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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他誆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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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贏了?”

李蓮花回到小院時,四個人正在下棋。

“當然是我們。”李相夷和方多病樂得開懷。

不信邪的那兩個在揀棋子,臉色黑得暗無天日。

因為這次還有懲罰。

李蓮花發現,李相夷和方多病鋪著紙條,執筆在上面畫著什麼。

他湊近一覷,“王八?”

紙條上赫然描出一個硬硬的龜殼,殼子下伸出四條腿,還有一個頭來。

就是方多病畫的大一點,李相夷畫的小一點。

“對啊,”李相夷晃晃筆,“貼輸的人臉上。”

“李蓮花,”方多病把筆往耳朵一夾,“你要不要貼?”

李蓮花還未說什麼,笛飛聲先往對面扔了顆棋子。

“我可沒答應你們多貼一張。”

“我也沒答應。”小笛飛聲難得與自已統一戰線。

方多病沒被砸到,雙指夾住棋子,擲回棋盤上。

“放心,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絕對不會多貼一張。”

他把自已那張撕成兩半,空白的一半給李蓮花。

如此,它雖然是兩張,其實仍是一張。

李蓮花悅然地接在手裡,衝他翹了下大拇指。

李相夷有樣學樣,也把紙條分成兩份,給了份給李蓮花。

大小笛飛聲看著他們狼狽為奸,說不出話來。

“能畫別的嗎?”李蓮花懸著筆問。

“隨便畫什麼。”李相夷答。

李蓮花躬著身子,在一張紙上畫了個簡筆的笛大盟主,手拿大刀在割馬草。

畫完,覺得不滿意,就找了盒硃砂來,蘸上點,在頭頂描了只,怎麼也趕不走的大紅蝴蝶。

李相夷“唔”了聲,眼尾彎彎。

方多病已經笑了起來,大白牙亮眼。

笛飛聲恨不能殺人。

小笛飛聲不免緊張,他會被畫成什麼樣?

只見李蓮花先畫了只大手,手下拎的就是他,表情很臭地瞟著那隻手。

手的主人毋庸置疑,自然是笛飛聲。

所以,他不瞪李蓮花,瞪笛飛聲。

笛飛聲瞥他一眼,神色淡漠,不以為錯。

畫完,將紙翻面,在頭頭抹上漿糊,就摁輸的那兩人腦門上。

大小笛飛聲各頂著兩半紙條,一把火燒了的心都有。

沒頂一會,兩人就伸手去扯。

贏的人自然不願意。

方多病叫住人,“說好的等下一盤結束才能撕,別不服輸啊。”

兩人不得不彆扭地垂下手。

輸得起放得下,寵辱不驚,寵辱不驚!

不過,有仇不報非君子,他們攛掇李蓮花接替了黑子。

下一局後,兩人爽快地揭了紙條。

被貼紙條的人,換成了李相夷和方多病。

總歸,這棋下來下去,李蓮花是不會輸的。

幾個人沒理由,也不敢往他臉上掛紙條。

最後,只能去貼狐狸精。

狐狸精又是用嘴咬,又是用爪子扒,根本弄不下來。

有的在腦袋頂,有的在背上,它使勁蜷著身子,也夠不到。

無辜死了!

李蓮花無言以對地喝止了他們,他們才不糟蹋狐狸精了。

漿糊黏毛髮上,可不好洗。

正所謂自作自受,四個人只好抬著狐狸精出去,幫它洗毛髮,順便把臉洗了。

洗完後,狐狸精的毛髮即使風乾了,也還是有點打綹。

李蓮花尋了把刷子,給它梳過,方看起來好看了。

至於那幾個滿肚子壞水的人,臉也都搓得酡紅,像草臺班子裡的丑角。

尤其是臉白點的李相夷和方多病,格外明顯。

那紅消了很久,才消下去。

幾個人決定,下次下棋,再也不以此作賭了。

當天,封磬並沒有下山去,而是在閒雲山莊住了一晚。

在山莊溜達時,見到了除李蓮花以外的其他人。

祝雲華說過,大的那兩個是主上的朋友。

既是朋友,就是自已人。

他前去見過禮,但那兩個人皆是淡淡。

尤其是那個冷閻羅似的人,連表面禮節都懶得維持。

他不免有些尷尬。

幾個小孩倒是對他挺好奇。

角麗譙毫不避諱地問,“老巫婆,上午放訊號彈的就是他嗎?”

“他幹什麼的,看起來不大聰明的樣子,像豬。”

祝雲華點點頭,“你說對了。”

封磬已知那紅衣女孩是南胤皇親,不好多言什麼。

至於祝雲華,他也反駁不出來什麼。

另外兩個小孩也瞄他。

白衣服那個他知道,是單孤刀的同門師兄弟,李相夷。

不在雲隱山待著,怎跑這裡來了?

還和主上如此親近。

他瞧見他扯著李蓮花,踮腳附耳問了什麼,就是聽不見。

李相夷問的是,“他誰啊,你之前出去見的,就是他嗎?”

