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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鴇坐在羽落對面：“姑娘，把你的家傳葫蘆拿出來我看看。
醜話說在前頭，你要是忽悠我，我就把你姐姐的贖身價碼再提高二百兩，讓你這輩子都贖不起。”
羽落漆黑的大眼睛盯著老鴇：“你想看哪個生肖，我給你拿出來。”
她故意用肢體語言表露，她很寶貝她的葫蘆。
老鴇子笑出了一臉褶子，像一朵夕陽下的殘花：“你都拿出來讓我看看。
我要是看上了，一切都好說。要是沒看上，你就給我滾蛋，想贖人必須給二百兩銀子，少一文錢都不行。”
羽落沒按照老鴇說的做，她從帆布兜裡掏出一個葫蘆，放在圓桌上。
對老鴇這種人，她是不信任的，戒備心一定要有。
“我聽我外祖父說，這種葫蘆，生長在雲霧繚繞的仙山上，那山一般人找不到，找到了也上不去。
我外祖父家一共傳下來兩套，五百年來傳了好幾代人。
可惜每一代都沒有大富大貴的，家裡窮得揭不開鍋時就拿出一個賣掉。
傳到我娘，只剩一套零一個。
去年我家也揭不開鍋了，那單獨的一個被我賣掉。
要不是想贖回我堂姐，這套說什麼我都不會拿出來了。”
這回羽落不說葫蘆上刷了一層亮光油，直接說葫蘆就長這樣。
老鴇對羽落的話將信將疑，她拿起來那個葫蘆細看，見上面用細細的金筆畫著一條龍。
龍身攀著葫蘆的形狀，龍頭剛好齊在葫蘆口的位置，活靈活現。
整個葫蘆表面確實溜光水滑的，摸不到一點點礙手的地方，葫蘆身最細處，拴著紅色流蘇墜子。
老鴇見多識廣，再加上羽落語言的蠱惑力，她也拿不準這個葫蘆到底值不值三百兩銀子。
但這個葫蘆精緻又精美，她確實沒有見過。
又看了半天，老鴇子相中這葫蘆了，她面上不動聲色，心裡想著羽落年輕好欺。
她緩緩開口：“你這葫蘆，要說一個值三百兩銀子，是不可能的。
它們最多算個玩意兒，掛在姑娘們屋裡，看著賞心悅目倒是真的。
這樣吧，你用一套生肖葫蘆，幫你堂姐贖身，你看怎麼樣？”
羽落是同意的，但她明白，不能答應得太快，不然老鴇說不定會反悔。
羽落緊緊抱著帆布兜子，眼睛看著老鴇，一副相當不捨的樣子：
“兩個吧，兩個生肖葫蘆最少值六百兩銀子。”
老鴇更覺得自已撿到了便宜：“姑娘，你要是想替你堂姐贖身，就給我一套葫蘆。
你也知道我這是什麼地方，你再猶豫，你堂姐的裙子可就被脫下來了。
一旦被男人壓過，就算贖了身，回去也嫁不出去。
不管窮人還是富人，都不會讓一個青樓裡失過身的女人上家譜。
那樣一來，就嫁不出去，只能爛在家裡啦。”
“行，我願意用這套葫蘆替我堂姐贖身了。”
羽落一臉受到驚嚇的樣子，還顯得很難過：“可惜了我這套葫蘆，一下全沒了。”
老鴇“咯咯”笑，帶著一臉的得意：“走吧，我帶你去見你堂姐。
你把葫蘆給我，我把她的賣身契給你，你們就可以走了。”
羽落起身，跟著老鴇子從那個小廳裡出來，穿過長長的迴廊，來到了後院的一個小屋。
羽落跟著老鴇子進去，見羽欣坐在一把椅子上，微微低著頭，面上沒有淚痕，樣子很平靜。
她身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女子，面前的桌上放著茶盞。
秦暖暖
那女子二十八九歲的年紀，身上一件紅色襖裙，烏黑的頭髮梳成繁複的髮髻，上面插著珠翠。
脖頸頎長，臉很白，當得起肌膚映雪，眼睛很亮，眼尾有淡淡的魚尾紋，更顯風韻。
她是這家青樓的頭牌秦暖暖。
羽落進來時，她正在和羽欣說話。
老鴇子手一拍，滿臉帶笑：“哎呦，暖暖，你在這呀？”
“我聽說咱們這來了新妹妹，就過來看看，和這妹妹說說話。”
羽落顧不上別的，她急忙走過去，一把拉住堂姐的手：“羽欣，我來接你回家。”
她側頭去看老鴇，想讓老鴇把羽欣的賣身契拿出來，她現在就把那套葫蘆給老鴇。
“羽落，你怎麼來了？”
羽欣站起身，輕輕說了句之後，果斷把手抽了回去。
羽落急忙說：“我來贖你回去，羽恆在外面等著咱們呢。”
“回哪去？”
羽欣漆黑的眼眸看著羽落：“你把我贖回去，過個三天五天，我爹孃還會把我賣掉。
與其那樣，我還不如不回去，在這裡再也不用忍受飢餓，也挺好的。”
羽落大驚，“羽欣，我把你贖出去，以後你在我家待著，咱們姐妹一起努力，日子能過下去。
這是什麼地方，你不知道嗎？”
“知道。”
羽欣神色冷靜得可怕，帶著一臉的決絕：
“你說我可以去你家，那終究不是我的家，就像我去了我外婆家，因為吃了一捧米糠，我就被送了回去。
誰的家都不可能長久待下去。”
羽落有點著急了：“羽欣，你相信我，我家——”
“我不相信。”
羽欣打斷羽落：“從我被賣到這裡的那一刻開始，我和那個娘，和那個家以及家裡的所有人，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謝謝你能來贖我，銀子是借的吧？趕緊還回去吧，我哪都不去，就在這裡了此殘生。”
“羽欣——”
羽落過去，想拉羽欣的手。
秦暖暖輕移蓮步，擋在羽欣身前，一雙杏核眼看著羽落，燕語鶯聲地開了口：“這位妹妹，你想幹什麼？
你堂姐已經被她娘賣了，現在她不是你們家的人，你在這裡來硬的，是不行的。”
羽落不知道，她和羽恆一路打聽怡仙院的那會，這個秦暖暖進了這間小屋。
當時，羽欣全身顫抖，滿臉是淚，心裡充滿了恐懼，憤恨，絕望。
她四處尋找東西，寧可馬上去死，也絕不在這裡忍辱偷生。
“妹妹，我聽身邊的小丫頭說，這裡來了新人，我今天沒啥事，過來看看。”
秦暖暖說著話，坐在了羽欣身邊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