一抹緋紅,長袖一揮,便化作桃林深處萬千粉豔中的一枝,只留下一句“我不見”輕輕地飛入玉玦的雙耳。

錦州城向來藏龍臥虎,俗世奇人或聚於此,然奇人不可免俗,錦州城內的雅俗之士都曾一往林諳館。要說這林諳館內是有什麼稀罕物件,倒也不甚特殊,只在於林諳館主。傳聞此人姓玄,人稱玄老大,人如其名,玄老大通古今,曉後世,一手卜卦斷命無人不歎服,在外看來,便是得道真人。故而前往林諳館之人,品茶賞戲是假,不過是為了求得玄老大手中一支上上籤。

錦州城最為繁盛之地乃是四街,凝赤,青陽,蘭狷,白獰。四街之最為凝赤,林諳館則位於南面的青陽大街。錦州的四街亦各有千秋,凝赤青陽為火,是上神為寧國播下的光明之種;狷獰均為上古猛獸,傳聞有勇士為了制止嗜血與殺戮,孤身入荒山,殺狷獰,取其屍骨埋於數丈之深處,上神憐憫,以赤陽鎮之。

這段傳說,是錦州城內人們都說膩的談資,但是這是木姚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玄乎其玄的故事,加上林諳館內的說書先生口若懸河,聲情並茂,木姚終於聽暈了頭,到後來,在木姚眼裡,說書先生的嘴一張一合,手中驚堂木拍響,像極了吟誦一闕好詞裡,偏偏有突兀的鼓點。

玉玦望著看愣眼的木姚,忍俊不禁,伸手在她面前微微一晃:“囡囡,看傻了?”

木姚一驚,伸手就去打玉玦的手:“玉玦哥哥,你……”話未說完,就被玉玦側身躲開。

這株小桃花是第一次踏出桃林,離了花源,初涉人世的她,不懂凡間規矩——男男女女是不能在眾人面前過分親暱的。小桃花口口聲聲說著不見,往往又口是心非,不然現下也不會在這裡泡壺茶,嗑個瓜子,聽會兒評書了。

可人的生活方式她一個小妖精又能懂幾分呢?她只不過是因為不服氣,隨玉玦走出桃花林的,她第一次混到人群裡,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人偷摘了她的桃花瓣去。

該摘她桃花瓣的人,身著灰綠色折枝梅花紋素紗長衫,飄飄然地往她面前一坐,手中一把鑲金素色摺扇半展,搖花了她的眼。來人雙眸淺綠,如嵌了碧玉,剔透見底,木姚痴痴地望著他的眼眸子,又一次看愣了神。他將手中摺扇一收,引微風,忽似仙娥升空,就將早春的心肝兒也收進了囊中。

玉玦嘆了口氣,對來人說:“小姑娘不懂事,冒犯了。”

那人絲毫不惱:“若評書聽膩了,不妨看出好戲。”

陌生的聲音將木姚喚醒,她竟迷迷糊糊接了話:“看戲……看戲好。”

玉玦不禁笑出了聲,這哪裡還像是那個在桃花林裡與自已打罵嬉笑的小姑娘,向來都是嘴硬矜嬌的,今日卻離奇失了魂。

罷了,想來應是人間情濃。

情濃似酒燻,比那戲詞裡唱的還多三分,竟是分不清虛實真假的。

臺上青衣粉黛濃妝,身姿妙曼,吟唱著臺下木姚聽不懂的小曲。女子體盈身輕,在一群彪形大漢中顯得尤為突兀。木姚覺得她唱的曲兒聽上去有點令自已不適,但也說不出為什麼這樣的話來。木姚聽不懂,玉玦聽懂了,曲子唱的還是上古的傳說。

人間凡俗,哪偏就那多少愛與恨。

看那魚兒翻波,彩雲追月,

不過多

痴留千年夢中虛又無,徒惹清淚落哎。

幾度紅塵來複去,可堪回首?

明水魂,滄海情,精靈野怪弄權術,

笑看蒼生掙扎輪迴,只因看不透。

浮華轉瞬即是空,世人不懂,萬物皆錯,只因生塵心;

只因何,因何?

焉用清魂換這愚昧人間?

一曲罷,木姚已沒了心思琢磨自已當初是如何嫌棄灰撲撲的碎石渣子的,沙礫被她的花瓣緊緊包裹著,成了最剔透的玉石。

“曲倒是好曲,就是曲子裡的感情未免太過敷衍。”玉夭的摺扇無意在桌面輕輕一磕,清脆的聲音直直地撞入木姚懷中,她想,她定是完了。她的直覺告訴她,這顆討人厭的小石頭的法術必然比自已的更強大,不然他身上怎麼會帶著濃濃的春天氣息呢?