李蓮花隨意謅道,“祝姑娘的朋友啊,介紹了我給他治病。”

“什麼病?”

李蓮花點點太陽穴,“這兒有點問題。”

李相夷“噢”了一聲,“那他找錯人了。”

他也戳下自已太陽穴,“你萬一給他治得更壞了,怎麼辦?”

李蓮花掐下他腮幫,看似生氣,實則沒有真生氣。

李相夷捂下臉,走開了。

封磬望著那道遠去的小小背影,不禁萬分後悔,把赤毒蜂弄給單孤刀了。

不止赤毒蜂,還有一眾七七八八傷人不害命的玩意。

主上要是知曉自已助紂為虐,豈非要打殺了自已。

他想起祝雲華對李蓮花的描述,光是信手一刀,就給姓崔的釘進了岩石裡去。

一時間,脊骨涼了涼。

還是快些下山,將單孤刀處理了,將功折過的好。

他如是斟酌。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就急急忙忙下了山。

祝雲華將人送到思風崖。

臨風崖那條路是官府上來的路,她已經切了,換了條。

人走前,她說了個自已的疑問。

“你知道我體內的問天痋,對李相夷如何嗎?”

“如何?”封磬不明所以。

“有感應,”祝雲華仰看高山之上,“不是一次兩次了。”

“你什麼意思?”封磬凝眉。

“從我出生起,問天痋便在我體內了。”祝雲華娓娓道。

“有記憶以來,它從未出過錯。”

“可是接二連三地,在李相夷身上出現錯誤,這就很可疑了。”

“你知道主上同我說什麼嗎?”她看著封磬。

“他說,李相夷是友人之子。”

可是,封磬的到來,讓她否定了這一點。

李相夷分明是那個西貝貨的師弟,雲隱山漆木山之徒。

而這小徒弟,是漆木山在街頭同西貝貨一起撿回去的,多半是個無父無母的。

主上又說,帶出來玩,要不了多久就送回去。

按照平常的理解,那個送回去,不就是送回父母家去麼。

矛盾,實在矛盾得很。

若依此去問李蓮花,想必會再被糊弄過去。

所以,還是告訴封磬,一起查查為好。

說到這裡,封磬也若有所思起來。

“你是說,主上在撒謊?”

“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李相夷又與我們無甚關係。”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某些人腦子還不會拐彎。

祝雲華簡直服了。

她花了十二分的耐心,才忍住沒發飆。

“你難道忘了主上說什麼了嗎?”

“他那兩個侄兒,一個十六,一個十歲,李相夷不就十歲麼,還都姓李。”

“可,”封磬疑惑,“兩人不都去世了嗎?”

祝雲華重重嘆了口氣,反問道,“我現在說你死了,你信嗎?”

封磬一惱。

欲回擊什麼,又很快冷靜下來。

“我明白了,”一會後,他幡然醒悟,“李相夷就是主上的侄兒,就是李文修之二子。”

“主上無復國之意,應該也不希望自已的侄兒捲進去。”

“正是此番緣故,他誆了我們!”

思及此,他一捶手,又是痛心疾首,“我先前怎麼就沒想到呢……”

祝雲華翻了個大白眼。

“什麼都給你想到,萬聖道也不會弄出這等笑話來了。”

侍奉一個假貨六年,說出去真不怕人笑掉大牙。

好的是,還好她不知道,那個空忙一場氣結而死的封磬,錯奉的是整整二十六年,還聯合角麗譙,用一杯碧茶,將江湖的千古神話拉了下來。

封磬自知理虧,懺愧拱手,“多謝祝大莊主提點。”

祝雲華難得聽見狗嘴裡吐象牙,唇角擠出一絲笑,“你知道就好。”

頓了會,她有些悵然,又堅定地開口。

“就算主上無復國之意,未來的李相夷也沒有,他們也終究是我南胤之主,總歸要留意著的。”

“封磬,”她莊肅道,“萱公主廣澤之恩,莫要忘了。”

若非她請旨遠嫁和親,大熙的鐵蹄怕是要提早踏平南胤。

那樣,他們祝家,還有風家,以及一眾南胤子民,根本沒有那麼充裕的時間,用來收斂家資,躲避戰禍。

這閒雲山莊,就是萱公主和親後,祝氏領頭,遷居至此來的。

裡面不止有祝家、風家子孫,還有很多逃難的南胤子民。

他們藏匿在此,長達一二十年之久。

直到外面的世界慢慢和平安定,大家出去謀生,各奔東西,莊內才漸漸蕭索下去。

就連祝氏後人,也離散而去,百年後,餘下零星幾號人,還有偌大的空屋。

封磬頷首,“自不敢相忘。”

要不然,封氏一族也不會找上百年之久。

找成單孤刀後,更不會對他唯命是從,讓往東,絕不往西。

說罷,他向祝雲華行了個南胤的平輩之禮。

“回了萬聖道,我即刻遣人去重新探查。”

“告辭!”

