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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他對二小姐,可謂用情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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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蘭神思恍惚地踏出翊坤宮,見婉嬪仍立於一竿修竹前等待自已。

見蕙蘭出來,婉嬪趕忙迎上,挽住她的手臂,關切問道:“可無恙?皇后喚你何事?”

蕙蘭正欲答話,目光卻忽地被不遠處的一幕吸引。

斜前方的竹林小徑上,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正蹣跚而行。其面容清秀乖巧,然行路時,卻一瘸一拐。

細瞧之下,蕙蘭發現小男孩錦袍下露出的雙腿,粗細不均,右腿更是瘦如麻桿,皮包骨一般。

身後,兩名小宮女亦步亦趨地跟著,口中小心翼翼道:“大皇子,慢些走……該回宮了,皇后娘娘只許出來一刻鐘!”

“大皇子?”

蕙蘭正詫異間,忽聞婉嬪在旁嘆息道:“見大皇子如此,便可知皇后平素為何鬱鬱寡歡了……這兩年宮中著實不太平,先是大皇子患了一場急症,病癒後便成了瘸子,而後,三皇子又失蹤了……”

她湊近蕙蘭耳畔,壓低聲音:“皇后適才是否找你麻煩了?不必在意,她只是因大皇子之事,心中煩悶。你想,皇上本已打算立大皇子為太子,不料……她怎能不惱怒不傷懷?況且,大皇子如此情形,日後恐也難有指望,而她的身子,怕是不能再生育了!”

心中的重重迷霧中,似驟然升起一團朦朧、模糊的亮光,可當蕙蘭伸手去抓時,它卻又消失不見了。

婉嬪邊走邊對蕙蘭言道:“咱倆姐妹情同手足,我也不與你拐彎抹角了。宮中本就三位皇子,大皇子如今成了這般模樣,三皇子失蹤一年有餘,恐是命不久矣。也就剩下容妃所生的二皇子了,可她現今又被禁足……

你正值聖眷優渥,應速速誕下龍兒,若是皇子,那便……你入宮已三年,怎還毫無動靜?我早與你說過,速尋太醫診脈,調養身體啊!”

蕙蘭回過神來,勉力笑道:“你也可再生龍兒啊!”

婉嬪悽苦一笑:“我就算了,有檸兒,我已別無所求。宮中子嗣,尤其是龍兒,想要平安長大實非易事。我位份僅是嬪位,豈敢有此奢望,安嬪不就是前車之鑑……然你與我不同,你家世顯赫,又有聖上恩寵!”

她言外有意,蕙蘭正欲追問,婉嬪卻遽然止步,仰頭望向前方,笑道:“瞧,說曹操曹操到,這不是現成的太醫嗎?還是你未來的妹夫,讓他給你開幾副藥調養身子……

經檸兒一事,我算是看清了,溫太醫雖年輕,醫術卻委實高明!”

蕙蘭一驚,忙順著婉嬪目光望去,果見溫秋實正步履匆匆而來,神色間似有急事。

溫秋實行至蕙蘭面前,竟連請安都忘了,徑直神色焦灼地問道:“梅妃娘娘,蘭兒出事了,你可曉得?”

鄧府門前,溫秋實雙膝跪地,神情頹然。

自聽聞蕙蘭患病,求見鄧府無果後,他心急如焚,每日必至鄧府。

起初,鄧百川或鄧夫人還會派人傳話,讓他耐心等待。

而後,索性閉門不見,連下人也不再現身。

今日,他來到鄧府,瘋狂叩門,卻無人回應。

溫秋實索性撩起衣襟,當街跪地。

鄧府位於鬧市,溫秋實此舉引來眾多百姓圍觀,議論之聲不絕於耳。

守門的下人見狀,急忙奔向正廳。

鄧百川剛辦事歸來,入府時遠遠望到溫秋實,便下令,無論他如何叫門,都不許開門。

溫秋實的執著令鄧百川頗為頭疼。

進府後,鄧百川來不及更衣,便在正廳思考對策。

此時,下人慌張來報:“老爺,溫少爺一直跪在府門外不肯離去,引得百姓圍觀議論。”

“什麼?”真是怕甚來甚,鄧百川拍案而起,手背溢血。

他在廳內踱步幾圈,一跺腳,邁步而出,下人緊隨其後。

至大門口,鄧百川見溫秋實仍跪地不起,眼中厲色更甚。

“溫公子。”他的聲音毫無感情。

溫秋實已跪了半個時辰,沉浸在不能見到蘭兒之痛苦中難以自拔。

忽聞聲音,他恍惚抬頭,見是鄧百川,忙磕頭如搗蒜:“鄧伯父,求您讓我見見蘭兒……我能治好她的病,我可以的……”

“溫公子,蘭兒患的是麻風病,昨夜我已派人將她送出城。”

“啊……”溫秋實眼前一黑,昏厥過去。

待他醒來,發覺自身臥於榻上,父母正滿面愁容地望著他。

他奮力坐起,離了床。

“實兒,你這是作甚?”溫夫人拉住他的衣袖,“你適才被送回時,險些唬煞為娘了。”

溫秋實緩緩推開母親的手,勉力打起精神,向父母深深一躬,

“令父母憂心了,還請恕孩兒不孝。我身體無恙......孩兒仍需入宮當值,先行一步了。”

溫夫人意欲相隨,卻被溫老爺一把拉住。

此子的品性,溫老爺再清楚不過,“秋實自能處理好自身事宜,夫人無需擔憂。”

婉嬪聞得溫秋實所言,知曉是梅妃孃家之事,便看了蕙蘭一眼,識趣地躬身施禮:“那娘娘你們聊,臣妾先行告退!”