如果不是林諳館的小斯將茶壺裡的水從長長的壺嘴裡倒進木姚面前的茶碗裡,她還將沉浸在自已的世界裡不可自拔。小斯的茶水不偏不倚地進了兩碗,偏到了玉夭面前那碗,巨大的聲響以雷霆之勢灌進林諳館。隨即一陣女人的尖叫聲穿透水柱,小斯心頭一慌,水就落在了桌面,緩緩淌開。

“死人啦!死人啦!”林諳館中喧囂之聲轟然而起,樓下的曲兒也作了罷。

玉珏先往視窗往外探望,只見林諳館外人頭攢動。木姚好奇,也跟來看,玉玦便掐了隱形咒,將木姚護在袖中,不讓她看見林諳館外瘮人的一幕。

衣著華貴的男子躺在血泊之中,血色汙了他的臉,幾乎已經分辨不出模樣來,玉夭大膽上前一步,伸手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忙讓人報官,隨後顧不得血汙,從懷中摸出銀針就扎向他的命脈:“我先施針護其心脈,趕緊去請大夫!”

忽而烏泱泱地來了一群人,見地上躺著的面目全非的人,哭天搶地的,抬起氣若游絲的男子的就走,一遍哭喊著:“少爺噫!”

李慎行翻看著案上的卷宗,額頭兩邊猛地跳動,他感覺自已遲早有一天要死在這裡。別的皇帝多風流,牡丹花下死,而他還沒當皇帝,就要被這些枯燥無趣的文字折磨致死。相比這些摺子,當初幼時燕楚寒給他念的書就生動有趣多了。當初因毒蛇那一口,燕楚寒命懸一線,多虧艾月國的拓爾索,帶著燕楚寒南渡,去霽海尋找最後一絲希望。

數年間,李慎行偶爾會收到燕楚寒從南邊寄來的信,只是匆匆近十年過去,不知道燕楚寒還是不是當初那般小蘋果模樣。想到此處,李慎行深深地嘆了口氣。長吁短嘆間,李慎行就聽見殿外侍從報:“皇后娘娘駕到。”

寧國皇后燕明湘向來心疼自已的這個獨子,從燕楚寒出事以來,她就更生怕自已兒子也遭了不測,日日都要來東宮噓寒問暖一番。李慎行早已不耐煩自已母后這般,但又是敢怒不敢言,在這重重宮牆之中,他又哪裡是真的能隨心所欲的呢?

皇后款款而入,身後還跟著一名妙齡少女,少女身著品月色祥雲長褂,髮髻上簡單別了一枝夾竹桃銀簪,眉眼間與燕楚寒竟是別樣相似。李慎行見得少女也來了,扔下手中摺子就欲離去。皇后見此,面色微沉:“太子也並非孩童了。”

李慎行尷尬地朝自已母后一笑:“見過母后。”

侍女端著青釉彩的白玉瓷茶杯呈給皇后,燕明湘一擺手,道:“都下去吧,本宮與太子有話要說。”

候在殿中的隨從們紛紛退出,只留李慎行與燕明湘和少女三人。

皇后亮冠華袍,袍上繡著雙鳳,正欲展翅。雙鳳尾部乘著紫色雲霧,和著殿內燻的香,一時煙霧繚繞,竟分不清是真是假。

李慎行先聲奪人:“母后料理後宮諸事,想必辛苦,兒臣一切都好,不勞母后日日掛念。”

燕明湘冷哼一聲:“若你身邊有一體已人,日日照料,我這個做母親的也不擔心了。”

“現如今父皇身體欠佳,兒臣實在無心去想那些身外之事。”

此話一出,皇后身後的少女眉眼一垂,似是被人狠狠傷了心一般。

日日都要上演的一幕,實在令李慎行難捱,下人全被支退,連個幫忙打掩護的人都沒有,李慎行不禁在心中給自已默了個哀。

“想你父皇,還做太子時,已立妃二人……”皇后思忖片刻又道:“鸞芷是個好孩子,又是楚寒的親妹妹。”

少女的神色一亮,滿眼希望投在李慎行身上,少女熾熱的目光還來不及收回,就聽得轟隆一聲,殿門被人推開,一人踉踉蹌蹌地跑到殿門口跪下,氣喘吁吁地說:“太子殿下不好了!和安世子……世子他……出事了!”

燕明湘雙眉一蹙,李慎行拍案而起,厲聲道:“出了何事?你且細細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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