祝雲華擺擺手,示意他趕緊走。

封磬便領著兩個心腹,策馬而去了。

嗒嗒,嗒嗒——

封磬走後沒多久,藥王那個機關匣齒輪的轉動聲便停了。

李蓮花三人圍坐在一個房間。

方多病對著機關扣一摁,咔嗒一響,鎖開了。

三人心下一動。

盒蓋開啟,一應物品展露無遺。

並未如先前所測,裡面裝的是休眠的高階問天痋。

而是一些往來書信,一些個人抒懷之言的紙箋,以及一卷羊皮書。

方多病拿出幾封信,念封面上的字,“陵遊親啟……”

“這都是寫給藥王的啊,筆跡也都相同。”

他想起單孤刀房中,那個枕頭下的機關盒,裡面寫給術師風阿盧信中的筆跡,亦是如此。

“是萱公主。”

他拆開一封,果然,留名有一個萱字。

三人各拆了些來看。

笛飛聲注意到信中的時間,“多是京中往來的信件。”

“看來,萱公主自熙成二十二年來京之後,藥王也跟了來,還擇居在京城,絕非偶然。”

“這裡面談的,”李蓮花略過數封信的內容,“多是煉毒製藥,謀權篡位之事。”

“藥王菩提濟人無數,不論出身,在家國是非前,倒是極有立場。”

“難怪萱公主去後,風阿盧刺殺失敗後,他還義不容辭地入宮為御醫,以養生湯和菩提無樹,極隱晦地殺害了光慶帝。”

“還有,”他又揀出幾封信,還有數張紙箋,指著上面的一些字,“你們看這些詞句。”

方多病和笛飛聲左右一湊,互對一眼,“惦念之辭。”

換而言之,藥王與萱公主的關係,並非主子臣下那麼簡單。

完全要比他們想象得親近些。

那些信和紙箋便是證據。

翻過那些泛黃的紙,讀過那些老舊的字,百年前的畫卷好似就此活在眼前。

南胤末年,朝月皇城。

一座殿內,尚盤著雙丫髻的公主,手支著下巴翻案上的書。

她翻著翻著,腦袋眼皮都耷了下去。

“公主若再如此,今日的功課便學不完了。”邊上的侍讀提醒,聲音清雅不重。

“若陛下責問起來,怕是……”

“陛下,”公主撐開眼皮,不以為意,“我父皇才懶得管。”

“他整天恨不能泡在美酒,還有美人堆裡。”

侍讀於是道,“那我便去稟告皇后娘娘。”

提到這個,公主腦子便醒了。

母后是出了名的嚴苛,向來說一不二。

她看著侍讀,央求道,“我真的困了,母后問起來,你就幫我瞞一下,好不好?”

侍讀搖頭。

公主疊著雙手,一雙黑亮的眼睛望他,“祝哥哥。”

侍讀不為所動,“主臣有別,公主慎言。”

公主歪了下上身,正對著他,墜著金鈴的步搖隨動作一晃,叮噹作響,就彷彿窗外的雨打青石。

她比著根手指,聲音就像金鈴一樣,“就一次嘛,祝哥哥。”

侍讀的耳朵微微起了層薄紅,半晌後點了點頭。

他想,她也許是真的困了。

後來,人就枕著書案睡了。

他守在旁邊,聽脆生生的雨,敲打心尖。

那是十之三四的萱公主,以及十之四五的藥王。

一個是皇室正統,一個是巫祭侍讀。

青梅竹馬的兩個人,本有機緣結為姻親。

可熙成帝野心勃勃,對百越之地垂涎已久,整合了十萬大軍南下,短短几天內,就連破南胤三座城池。

眼見就要打到朝月城,當今陛下卻想著紆尊降貴,自請為諸侯國,以求苟安。

萱公主心中絞痛,遂請旨和親,以求暫時平穩,好另謀出路。

熙成帝因朝月城易守難攻,將士多為北方之人,不識水性,暫且答應了此番和親。

漫漫山河路,時為大祭司的藥王,以南胤的最高巫禮,為身著紅嫁衣的公主,作了最後的送行。

從此,少時相知相守的誓言,隔開了山一程水一程。

萱公主出嫁後不久,藥王也改名換姓,去了京城。

兩個人見過,書信往來過,所言所行卻再沒了少時的純粹,揹負的,是沉重得不能再沉重的大山。

尤其是在熙成帝背信棄義,滅了南胤之後。

她要蠱惑芳璣王,他便幫她煉製迷藥。

她要把熙成帝拉下來,他便幫她謀權篡位。

她落敗被殺,他便幫她選址起墳。

他記得她自幼有心疾,便煉製了觀音垂淚。

可惜,靈藥沒來得及送出去,其中一枚,只能隨了棺槨,葬在墳墓裡。

他繼承她的遺志,殺了熙成帝之子光慶帝。

後來,回到朝月城,守著再也回不去的故國,還有回不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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