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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昏暗之中，空氣極為潮溼，像蒙上了層霧氣，卻極為冰涼。
周遭隱隱結上一層薄霜，天空中一道電光閃過，無聲無息。
地面上有軟綿之物，如遊動的靈蛇，扭動著蠕動聚合。
血紅的眼珠猛地出現，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聚攏蠕動。
不似人形的怪異之物，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偶有柔弱無骨的肉翅揮動，打在土牆，土塊崩塌。
又有細長的舌頭在扭動，上面根根倒刺分明。
不消片刻，咕嚕咕嚕般的聲響乍起，撕扯著耳膜。
世界各地的上空，皆有黑雲壓城，霧氣瀰漫，狂風呼嘯，當電光悄無聲息地掠過，無數血紅的眼珠驟然睜開。
雨未下，但風雨欲來。
“你外婆失蹤了？”
“是，今天是失蹤第三天。”
蘇銀杏滿懷擔憂，抬頭望向被木板封上的窗，木板雜亂無章的釘在窗前。
不大的店面裡空氣流通不暢，有股子木調的味道，有些許悶熱。
心下無端湧起一股惡寒，心臟更是一抽一抽地疼痛，讓她不禁皺起眉頭。
“四眼哥出門好久了啊......”
404面面相覷，陸楠斟酌了一番，才開口詢問。
“需要我們幫忙嗎？”
蘇銀杏聽到這話，視線落在她們身上，皺著眉上下打量。
剛滿十八歲的四個小女孩，能幫多大的忙？
最初，蘇銀杏能被她們震懾住，本就涵蓋多種巧合。
一是被安三路給嚇蒙了，二是先入為主地留下殘暴狠毒的印象，兩者疊加在一起，自然也就被唬住了。
再者，404看起來確實不靠譜。
中二病且瘦弱的北月，想當道士且滿腦子算卦的林瀟，有點小聰明且看起來像狂熱分子的陸楠，裡外不一且熱愛盤珠的沈瑤。
能打得過誰？
北月渾身的毛炸起，下意識退開三四步，不是，這姑娘腦子裡想什麼呢？！
蘇銀杏的眼神裡滿是不信任，陸楠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心裡無奈嘆息。
古有人善被人欺，那今就有以貌取人被打臉。
“相信我們，我們可是從喪屍堆裡殺出來的。”
蘇銀杏還想說些什麼，但大門忽地被敲響。
急促的敲門聲，聲響大到幾乎像是在砸門，屋內的氣氛頓時凝滯，唰的一下，所有目光集聚在木板上。
陸楠呆在原地沒有動彈，沈瑤從莫名其妙的地方掏出大寶貝，林瀟和北月握緊了傢伙什。
四人的身體暗暗緊繃，微不可察地調整呼吸，將呼吸放得極為悠長。
連帶著周身的氣息都內斂起來。
蘇銀杏喉間微動，搭在大腿上的雙手忽地收緊，把衣服抓得皺皺巴巴的。
“誰啊？”
蘇銀杏心臟撲通撲通直亂竄，屏息等待著回應。
“是我，你四眼哥呀。”
是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語氣，蘇銀杏手指握得卻更緊了，手心被指甲掐出道道月牙，生疼。
“你怎麼不開門？”
“快開門！”
只猶豫這半晌，外頭的聲音更加急促，像是來催命的。
木門被砸得吱呀作響，真的是砸門！
這人不是四眼哥！
而且......四眼哥從不自稱四眼哥！
原本略粗，但平和總帶著笑意的嗓音，此刻卻沙啞至極，聲線如滑動變阻器般絲滑的歪走。
帶著尖利，震懾人心的聲音，穿透力極強，幾乎是尖嘯。
時不時還摻雜著平和的男聲，跟精神分裂似的。
404震驚地看向蘇銀杏，這啥？你四眼哥是滑動變阻器？!
蘇銀杏看她們驚的東西都握不住了，莫名地福至心靈，看懂了她們奇怪的腦回路，氣得笑出聲：“瘋了？這一看就不是人！”
四人再次齊刷刷地對著大門，那這是什麼東西？
木門不堪重負地發出吱呀聲，陸楠一咬牙，看向幾人怒道：“別發愣，趕緊的堵門！”
五個人把店面裡的重物堆疊在門口，速度極快，一句廢話都沒說。
北月一個人就抱起實木沙發，給蘇銀杏看得一愣一愣的。
能堵門的東西都搬過去了，五人小心翼翼地退後，緊張地看著門口。
不敢再出聲，外頭的怪物持續了許久，忽地停止了砸門，跟來時一樣，悄無聲息。
蘇銀杏指向樓上，便領頭上樓去，一丁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沒成想，剛剛走到二樓，大廳的沙發上坐著個人，眼睛炯炯有神地看著她。
蘇銀杏差點尖叫出聲，再仔細一瞧，是楊爺爺。
楊爺爺雖面上滿是歲月的痕跡，但還算有精神，只是額頭上擦了淡黃色的藥膏，看著有些憔悴。
空氣中瀰漫著膏藥的氣味。
404像是調皮搗蛋的小朋友見了家長，都老老實實，規規矩矩地不敢亂來。
一個個輪流給楊爺爺打招呼，音量放得很低。
倒是林瀟，打完招呼後就低著腦袋，幾乎要埋進地下。
北月有些疑惑，視線在楊爺爺和林瀟身上來回飄蕩，林瀟魂都要遊走了。
家人們，誰懂啊？！第一次打劫，劫到自已師傅頭上了！
楊爺爺清了清嗓子，低低地咳嗽一聲，乾瘦的手抵在嘴前，再普通不過。
林瀟卻虎軀一震：“師傅好，師傅萬安，師傅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下不僅林瀟，所有人都傻了。
學著北月，暗含震驚的目光在兩人間來回飄蕩。
這個看起來瘦巴巴的老爺爺，是林瀟天天掛在嘴邊的師傅？！
林瀟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自家好友在想什麼，悲憤道：“不是教我功夫的師傅，是山上專教導學問的師傅。”
學問？
看幾人還是疑惑，林瀟破罐子破摔閉眼道：“就是教經書，打坐的師傅。”
眾人恍然大悟，林瀟小時候身體不好，但屬於又菜又愛玩，一邊生病一邊上躥下跳。
那這位楊爺爺能讓她這麼忌憚，確實有幾分本事在身上。
只是歲月無情......
林瀟看著楊爺爺抓在手中的柺杖，以及微微輕顫的指尖就知道，她現在指定跑得過他！
再也不會被揪著耳朵，扔到寺裡抄書了！
“小哨子，你長大了很多。”
蒼老的聲音帶著些許調笑，白的鬍鬚格外惹眼。
小哨子？！
北月張嘴想問，只是被林瀟堵住了嘴，卻沒堵住沈瑤。
“楊爺爺，為什麼叫她小哨子呀？”
林瀟渾身一僵，大腦都要宕機了，她可不敢捂楊爺爺的嘴！
楊爺爺一笑，鬍鬚都在顫：“她小時候可厲害得不得了，一哭那大嗓門響亮得跟哨子響似的。”
林瀟啪唧一聲，跟爛泥似的，軟在地上，安詳地閉上眼睛。
其他幾人笑得東倒西歪，卻還記得把聲音拉到靜音，真不知道是不是心太大。
林瀟：謝邀，要發出尖銳的爆哭了。
楊爺爺：來了來了，她又要吹“哨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