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小說

第2章 毒死影子

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天上有宮闕,人間不堪比。神仙居所,自是有清溪怪石,溪邊當有松柏翠竹,松柏旁必有清骨,亭亭而立。”男孩一臉老成,捧著一本書,全然無視書桌前頑劣的太子殿下的不耐,有模有樣地說道。

對方卻漫不經心,把玩著一隻才從梧桐枝幹上捕下來的蟬。燕楚寒微微咳了一聲,病色就蔓延到他的臉上:“太子殿下,若不按時讀完這本書,把文章寫好,今夜就看不成煙花了。”

李慎行拿手指撥弄著蟬透明薄弱的翅膀,幾乎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話:“年年都看煙花,元宵是煙花,中秋是煙花,皇祖母祝壽自然也是煙花。”說著他無聊地拋掉手中的蟬,那小物如獲大赦,撲騰著翅膀就飛出了窗外。

“煙花事小,文章事大。”燕楚寒淡淡說著。

李慎行託著腮,望著燕楚寒:“你見過神仙嗎?你去過神仙居所嗎?”

此言一出,燕楚寒頓時憋紅了臉,許久才吐出幾個字:“當然......當然見過。”

“在哪兒見過?”

燕楚寒一時無言,眼眸子微微下垂,握著書的手微微一顫。當然都被李慎行全部看了去,他戲謔道:“我知道你在哪兒見過,在你夢裡,對不對?”

燕楚寒沉默片刻,終於還是服了軟,自已跟李慎行打架,從來沒贏過的,而且每次打架回府,還會被祖父拎到宗祠,跪在祖宗牌位面前,直跪到頭暈眼花才作數。

罷了,誰讓自已是臣呢?

燕楚寒的神情向來掩飾不了他心中所想,李慎行暗自竊喜:“子瑢,我知道你在怪我,若不是我今日執意要上樹摸那枚鳥蛋,我也不會被父皇罰在此地做文章。”

子瑢是燕楚寒的字,李慎行一向不常這麼稱呼他。燕楚寒還來不及思考李慎行此番話有何深意,對方就接著說:“那鳥蛋,你一生氣我就讓紫昀放回去了。”

李慎行擺明了這是故意為之,將燕楚寒的思緒越拉越遠,幸得燕楚寒反應過來了:“太子殿下,今日你可聽見了,艾月國來的使臣今夜要在攬月閣表演蛇舞。這個可是個稀罕玩意兒。”

李慎行聽得此言,心頭驀地湧起一個念頭,雙眼一亮,眉眼一彎,搶過燕楚寒手中的書扔到一旁,拉起他就跑:“咱再去瞧瞧那寶塔!”

一絲光透了進來,半縷輕煙繞著緩緩向上。暗夜中藏著的毒蛇,似嗅到了一股濃烈的氣味,這是它最喜歡的,狩獵而後生或死的氣息。

寧國藏寶庫中,李慎行拉著燕楚寒在一排排架子中穿梭,直走到一堆還未清點的賀禮前,搬出今日拓爾索抱著的匣子,果然,寶塔安安穩穩地躺在匣子裡鋪著的藍絲絨緞上。李慎行伸手就要去拿寶塔,守著賀禮的宮人們面面相覷,一個大膽的向前一步:“啟稟太子殿下,這些東西,奴才們尚未清點……”話音未落,就被李慎行喝住:“囉囉嗦嗦,獻給皇祖母之物,什麼時候本太子不能看了?”

