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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一個人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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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日光晴好,天高雲淡。

一白衣墨髮的少年人,縱著匹英姿勃發的白馬,踏著淺草青青,自夾路的煙柳間穿行而過。

行至一棟奇特的二層小樓前,他勒繩跳馬而下。

“李蓮花!”

他邁著輕快的步伐往前走,長髮高束,髮尾飛揚。

李蓮花三人正收割地裡的菜,聞言抬眸望去。

身形修直的少年人,浸在早晨淨透的日光裡,俊逸而清朗,明媚而張揚。

三人一時恍了眼。

李蓮花拍拍手上沾的晨露,一種久遠的鮮活撲面而來。

自已年輕時,竟是這樣的嗎……

方多病摟著一筐菜,有些許愣神。

小時候崇拜的那幅畫,似乎活了過來。

他差點有種一口“師父”叫出來的衝動。

笛飛聲扛著捆菜,目中光彩一盛。

李相夷還沒死,從東海回來了。

李相夷有些發瘮,“你們都看著我做什麼,我臉上沾什麼東西了嗎?”

他一手搭籬笆上,一手朝他們晃了晃。

三人目光集體一挪,搬起菜來,往園外走。

李蓮花騰出隻手,手指點點左頰,“是沾了點東西。”

李相夷一摸,什麼也沒有,“逗我很好玩是吧?”

“是挺好玩的。”李蓮花嘴角盈笑。

“我現在長大了,才不信你。”李相夷離開籬笆,跟上他們。

三人皆是搖頭。

剛摸臉那個動作,已經出賣了自已。

明明就又上了一小當。

李相夷滯了下,不以為意。

他上前幾步,邊倒著走,邊逡巡李蓮花三人。

疑惑道,“我怎麼感覺你們沒老呢。”

三人對視一眼。

說實話,他們自已也感到奇怪。

這五年來,容貌確實沒有什麼變化。

按理說,方多病的臉廓應該更成熟,笛飛聲多少該長點細紋才對。

可惜,兩者都沒有。

就算是內力恢復到十成十,揚州慢精純而豐厚的李蓮花,也不該毫無變化。

揚州慢只是讓人看起來年輕幾歲,又不是不會變老。

也不知是何種原因?

這時,李相夷又指著他們,“說實話,你們是不是用了什麼養顏秘法?”

認識五年的三個大男人養顏……他心下一片唏噓。

李蓮花開啟他手,“別指我們,沒大沒小。”

“養顏秘法,什麼養顏秘法,顯年輕不可以啊。”

李相夷忖了下,“也是。”

他們三個怎麼看,都不像臭美之人。

尤其是阿飛。

而且他見過一些人,三十來歲了,看起來像十幾二十歲的,純天然的那種。

“話說,”他歪頭看左邊的笛飛聲,“你跟老笛——”

他現在管小笛飛聲叫“老笛”了。

“莫不是親戚?”他頓了下道。

“真是越來越像了。”

笛飛聲過了秒,才答他,“那說明你眼睛有問題。”

李相夷看李蓮花和方多病,“你們難道不覺得嗎?”

“天底下總有像的人,”李蓮花撥開他,讓他別擋路,“就好比天底下總有像的狗一樣。”

“是啊。”方多病接話。

“你到鶴城,或到天底下逛一圈,就會發現,哪裡都有狐狸精。”

臥門口的狐狸精抬頭,超大聲,“汪!”

“沒叫你。”方多病打住道。

他回到原本的話題,“可你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天底下只有一條狐狸精。”

狐狸精又“汪”,叫宣告顯舒服多了。

“你看,”李蓮花翻譯,“狐狸精都說是。”

“你不妨再仔細看看,畢竟——”

他和方多病異口同聲,“我們都覺得不像。”

李相夷又打量起笛飛聲來。

乍一看,是很像。

細細看來,又不大像,可以說,完全是另外一個人。

不對,本來就是另外一個人。

他不再糾結,也不再倒著走,跨過門檻進樓去。

李蓮花他們也放心了。

易容膠還是有點用的。

他們三個人裡,李蓮花因碧茶,容貌身形變過。

方多病的話,小的那個他再長十年,看起來區別也很大。

唯有笛飛聲,另一個自已,是越大越像他了。

幾乎要成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所以五年前起,他們就到江湖訪過易容高手,弄了易容膠來。

透過微小的形塑,使人生變,又不至於變化太大。

時間是會改變人的,五年過去,有細微的變化也不足為奇。

而那麼長的時間裡,李相夷對五年前阿飛的印象多少會模糊,無從再具體。

其他人也一樣。

李相夷自來熟地到桌前,給自已倒了杯水喝。

“我要去益州蒼梧山,你們去不去?”

