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紀宴笑了笑,站起身看向林教授,細碎的金鍊輕晃,微微頷首道:“很抱歉耽誤您的課堂,林教授。”
他彬彬有禮,如同英式古老紳士般禮儀周全道:
“昨日在陳教授的要求下,加了餘同學的通訊,一晚過去了,仍然沒有收到回覆,我心憂於陳教授的囑託,因此不得不找到餘同學。”
紀宴話音剛落,教室內響起此起彼伏的道歉聲:
“對、對不起林教授。”
“教授抱歉。”
“下次不會了。”
紀宴勾唇看了眼低頭懺悔狀的其他學生,又轉頭看向餘歌:“餘同學——”
餘歌冷下眼,正要說話時,蒼老疲倦的聲音傳來:“沒關係。”
餘歌循聲望過去,就見年邁蒼白的老人在講臺上,眼中隱見淚花閃爍,目光深深地看向她,像是強調什麼似的:
“我沒關係的,餘同學。”
餘歌止住話頭,心下酸澀。
她忍下滿腔的難以言喻的酸澀悲憤,只冷淡地對紀宴說:“走吧。”
紀宴笑了,湛藍眼眸美若寶石。
明亮寬大的私人自習休憩室內,只一高大一單薄的身影。
窗外是明媚盎然的綠景花樹,雖在一樓,但也寂靜清幽,鮮有人至。
餘歌放下包,瞥向一旁慢條斯理地倒著紅茶的青年,冷聲道:“討論什麼?我沒聽說陳教授囑託了什麼小組作業。”
“噠——”冒著熱氣的玉白骨瓷玫瑰杯被放到她的面前,紀宴微笑道:
“餘同學的論文我已經拜讀了一遍了,只是有個地方有點疑惑。”
他說著,將手上的檔案推到餘歌和他的中間,上方紅筆圈出一塊區域。
修長的手指夾著筆,輕點那個紅圈悠然道:“這裡——是不是少了一句話?”
餘歌一看,心下一緊。
還得是紀氏狐狸,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餘歌移開視線,冷聲道:“你是想指點我?”
紀宴輕笑著搖頭,伸手端起紅茶輕品一口,才悠悠道:“餘同學,你翻翻後面。”
“我看了你論文的後面內容,總覺得這裡應該補多一句話,你看我補得對不對?”
他說著,將論文翻到最後面,上面是凌厲優雅的筆跡——經濟決定政治。
他看著那句話,蔚藍眼眸亮到極致,語調優雅詠歎道:“Take one simple idea and take it seriously。(選擇理念,矢志不渝地執行到底。)”
從知道陳與平的事蹟後,他一直有股奇異的直覺,覺得如今的制度有種不相匹配的彆扭。
浮華而扭曲。
七歲那年,他與宋靜深認識,那個瘦小的男孩瞥了一眼,冷淡說:“彆扭是應該的,制度與社會不相匹配的情況下,暴動只會越來越頻繁。”
“製造輿論,封住口耳,壟斷教育,掌控經濟,武力絕後,只留能幹活的牛和螺絲釘,社會工廠就安穩了。”
那個瘦小的男孩這麼說著,也這麼做的。
從那次起,他便追隨在宋靜深的身後,期盼著他能帶領著他創造出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誰知不過一年,再回來的宋靜深全然變了一副樣子。
不僅戴上了溫雅的假面具,手段變得隱晦溫和,關注且保護平民,還極其重視容貌,甚至留起了長髮。
他一直孜孜不倦地想將宋靜深拉回正軌,卻一直沒法成功,以為明亮的寶石就此丟失了,誰曾想竟然還有意外之喜。
蔚藍色眼眸定定地注視著眼前的少女,微笑問道:“餘同學覺得如何?”
餘歌覺得他有病。
餘歌覺得這個破世界全都病了。
當然,她可不能將這些話說出口,要不然就變成她有病了。
餘歌點頭:“紀同學的修改很棒,怪不得陳教授對你評價極高,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說著,餘歌伸手準備拿包時,手背上驀然被冰涼的觸感按住。
餘歌眉頭一皺,甩開紀宴的手,抬眼看他:“紀同學這是什麼意思?”
紀宴起身,緩緩踱步到餘歌的身後,輕巧地從她的包中抽出那份露了一角的論文。
餘歌沒有動作,任由紀宴拿走他自已的論文,沙沙的翻閱聲從身後響起。
忽而,聲音中斷,雪白的紙張越過她的肩膀,放到她的面前,飄渺清淡的玫瑰茶香自身後縈繞在她身邊。
身後高貴優雅的青年微微俯下身,低頭附過去,冷白修長的手指輕點紙張,古雅語調響起:
“餘同學不必急著走,我很欣賞你,也知道你的困境。”
“請你點評一下我的這篇論文,也許——”
他附到餘歌的耳旁,細金鍊垂到餘歌肩頸處裸露的肌膚上,冰冷的觸感激起一片疙瘩。
他輕聲說著,熱氣噴灑到餘歌的耳畔:“我能解決你的困境。”
餘歌的眼眸霎時間暗了下來。
她曾想著,遠離宋靜深,平安畢業後帶著母親躲得遠遠的,但後來不得不在劇情的影響下答應了宋靜深。
好不容易稍微擺脫一點劇情的影響,至少沒有公開戀情成為公敵,但沒想到柳玉、紀宴等原文男配還是以各種方式捲到她的身邊。
果然,宋靜深就是麻煩的根源。
要不然還是分手好了。
餘歌腦海中想著,手腕上的通訊器彷彿心有靈犀般震動了一下。
紀宴蔚藍眼珠下移,輕笑一聲:“是張道清?”
“還是……靜深?”
餘歌:果然,這人還是衝著宋靜深來的。
分手遠離宋靜深後,是不是能回到那種太平的生活?
細碎的思緒一晃而過,餘歌向左側身,避開身後如毒蛇般冰涼的身軀。
餘歌:“與你無關,請你坐回去,紀同學。”
心知今天不說點什麼,是無法打發紀宴的餘歌,無可奈何地從包中掏出一隻黑色鋼筆,認命般勾畫幾處,隨手寫下一點批註。
紀宴的目光卻是沒有定在紙上,而是遊離到餘歌手中的鋼筆上。
泛著金屬光澤的黑色筆身上,隱約可見墨藍痕跡勾勒出的名字。
這支鋼筆……
他目光稍冷,又移到論文上,上面潦草的字跡隨手寫的幾句話霎時間懾住他的心神。
他驚疑不定的目光在論文和鋼筆之間來回移動,眉心微皺,直起身審視著身前的少女。
這些批註,與靜深無意間吐露出的極像,加上那支鋼筆——
所以,靜深果然和餘歌在一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