“這……”

“你們都下去,莫要打擾了本太子的興致。”

待宮人們退出十步,李慎行就捧出了寶塔,細細地撫著塔身,鶴眼閃爍的光芒並不強烈,卻把他的眼神全都吸引了過去:“小寒寒,你看這仙鶴的眼珠子,那麼紅,就像……”

燕楚寒聽見李慎行這般叫他,一愣,臉也紅了一半。李慎行從未這般親暱地叫過他,最多是叫他的字,那也已經是最溫和的時候了,在燕楚寒眼中,李慎行往往都是凶神惡煞或高高在上的模樣。

“像你的臉!哈哈哈!”李慎行突如其來的笑聲讓燕楚寒原本泛紅的臉刷地紫了一大半:“太子殿下,請不要拿臣開這種玩笑了。”說著,燕楚寒的手在垂下的衣袖中悄悄握成了拳。燕楚寒非常生氣,想一拳打趴李慎行的鼻子,但他只是一個臣,燕家也永遠是臣,更何況,在祖父眼中,他甚至算不得一個合格的燕家男兒。合格的燕家男兒是不能哭的,但他的眼珠子就像有了自已的靈魂一般,不受控制,一滴一滴從眼眶子裡滾了出來,滴在衣領上。

燕家世代都只育一子,但個個能文善武。祖父燕南一直是燕楚寒心中真正的燕家男兒該有的模樣,年輕時在邊關征戰沙場,守衛寧國疆域,縱然已經年近五十,卻從未有人問過廉頗飯否這樣的話。而像燕楚寒這般從孃胎裡出來就體弱多病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連拿一把長劍弄弄花拳繡腿也吃勁費力,似乎家中姐姐妹妹也瞧不起他。

見燕楚寒破天荒地哭了,李慎行一下子也慌了神:“你哭什麼啊?我又沒打你。”手忙腳亂的,李慎行慌忙擱下剛剛還像寶貝兒一般捧著的寶塔,“我不過稍微欺負你一下嘛.....”

燕楚寒垂下眼眸,一言不發,心中卻是五味雜陳。李慎行何等驕傲的人啊,他從來沒見過李慎行這般低聲下氣的模樣,詫異之餘,更多的是惶恐,從來都沒有君給臣道歉的道理的。驀地一陣暗香湧起,不知從何而來,亦不知要往何處去,縈繞間,沾上兩袖,順著衣帶款款遊入兩個少年的鼻息之間。

見燕楚寒還不說話,李慎行只以為燕楚寒還生氣著,忙伸手就去揩燕楚寒臉上的淚珠子,這樣親暱的動作讓燕楚寒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只下意識地抓住李慎行的手,然後又慌亂鬆開:“太子殿下,是臣失怡了。”

聽燕楚寒此言,李慎行抽回手,嘀嘀咕咕道:“我真煩你這副老成模樣,活像個沒熟透的柿子,又澀又硬。”

“熟透了的東西是不能用手去摸的。”燕楚寒收斂起自已的神色,掛在臉頰上的兩道淚痕顯得些許格格不入,“摸了就會掉,掉了就死了。”

李慎行嘴一撅:“就像今天掏的鳥窩是嗎?”說罷,李慎行拉著燕楚寒就往外跑,後者來不及反應,只如拴著線的紙鳶一般,風吹過,不由自主地在廣袤的天空飄蕩。紙鳶不知道握著他的人放了多長的線,也不知道飛了多高,不知道空中的雲霧濃了幾分,放風箏的人還能看得清幾分,身不由已的紙鳶更不知道何時緊繃的線何時斷掉,或何時被一支利箭射落。

待燕楚寒覺得呼吸都近乎停止,耳膜被自已的心跳聲充滿,汗漬浸溼了衣領,李慎行才捨得停下。忽而世界天旋地轉,等燕楚寒站穩看,入目的一切都成了白茫茫一片,宛如李慎行的一口白牙。尊貴的太子殿下正掛在清晨才爬過的梧桐樹上,咧開嘴對著燕楚寒笑。

風拂過,梧桐葉沙沙作響,暗香變得濃郁,從袖口到衣領,似要將燕楚寒都籠在其中,誘他迷失心智。暗香中捲了一陣腥臭,猛地撲入燕楚寒的鼻息之間,右肩上傳來一陣劇烈的刺骨之痛,他眼前的一片白色也變得刺目。李慎行幾乎是從樹上一躍而下,伸手就要往燕楚寒右肩上劈去。