三人把菜放地上。

“去蒼梧山做甚?”方多病伸手問他要水。

李相夷不倒,“哪有師父給徒弟倒水的。”

“要倒也是你給我倒。”

方多病梗了口氣。

還真是跟李蓮花一個樣。

他自已倒起來,並給過來坐下的李蓮花倒了杯。

李蓮花接過茶,又思及李相夷的話,心情一悅,“懂事了啊。”

話音剛落,笛飛聲在後面拍他,“水。”

李蓮花白他一眼,“你自已不會倒?”

笛飛聲理直氣壯,“不會。”

李蓮花無言以對,只好拾起茶壺。

笛飛聲握著滿滿一杯水,挑釁地掃眼方多病。

後者“嘁”一聲。

李相夷不懂他們仨的彎彎繞繞,放下茶,把腰間掛的劍拍桌上。

“這把劍不禁用,是時候去尋把好劍了。”

他十三歲那年,已經不用木劍了。

上劍鋪買的一柄鐵劍,是很普通的樣式。

練著練著武,劍身就折了,根本無法承受他的內力。

後來新買了幾把,大體如此。

如今這把,也是殘破不堪了。

“蒼梧山何來的劍?”方多病不解。

他研究李相夷生平,知他十五歲得少師,知鑄劍材料乃稀世珍寶化龍晶石,卻不知化龍晶石從何而來。

莫非……

李相夷的話證實了他的想法。

“《劍聞錄》裡面記載,百年前大周國無量劍仙樓千尺,曾在蒼梧山尋到了鍛劍的絕世珍寶,化龍晶石。”

“傳言,鍛出來的劍,又剛又韌。”

“可惜,樓千尺時行將就木,鍛了劍也沒法用了。”

“因而,他在化龍晶石周圍,設了個九州劍陣。”

“我打算去闖他一闖,好取石鑄劍。”

李蓮花聽罷他的話,一些記憶湧上心頭。

《劍聞錄》是師父的孤本藏書,是故世人皆知少師,知化龍晶石,也知樓千尺,但不知化龍晶石與樓千尺抱憾的緣分,也不知它身在何處。

知道的,也就他和師父師孃,以及單孤刀了。

他十五歲時,讀罷此書,當即就去闖了。

如今李相夷也要去了。

“竟是這樣。”方多病喃喃。

“對了,”李相夷想起什麼,“你們還沒告訴我,你們到底去不去?”

“反正你們愛遊山玩水,蒼梧山終年積雪不化,還有冰川,不妨去瞧瞧。”

“去!”方多病有些澎湃地應。

他倒要看看,李蓮花當年是如何得少師的。

李蓮花卻果斷拒絕,“不去。”

去蒼梧山幹嘛,看孔雀開屏嗎?

況且,他們有別的事。

“你忘了,”他瞥人一眼,“我們要去雲州。”

方多病經提醒,記起來了。

他們收菜,就是為了好上路。

他興致一耷,“沒辦法了,只能你自已去了。”

李相夷亦是無趣,嘆道,“行吧,我一個人。”

小笛飛聲和南宮弦月陪他過完十五歲生日,就又出門了。

想著來找李蓮花他們,結果人不去。

一個人,沒意思。

不過,人長大了,總有一個人的時候。

過了會,他問,“你們去雲州幹什麼,接了新案子?”

三人點下頭。

“什麼案子?”

“保密。”李蓮花起身,虛空點下他額頭。

李相夷“切”了聲。

三個大的收東西的收東西,合樓尾木板的合木板,套馬的套馬,準備開拔趕路。

李相夷飲盡杯裡的茶,又理理膝上的布料,也提劍上路了。

出樓前,他身形一晃,去案上勾了兩瓶東西。

“李蓮花,借點鹽和胡椒粉給我。”

“回來十瓶八瓶還你。”

李蓮花在忙,沒有過去,只回頭提醒。

李相夷卻已人至樓外,也不知聽沒聽見。

他利落翻身上馬,駕馬疾馳下了楊柳坡。

眨眼間,白衣背影便消失在視野裡。

李蓮花望著空餘馬蹄印的楊柳坡,低語了一句。

“風風火火的,還真是年輕人,慢不下來。”

