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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重重夢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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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微的眩暈中,衛季睜開眼,首先環視著周遭場景,眸中流露出驚詫的表情。蘇遇雙手插兜緊隨其後,嘴唇緊抿,陷入了沉思中。

映入眼簾的是被白雪覆蓋的茫茫景象。細如鹽粒的雪花飄飄灑灑,巍峨群山環繞,烏青色的山峰直指蒼穹,撕裂出一道銀河傾瀉的絢麗極光。

衛季聳了聳肩膀,對於辨認夢境中的特徵已經駕輕就熟:“好樣的,這裡絕對不是目的地。”

蘇遇贊同點頭,若是眼前沒有白布遮擋,必然側目露出誇讚的眼神。衛季隨意勾了一下嘴角,沒心情和對方扯皮,手指飛快在太陽穴上一敲,讓自已想象出別的場景。

世界陷入了震顫之中,瀕臨分崩離析。然而不過片刻,衛季捂住眼嘶了一聲,噼裡啪啦的金色電光從指縫中溢位,他痛苦的低吟了一聲,腳下蔓延起如鏡面般的海水。蘇遇立刻搭上他的肩膀,同時發動精神力,試圖引導衛季走出想象。

在艱難的拉鋸戰中,不知過了多久,純淨的世界中長出了一棵樹的枝丫,儘管稚嫩,卻噴薄著鮮明的生命力,這抹綠色映入衛季漫無焦距的眸子中,讓他慢慢找回了理智。衛季猛敲太陽穴,脫力的大口喘息著,眼珠變回了本來的顏色。當看見地面殘餘的海水時,他神情一滯,流露出後怕的表情。

他當然不可能忘記上一次進入精神之海後,自已見到的神秘巨像,以及仰視巨像時承受的如同爆炸的劇烈痛苦。沒想到,哪怕在夢境中進行想象,都有可能進入精神之海,一時草率險些陷入無可挽回的境地!

蘇遇面露愧疚,誠懇道:“是我考慮不周了,衛先生,不要去想象……”

說到這時,蘇遇彎腰折下了那棵由他想象出來的幼苗,遞到衛季的手中。小樹青翠的葉子包裹住他的手指,繾綣可愛,傳遞著安撫心靈的能量,讓人愛不釋手。不必多言,衛季已知曉對方的想法,謝了一聲,小心翼翼的將小樹揣進自已的袖子裡。

眼下比預想中還要糟糕:二人並沒有找到那名異能者,還進入到更深的夢境之中,甚至因為夢境與精神之海間有密切的關聯,連幻想出其他場景的門都做不到。衛季面上保持著冷靜,心中難免沮喪。

雪花飄落到他的眼睫上,帶來簌簌癢意,衛季正欲用袖子擦了去,舉手時,身形突然一僵,腦中冒出了一個主意。

“蘇遇,在我的印象中,夢總是不連貫的。比方說,當你夢到一件你無法設想的事情時,夢境通常是無法繼續進行下去的,有時會不斷迴圈著同一幕,有時則直接跳轉到其他的場景中。我想,只要我們盡力去找這個夢境中難以理解的細節,就算不用我去想象,我們也能逃出這裡了……”

衛季滔滔不絕的說著,越說越上頭,左手猛捶右手,雙眸發亮,幾乎已經想象到逃出這個地方的場景了(雖然他需要竭力控制自已去想象這些)。但見他說完後,蘇遇仍舊歪著頭摩挲著下巴,不置一詞,不由有些心虛,反問道:“哪裡不對嗎?”

蘇遇展顏笑道:“啊,不不不,我覺得非常好!我只是沒有想到,衛先生還有主動去動腦的一天,真讓人感動。”

這個人真是一張嘴就欠揍!衛季不爽的想著。

“不過喔,”蘇遇鼓著臉撇了一下嘴:“人家覺得好累,根本不想走耶。”

衛季奇怪道:“你不是直接用異能就可以到別的地方麼?”

蘇遇歪頭想了一下,慢騰騰地說了一句:“也對。”

說罷,此人一打響指,身影很快消失不見了。衛季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前空蕩蕩的景色,細雪飄進了他的嘴裡,他不禁哆嗦了一下,只覺身體和內心一樣冰涼。

“蘇!二!魚!我還沒有上車啊!!!”