忽而風聲更盛,燕楚寒只覺得一股冷風從身畔刮過,一個碧色身影襲來,一把將李慎行拉開,往後猛退了幾步。燕楚寒的呼吸變得沉重急促,嘴唇開始發紫,眼中的李慎行和來人都胡亂地分裂成幾個,亂七八糟地重疊在一起。有黑色的影子如離弦之箭一般,從燕楚寒的右肩攢射而出,而後高低起伏的口哨聲,轟隆隆地灌入,將他的所有意識都侵蝕。

似有徵兆一般,梧桐樹葉被風吹落,蟬聲齊齊成了悲鳴。

李慎行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傷心過,不過八九歲的他,第一次對生離死別有了直觀感受。在東宮偏殿外,李慎行呆若木雞,站在大殿門口,神色悲慼,拓爾索與碧色衣衫的人站在他身側。李慎行呢喃道:“御花園內怎麼會有毒蛇呢?我只是想讓楚寒看,我真的把鳥蛋放回去了。”

玉夭說道:“這蛇,並非寧國境內所有。觀其紋理,黑中泛紅,且身帶異香,人畜被咬中毒後,不過須臾就發作,這樣的蛇,我只在書中見過。”

拓爾索點頭道:“書中記載,此乃是最南邊霽海中才有的海蛇,但是這蛇也不過存在書上罷了,並未有人見過。想我知蛇御蛇,也是第一次見此蛇。這麼陰狠的蛇,何以出現在寧國御花園,我也未有絲毫頭緒。”

李慎行一把握住拓爾索的手:“先生,你的御蛇之術高超,不是你,我也該同楚寒一般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可是,此刻楚寒該有多難受啊,先生,求求你,救救他。”

拓爾索嘆了口氣:“幸而我隨身帶有蛇藥,但此蛇毒性猛烈,我也只能盡力一試。”

殿內,燕楚寒雙唇發紫,臉色蒼白,躺在紫檀床上一動也不動。床畔跪了一排排的太醫,各個束手無策。燕南眉目間盡是疲態,自已同胞的姐姐燕何菲坐在矮凳上,手中捧著一碗湯汁,腕上的銀釧輕輕磕在碗上,發出短促而清脆的聲音。

李慎行從殿外衝進來,將一顆黑色的藥丸塞進燕楚寒口中,再搶過燕何菲手中湯藥,給燕楚寒灌了下去,李慎行的眼淚珠子掉在燕楚寒沾染了血跡的衣衫上:“你不許死,你是我的影子,影子沒了,我就沒了太陽。”

是夜,寧國皇城歌舞依舊,外來賓客或有人察覺宴席上少了兩個少年郎,也只以為二人貪玩,不曾多想。縱是有心人,其所思所想,他人又如何琢磨的透?更何況這是在寧國皇城之下,有心人也只能裝聾作啞罷了。

寧國此番設宴,極盡奢華,滿城燈火燃了數夜,在一盞盞燈滅掉後,給城內百姓留下的,更多的倒像是悵然若失。而後,民間起了傳言說,太子伴讀隨高人往神仙處去了。一如太后的壽辰宴,寧國皇帝的精力也慢慢地被燃燒殆盡,數年間,昔日意氣風發的帝王竟已下不了床了,眼看他高樓就要崩塌。為穩朝政,太子監國,已然十七八歲的李慎行也一改幼時惡習,日日累於案牘,再無功夫上樹掏鳥窩,下河摸魚兒了。

李慎行當政,於民行寬鬆政策,雖未頒得實質性的政策出臺,但皇帝的打壓政策一被放寬,其效果在民間還是可見一斑。隨之而起的,經年見不得光的春暖酒醉的行業也在錦州城裡有了一席之地,兩三年間,其中更有佼佼者,掛牌林諳館。

如遇章節錯誤,請點選報錯(無需登陸)

新書推薦

魔王S也要戀愛! 穿越死或生5 無限流:我膽子很小的 秋葉遇暖陽,紅楓停有歸 卿識桃春 穿書後我想拯救反派 仙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