蕙蘭的心緊緊揪作一團,雖知“蘭兒”不至有何大礙,但溫秋實此刻的神情,卻讓她緊張又惶恐,似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不祥之感。

她努力鎮定下來,向左右掃視一眼,發覺此地距皇后的翊坤宮甚近,實非說話之地,便直接下令道:“溫太醫,請隨本宮到醉心殿一趟,本宮略有不適,想請你診視!”

言罷,蕙蘭便帶著思冰和思菱,率先離去。

溫秋實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蕙蘭忍不住向後匆匆一瞥,見他步履蹣跚,魂不守舍。

蕙蘭愈發心中不安,通體冰冷,呼吸亦變得沉重起來。

一入醉心殿,她便進了日常會客的東偏殿,摒退眾人,吩咐思菱道:“請溫太醫進來吧!”

思菱將溫秋實引入,悉心掩門。

蕙蘭端坐於貴妃椅上,面無表情,極力佯裝平靜,聲卻微顫:“說吧,蘭兒如何?”

溫秋實眼圈瞬紅,手神經質蜷握,緊攥官服,方道:“回娘娘,微臣今早至鄧府,聞蘭兒昨夜已被送出京城,去向不明……”

蕙蘭驚愣:“啊?何因?”

他唇哆嗦良久,艱難道:“蘭兒所患,非風寒,實乃麻風!”

蕙蘭驚跳起,“麻風病?!”

這病在民間謂之天刑,藥石無醫。患者渾身潰爛,雙目失明,獅面兔眼,狀如惡鬼,且具傳染性。

須臾愕,蕙蘭即明。想是父母見事已至此,無可更改,又恐溫秋實頻頻往鄧府,苦求見未婚妻一面,無奈之下,只得出此下策。

或恐拒溫秋實再三請求,露出馬腳,亦或懼其急而擅闖聽雨軒,不得已而為之。

唯有言“鄧家二小姐”患此人人色變、懼如洪水猛獸之麻風病,方能名正言順將“她”送出府,擺脫溫秋實之關懷探視。

後續,當是傳其不治身亡之訊矣。如此,可快刀斬亂麻,絕溫秋實之念,斷後患。

畢竟,那莫須有、稱病之“蘭兒”,於今之蕙蘭,於鄧家,皆為隱禍與威脅。

“然而,溫秋實該如何是好?”

此時,他正站在蕙蘭面前,那張原本溫潤如玉的俊朗面容,此刻卻滿是萬念俱灰與悲痛欲絕。

蕙蘭實在不願、也不忍看到他如此傷心,可她又能怎樣?

“如實相告是絕對不行的,我與他同在宮中,萬一他知曉實情後,無法控制自已……哪怕有絲毫表現,害死的不僅是我和他,還有我們背後的家人。”

正當蕙蘭左右為難之時,溫秋實突然在她面前筆直跪下,滿臉痛楚,毅然說道:“梅妃娘娘,微臣願意為蘭兒治病。

若醫治無果,微臣情願陪她一生隱居荒野,風餐露宿……微臣會辭官,也會說服家人,還望您幫忙傳個口信,讓伯父、伯母告知微臣蘭兒如今身在何處……他們……微臣詢問,他們卻置之不理,閉口不言!”

一陣錐心之痛襲來,蕙蘭強忍著淚水,斥責道:“你胡言亂語什麼?麻風病何其可怕,你身為太醫,應比我更清楚,蘭兒……蘭兒她……”

蕙蘭說不下去了,淚如泉湧。

溫秋實卻毫不畏懼,執拗地說:“微臣不怕,無論蘭兒變成何種模樣,微臣都要與她相守!”

見他如此孤勇無畏,蕙蘭既震驚又心碎。

“父母之所以如此說,只為嚇退溫秋實。誰不知麻風病有多恐怖?誰聽到麻風病不毛骨悚然?多少人,將身患麻風病的父母、配偶或兒女丟棄至深山老林,任其自生自滅。

可溫秋實,不僅不懼,還絞盡腦汁,只求能陪伴在麻風病人身旁。何其無畏,何其深情!”

可惜,如此的他,讓蕙蘭在感動之餘,亦膽戰心驚。

“他的深情厚意,我已無力承受。自從失去貞潔那一刻起,我便不再是我,而是身藏可怕秘密、肩負家族興亡的梅妃。一切皆無法重來。我與溫秋實,亦再無可能。”

蕙蘭強忍著淚水。此時,她反倒希望溫秋實絕情一些,知難而退,忘卻鄧蕙蘭,開始全新的生活。

然而,他沒有!