鬼知道衛季耗費了多少力氣,從一座座山頭爬上另一座座山頭,最終在雪茫茫的山頂上望見了那道紅色挑染、扎麻花辮的身影。蘇遇恰有話要說,見衛季走過來了,兩頰漾起了甜蜜的酒窩,輕快的舉起右手用力揮舞著。衛季正摘著手套,眸色陰沉,宛如蓄勢待發的獵豹。

“衛……嗷啊啊啊啊!好痛好痛!我的骨頭都要碎了!衛先生你幹什麼啊!!!”

蘇遇剛吐出一個字,衛季已然飛身踢向前者的臉。蘇遇猝不及防,甚至沒來得及轉換成驚恐的表情,整個人呈完美的拋物線飛向了另一個山頭。衛季拍了拍褲腿,狠狠哼了一聲:“一陣子不出手,我看你都不知道花兒為什麼是這麼紅了!”

“明明是腳嘛。好痛好痛啊,我的臉,嗚,該不是要毀容了吧……”

衛季黑著臉一字一頓道:“你還叫呢,我問你,在我的夢境裡橫衝直撞幹什麼?”

場面如雪般寂靜,蘇遇呆滯兩秒,拍了一下額頭,恍然道:“哎呀呀,人家只顧著儘早找到突破口,把這件事忘記了耶。”

“……”

衛季深感無力,完全不想搭理他,腳步聲沙沙,走上高處,點住了自已的額心。眼前的色彩逐漸褪去,雪山中央攢動著一團團朦朧的藍光,或明亮或暗淡,延展出粗細不同的絲線,連線到衛季的指尖。

在哪裡,在哪裡?

衛季的眸中流出金光,飛快捕捉著異常。突然,東北角落的一座山峰從藍色變成了暗淡的金色,繼而變得耀眼,所有的絲線匯聚成一條,衛季的指根感受到熾熱的震顫。他當機立斷握住蘇遇的手,指示目標,後者發動異能,四周的景象縮略成一個小點,呼吸之間,二人穩穩的站到山頂之上。

呼嘯的風灌進領口,衛季感到自已的髮絲變得僵硬,面部覆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他釋放出異能烘暖身子,福至心靈,抬頭望向天空。

該發生變化才對……衛季有所觸懷,想法一劃而過,夢境中的天空就猶如一張紙被人揉亂成一團,大如彈珠小如水銀的星星在九霄中傾動,紛紛拖著光尾砸向地面,整個夢境瞬間陷入了世界毀滅的景象之中。衛季淡漠觀察著一切,連他自已的內心中都不明白自已為何能保持旁觀者的冷靜。

“蘇遇,我們該……嗯?”

衛季張口,突然發覺不對勁,立刻向四處尋找,最終驚悚的發現那道身影早已消失不見,他雙眸一凜,在手中變出來一把金色的手槍,呈防備狀審視著四周。這時,腳下發生異動,冰層陷落,密密麻麻的白色手臂從地下的黑洞中掙扎伸向天空,混亂的囈語環繞著衛季,令他動彈不得。

靠靠靠靠靠靠!衛季心中發毛,瘋狂大喊:這是什麼玩意?!

白色的手愈加盤旋愈加扭曲,遠看就像一顆巨大的樹,急速汲取著地面的生機生長;有的手從衛季的腳底爬向頭頂,冰冷尖利的手指撫摸著他極力瞪大卻無力眨動的眼睛,漉漉的溼氣滲進肌膚中,惹得他渾身汗毛炸起,噁心不止。

受不了了!衛季維持著僵硬的姿勢,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態想象著自已脫身後的場景。一道道尖刺重疊不像人聲的大笑鑽進他的腦中,衛季根本來不及多想,因為他已經獲取了身體的控制權,當即用槍擊飛了在自已身上攀爬摩挲的白手,而後雙膝一弓,彈向空中,金色手槍已轉變成一把幾十米大的巨斧,刀刃反射著比山還要雪白鋒銳的光芒,雙手掣斧,重重劈開了白色手臂變成的樹幹。

白色的手並沒有墜落,反而扭曲著發出駭人的咯吱聲,在原處化成了焦灰,地面四分五裂,變成無數碎塊,漂浮在半空中,頗顯壯觀。衛季落地後第一反應就是收回想象,摸向袖口中的綠芽,竭力保持平靜。