反觀蓮花樓,那是一個慢慢地掉頭,慢慢地爬行,慢慢地往雲州去。

說起來,鶴城到雲州,與到益州,路程其實差不多。

以李蓮花他們的速度,也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到目的地。

李相夷則不然,快馬加鞭個三五日,就能到了。

當然,那個三五日不包括晚上。

晚上他住客棧,若是行至荒無人煙處,就只能宿在野外了。

趕路的第二日,他就是在山林中度過的。

那是他第一次,一個人,沒有住的地方。

“先生個火吧。”他看著馬上就要暗下來的天色。

拴好馬,就在林子裡撿樹枝。

抓把幹葉子,吹亮火折點燃,架些細枝條,又往上壘粗木棍,並注意讓內堂空著,以便空氣助燃。

火苗漸漸燒得旺了,很順利。

他叉腰看著火,“李蓮花的方法果然好用。”

可惜,李蓮花當年生了很久,即便帶著火折,他那時還不是很懂如何架柴。

搗鼓了半天沒燃起來,最後放棄了。

就吃著饢餅配肉乾,在樹上冷冷睡了一夜——春寒料峭,當時的內力還不足以取暖禦寒。

就算內力充沛,人不是鐵做的,還是會感覺到冷意。

如今李相夷有了火,發揮的空間就大了。

他在林裡逮了只山雞。

不遠處有個小瀑布,衝擊而下形成水潭,他去那裡宰雞。

懶得拔毛,就用小刀把整層皮剔下。

開膛破肚,去掉不願吃的雞頭雞腳雞屁股。

又削根木棍洗淨,串了雞,拿回去架火上烤。

“還好我有先見之明,順了鹽和胡椒來。”

他從懷裡摸出兩個小瓶,往雞上撒。

為了入味,他還用小刀劃了劃雞。

“我肯定比李蓮花燒得要好,他做飯沒天賦,我未必沒有。”

他聞著烤雞溢位的香味,信心十足。

翻過幾面後,用小刀契進雞骨裡,確認熟了,這才取下吃起來。

咬上一口,不對,十二分地不對。

他總算想起出樓前,李蓮花說的話了。

“那瓶是糖,不是鹽!”

完了,他心中轟然一響。

胡椒粉混糖烤雞……他當即呸掉,“好難吃。”

他扔了雞,還是跟李蓮花當初一樣,吃起包裹裡的饢餅和肉乾來。

邊吃,邊找補了一句,“只是拿錯了調味料而已,必不是我廚藝不好。”

他說這話時,自是沒把自已,莽莽撞撞撒東西的事情算進去。

夜色黑布隆冬了,他抱劍倚在一棵大樹上,進入了並不香甜的夢鄉。

他想雲隱山的床了。

野外一夜,渾身上下不舒服得很。

不能洗澡,還落枕了。

他扶了扶脖子,才上馬趕路。

進入一座城池,還是中午,他就趕緊定了家客棧,去洗澡換衣服。

第三天,他不用擔心衣服染塵了。

天下起了大雨,給他淋了個透。

然而內力還不夠深厚,他蒸得半乾半溼。

蒸了也沒用,雨下個不停。

“看來,還是得修修內力,把雨和塵都震開才行。”他如是琢磨。

等進到城,他再次跑進客棧,洗來洗去的。

由於事精兒,並在路上打抱不平幾回,他趕了七日路,才到益州。

到了益州休養生息一晚,第八日,他才往蒼梧山去。

高大的雪山坐落在春日的碧色裡,彷彿一隻蒼白的巨人。

人在山下,被壓迫得渺小無比。

馬行至山腰不到,蹄下便開始打滑。

李相夷棄了馬,獨身往深山中去。

越往上,風雪愈大,他一襲白衣迷在裡面,幾乎要看不清。

他艱難地走著,卻絲毫沒有退意。

肆虐的風雪,反而把他的身影襯得決絕而孤勇。

“寒冰洞,在哪裡呢……”他低喃著找尋。

化龍晶石,就藏在那裡。

興至一處冰川峭崖,他側耳聽著風息。

上方嗚嗚咽咽的,聲響比別處格外大,好似風穿過了洞穴。

他展臂一躍,運著輕功,靈巧地往上飛去。

崖高十來丈,還逆著風雪,他卻上得輕而易舉。

上面是一座冰峰,他轉了轉,果真發現一個冰洞。

心下一喜時,他聽到了金屬與冰層的碰撞聲。

緣聲而去,他在冰崖另一邊,發現了一隻用來攀猿的爪鉤。

下面,是一個沿著繩子往上爬的人。

風雪茫茫,瞧不清臉。

“也是來闖陣的?”他揣摩。

猛然間,爪鉤一鬆,底下人大叫一聲,聲音耳熟。

李相夷二話不說,伸手抓住爪鉤,奮力將人往上拽。

人臉慢慢清晰起來,果真是。

他不知以何種情緒叫了聲,“……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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