此刻,他依舊跪在地上,直直地看著蕙蘭,懇求她給父母傳口諭,告知“蘭兒”的下落。

蕙蘭壓抑著內心激盪的情緒,凝視著溫秋實的眼睛,溫和而不失威嚴地說道:“溫太醫,你應知曉,世人對這種病何其厭惡何其恐懼……若傳揚出去,蘭兒、本宮、整個鄧家皆會遭人歧視。故而,你暫且莫聲張,容本宮想想法子!”

蕙蘭只想先穩住他,以免他衝動之下,真的去懇求皇上辭官,從而尋找陪伴他的未婚妻——鄧家二小姐宋蕙蘭。

溫秋實遲緩地頷首,神色沉痛而焦急地說道:“微臣謝過娘娘,還望娘娘體察微臣心情,儘早給微臣一個答覆。微臣別無所求,只求知曉蘭兒下落,其餘之事,微臣自會處理!”

溫秋實離開後,蕙蘭看了看外面的天光,知曉已到下朝時分。

於是,她即刻派遣宮中的小太監,令其守候在鄧百川下朝的必經之路上,傳達她的口諭:“聽聞爹爹腳上生有疥瘡,儘快找溫太醫割除,以免潰爛!”

事已至此,必須儘快決斷,越早越好,以免節外生枝。

蕙蘭心想:“爹爹如此精明,定然明白我這句話的意思。”

鄧百川得知蕙蘭傳信給他,必然是事情已經刻不容緩,若不及時處理,恐怕會危及家族。

鄧夫人已數日未出聽雨軒。

昨日,鄧百川讓采薇給她送信,讓她收拾行囊,送蕙蘭離京,她便已知到了該做個了斷的時候了。

鄧百川令人將馬車趕到聽雨軒門外,眾人皆退下。

鄧夫人將一個包裹置於車上,便返回聽雨軒,緊閉房門。

鄧百川對下人囑咐道:“二小姐患的是麻風病,需送至城外。夫人與二小姐相處數日,雖未感染,也需隔離。

待我走後,你們將聽雨軒裡裡外外清掃乾淨,進行消毒。

至於二小姐的房間,封閉起來即可。”

眾人一聽麻風病,皆膽戰心驚,紛紛應是。

鄧百川來到聽雨軒夫人的房門外,輕叩幾下房門,夫人在裡面回應。

鄧百川道:“夫人,你定要做好消毒和沐浴。我去城外看看蘭兒。”

鄧夫人抽泣著回答:“老爺一切小心!”

鄧百川應了一句“放心”,便轉身離去。

傍晚時分,一僕役疾馳至鄧府門前,下馬後跌跌撞撞奔入府中,一路慟哭:“夫人,夫人,二小姐……”

次日清晨,蕙蘭剛起身,就見思菱滿臉哀慼地走了進來,跪地垂淚道:“娘娘,鄧府來人了,說二小姐,歿了……”

蕙蘭微閉雙眼,沉默不語。

此結果她早已料到。

“昨日,爹爹得我口信後,定然馬不停蹄地開始安排了。”

愣了片刻,蕙蘭深知此時自已必須有所表示,否則,恐遭人懷疑。畢竟,名義上,她的孿生妹妹,已逝。

於是,她踉蹌著走出去。正殿中,她的前貼身丫鬟采薇,雙眼紅腫,見她便跪地叩頭:“梅妃娘娘,二小姐沒了……”

蕙蘭哽咽問道:“究竟發生何事?”

采薇泣不成聲:“確定二小姐患麻風病後,老爺……就將她送至京郊一廢棄莊子。昨傍晚,老爺去看她,臨近莊子,便見火光沖天……待到老爺他們趕到,火勢已經吞併整個莊子,二小姐、二小姐的屍骨……都無法尋得!”

蕙蘭哀嘆一聲:“爹孃如此行事,實為妥當。麻風病人因承受不住壓力而自殘,並非罕見。

不然,若稱二小姐病故,難以收場。即便此疾能嚇退他人,卻瞞不過溫秋實。以他深情,定會不顧一切,要去看心愛之人遺容。

一把火,無疑是最佳託詞,可悄然掩蓋一切。”

這般想著,淚水卻不禁滑落,蕙蘭哭了。痛哭流涕,哀痛欲絕。

即便她深知這只是個假訊息。然而,對她而言,這無疑是確鑿無疑的事實。

鄧蕙蘭已逝,自今日起,所有人,包括溫秋實,皆會認定鄧蕙蘭確鑿無疑地離開了人世,世上再無此人。

思冰和思菱扶著蕙蘭,“娘娘,請節哀順變。”

蕙蘭啜泣著對采薇說:“好生安撫老爺和夫人!”

采薇哭著點點頭,俯身跪下,又向蕙蘭叩了一個頭後,便起身要走。

蕙蘭叫住她,遲疑片刻,終是開口:“再派人去溫家,勸慰溫太醫,莫要過於悲傷,他對二小姐,可謂用情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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