好在成效顯著,他鬆了一口氣,甩了甩被震麻的雙手。夢境再次發生了變化,一道巨大的人影浮現在天空中,如瀑的長髮低垂,籠罩地面,亮光被隔絕在視野之外,衛季只覺四周一片猩紅黯淡。他直勾勾的盯著這道人影,精神空浮渙散,只能籠統的去記憶特點:一副冰霜凝結出的半透明面具,一張憐憫哀傷的面容,雙手託舉一個巨大的圓球,流轉著無數世間景象……

衛季輕輕闔眸,再睜開眼睛時,其間已經流轉著金色的光芒——他氣沉丹田,運作力氣集中到上半身,緊握的拳頭上爆發著噼裡啪啦的電光。

“喝——!”

只聽一聲巨響,面前的幻影變成無數碎片,映照出無數個衛季冰冷的面頰,紛紛砸了出去。他用手背抹了抹眼角沁出的血絲,當即推開了出現在自已眼前的金色大門。

衛季吐出了一口氣,面色難看的罵了一句髒話。方才的動作不止擊碎了壓迫在衛季心靈上的幻影,也擊碎了這陣子諸事不順的憋屈感!當詭異的事情一再發生之後,衛季先是警惕,後覺麻木,現在已然變得憤怒,如今他只想不顧一切的破壞掉眼前的所有事物,根本不存在理性思考打破這些東西會不會給自已帶來什麼影響!

抱著如此的心態,衛季眸間金光大盛,手中握著能夠劃破蒼天的雷電長槍,無畏無懼勢如神將;然而當他跨入第三重夢境中時,先是感到疑惑,繼而浮現出後知後覺的驚慌之色,最後捂住太陽穴,即刻抽身奔向大門。

這種事情自然不可能做到,只見眼前一晃,那金色大門已從空中消失,只餘假海的神秘星空幽幽放射光芒;假海平靜的海面倒映著衛季驚詫的面龐。

萬萬沒有想到,這一重夢境竟恰好是他的精神之海!衛季腦中短暫空白了一瞬間,旋即咬了咬牙,暗罵道:我衛季一輩子見過多少大場面打敗過多少敵人,區區一個幻境,有什麼好怕的!

偏偏要攪他個天翻地覆!

星辰搖晃,海面掀起磅礴巨浪,衛季的身影穿梭在假海之中,一道道驚雷隨之墜落,看上去異常兇險,然而衛季最不畏懼的便是直面雷霆,只要沒有擾人的精神攻擊,愈是戰鬥,他愈覺得興奮!感應力化作的紅線輔助著衛季,他隱隱感受到自已已經觸控到勝利的門板,沉心掃視了一眼周遭,眼疾手快,一槍挑起了撲向自已的巨浪!

金色的大門再度出現,衛季旋身飛進去,一腳踹向門板,把星與浪通通擋在門外。

他正覺得渾身熱血沸騰,腳下的地面驟然翻轉,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一股股腥臭的味道的湧進他的口鼻中,黏膩的水波在他的下巴處盪漾著,惹得他一陣乾嘔。

不是吧,還來?!

衛季在內心中哀嚎一聲,一時間無處尋找著力點協助自已脫身,只能觀察著地勢,思考哪面走水更淺些。正思考,一個冷冰冰的東西撞到他的後腰上,衛季沒什麼表情的回過頭去望,只見一張向上翻的人臉,麵皮浮腫青眼暴凸,陣陣惡臭從嘴裡飄散出來。

衛季看著他看他,他也看著他……

這東西通常不會只有一個。衛季正想著,遠處飄過來更多黑色的圓點,他輕輕磕了一下舌頭,立即向相反的地方去遊,然而黑水像是有生命一般,拼命拖拽著衛季,使了幾次力,都只能不遠不近的在原地打了個圈。

情況更加複雜,衛季反而覺得奇怪,冷靜下來了,憋了一口氣潛入水底。血腥的氣味直灌口鼻,衛季緊咬牙關,一遍遍搜尋著,突然,雙眼一亮,竟真還找到了一個東西。

原來是一隻蒼白的手正攥住了他的腳脖子。衛季收腿,然後用力一甩,只聽骨節斷裂的聲音響過,瞬間,身上卸了千斤力一樣爽快。衛季趁熱打鐵,兩隻手拂動黑水,猛的鑽出了水面……!

寂靜的空氣中只餘衛季的呼吸聲,他咳著嘔出了一灘黑水,心情差到了極點。這時,水面浮起一張熟悉的面龐,與衛季對視,恍若鬼魅,令人不寒而慄。

衛季遊近幾步,用匕首扒拉著,仔細看了一眼。不看還好,這一看,霎時驚得他頭皮發麻,眼神呆滯了——這張人臉,竟和自已長得一模一樣!

衛季反手劈碎了假頭骨,但那令人不適的感受卻如蛆附骨纏繞著他,帶來一陣陣心悸。

這張臉給他的震撼太大,以至於周遭裡其他危險處境,他已無可細想,滿心滿念都是那雙怨毒的眼睛——

金色的大門再次出現……這次的經歷比前兩次輕鬆許多,衛季感覺自已逐漸掌控了夢境的節奏,只是心情也愈來愈沉重,說不出來的悵然縈繞在他的心間,就像自已在這個過程中獲得了一些不該有的東西,又失去了一些珍貴的東西。

衛季蹚著死亡的河水走向大門,已經預示到事情不會輕易地結束,心境沉穩的推開了大門。

這一次,他看見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古老城堡,金色與白色以合適的比例交織,顯得高貴奢華;奇異複雜的雕花綻放在巨大的窗戶上,琉璃瓦在陽光下閃耀,華麗的地毯從城堡內一直延伸到衛季的腳邊,精美的繡線炫彩奪目。

樂器無人自奏,鮮花盛放,香氣與笑聲傳滿了整個世界,讓人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傳說中的仙境。

衛季走進這座繁榮的城堡中,突然覺得荒謬:因為看似壯觀的建築物內,竟只有一臺巨大的玻璃天平,靜靜放置在城堡的中央……

這個夢實在是太累了,衛季心內浮起這個念頭,於是快步走向中央,把手放進天平裡。

他的猜想沒有錯,打破夢境的最佳方式就是製造異常,天平的兩端在他的影響下緩慢持平了,不遠處,重新出現了金色的大門。

他剛一出現在下一幅場景,就沒忍住罵了一聲,急急忙忙遮住了眼睛,變出來手槍,用一隻手慌忙掃射著四周那群不堪入目重重疊疊的一團團雪白的東西,那群東西發出的柔媚聲音衛季根本不敢細聽,只顧慌不擇路的往前奔跑著,撞了好幾次壁。他直覺自已該屏住呼吸,也確實這麼做了,但是還是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縈繞在他背後,暖氣撲撞,男女都有,低聲蠱惑著。

終於,衛季摸到了熟悉的門把,他幾乎要感動得淚流滿面了,急忙去擰,沒想到越忙越亂,手上止不住的打滑。衛季用褲子蹭著手心裡的汗,腦門上冷汗直流,終於,在一陣香波襲來、一雙雙白花花的手臂即將抓住衛季的帽子的那一剎那,他逃也似的奔進門裡。

當衛季終於醒過神來時,沒忍住一邊撫住胸膛,一邊大口痛罵:草!草!嚇死老子了,什麼鬼東西!草!!

衛季本人的髒話儲備量實在太少,只能翻來覆去的罵同一個字,一股難言的委屈感湧上心頭,衛季氣得跳腳直罵:你媽做這種夢,你爸做這種夢!純粹的誹謗,老子他媽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草!

這是一種很難形容的無力感,打個比方,這就像在尼姑門前造謠情夫多……或者,換句話說,但凡衛季有過“實戰”,都不至於如此破防。

衛季自言自語的也不知道該罵誰,隨便罵了一通,氣沖沖的擺了一個大字躺平了。愛咋咋地吧,大不了一輩子困死在夢裡,也總好比……“衛先生?”

衛季打了一個激靈,抬眸向上望去。蘇遇正揹著手,笑吟吟的歪著頭望著他,眼睛裡閃動著細碎的光芒,溫柔注視著他。

“……”

衛季緩緩攥緊了拳頭,心內湧起了一陣涼意。眼前的異常過於明顯,他一瞬間就分辨出自已還處於某個夢境之中……只是,該如何解決異常……?

這個——

“蘇遇”依舊望著他,纖長的睫毛被陽光鍍上金輝,彎彎的眸子像綴滿了璀璨繁星,閃動著狡黠的光芒。這雙眼睛衛季已經多年未曾見過了,一時竟有些呆了。

——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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