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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沒多留，走向了一樓的另個通道，那邊是餐廳，看過去時陰冷而潮溼。
實木桌面上鋪著桌布，瓷白的餐具上點綴著金玉。
長桌中間是血液一樣的紅，黏稠又噁心的攀附上視覺。
桌中央有燭臺和插花。
主位背後是極其具有衝擊力的血紅色壁畫與雕像。
配合著周圍的盔甲和寶劍，實在是跟那些恐怖片沒兩樣。如果在那盔甲裡放上一把火就更像了。
餐廳很符合他對吸血鬼的認識，而且那窗戶敞開恰巧對著圓月，如今時間過半，月亮也在霧氣的消散下露出面容。
姣好的、冷白的、坑坑窪窪的、明亮的、充斥著神秘吸引力的月亮。
用那抹光纏繞著月下所有生靈的身體。
北海走到了牆壁邊，目光一寸寸掃過這裡的設計以及透露出來的資訊。
不得不承認，實際上找背景的最大原因是因為無聊罷了。
過於寬闊的場地導致的問題，誰也找不上誰。
偶爾能看見幾個鬼影也是一會就消失了。
連腳步聲都難以辨別。
呼吸聲，風聲，耳鳴聲，蟲叫聲，混雜在一起，腳步如同沉重的戰鼓一樣，喚醒人的思想。
咚，咚。
餐廳的後門出現了只鬼。
雙目猩紅，衣著破爛，隱隱看得出布料的華貴精緻，都在過分激烈的戰鬥中化為了泡沫。
北海站在主位背後，和雕像的身影重合，手裡拿著相片，像囚犯拿著他的編號。
吸血鬼飛撲上來，那雙猩紅的眼裡反射出光彩，漂亮得奪目。
北海看見了雕像上荊棘王冠頂著的紅寶石。
另一隻身形平面的吸血鬼從北海手裡的相片中爬出，狀態形似貞子。
他的臉打上了馬賽克，跟紙片一樣纖薄，與那隻鮮活的，巨大的鬼完全不同。
但他們攻擊對撞時，又那麼真實，像是兩個次元之間的衝突。
平滑的光吞噬著一切。
北海站在原地，垂下的眸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此時此刻，他拿出了還有五顆子彈的槍。
保險、扳機，子彈出膛，一朵血花兒跟隨著他召喚出來東西的動作一同綻放在怪物的身上。
血濺在了餐桌上，吸血鬼也往後退了幾步，整個餐桌破爛不堪。
令人懷疑的是，這個城堡真的是吸血鬼為主體的嗎？
像是幾方爭鬥的地，吸血鬼要奪，狼人摻和了一腳，人類在反抗。
幾個呼吸間，北海再次瞄準吸血鬼死寂的心臟，近距離的射擊準度成倍提升。
剩餘所有的銀子彈沒有出暴擊，都停留在了吸血鬼的身體裡，被包裹，被滯留。
召喚物追隨著主人的攻擊一同擊打在吸血鬼的胸口，血肉翻出，露出冷白色纏繞著血絲的骨。
吸血鬼的肉看起來和人類沒什麼不同，除了色澤要淡一些，溫度過分冰冷。
北海的刀劃開吸血鬼的胸腔，如是想到。
稀稀拉拉的血落在地面，被城堡吞噬，雙方的鬥爭無聲又溫吞。
有時候北海在戰鬥中會胡思亂想，把每一個動作都賦予別的意義連線起來。
比如現在的情況，他在遠處時不時放一下冷刀子，召喚物在前面慘兮兮的扛著。
地面是絨地毯，再怎麼大的動作都不會有什麼聲音。
而踢倒的桌椅飾品，碎裂在漂亮奢侈的地面上。
有一種破壞的，凌亂的，破碎的美感。
私以為這是給上帝的有關乎戰爭的詩歌。
北海不自覺的哼起了歌，拿著廚師刀在吸血鬼的背後狠狠捅了進去，銳利的刀沒入血肉，軟乎乎的像進入了層層包裹的蛋糕。
吸血鬼開始發狂了，時間過長的戰鬥讓他有些疲乏，連恢復能力都大打折扣。他長而銳利的爪子劃破了召喚物的臉，一巴掌把他拍平。
畢竟召喚物的能力和主人有關，北海恰好在力量和體質方面只夠普通人的份。
召喚物迴歸了照片形態，而照片從角落開始自燃，漂亮詭譎的紅從微末到微末。
吸血鬼盯上了在場唯一一個活物，他暴漲的身體也不像那些文學作品裡寫的貴族公子，更符合坊間傳聞裡的怪物。
吸食血液的怪物，喜歡把人吸成乾屍。
北海並不慌亂，或者說他當初沒有逃跑就已經證明了他有後手。
——他從揹包裡拿出了聖水，晶瑩剔透，發著金色光輝的水倒在了怪物身上，對方無力更近一步。
那水像硫酸一樣腐蝕著吸血鬼的面板，升起白煙，聚集在一起，凝聚成一個影子。
影子保護著他，怪物的頭顱扭曲了人欣賞不來的模樣。
像是擰著的毛巾，一圈一圈的環繞，黑色的煙霧包裹著頭顱的外圍，顯得怪異而殘忍。
北海沒有繼續攻擊了，比起殺掉吸血鬼，他更想研究研究這第二形態到底是個怎麼回事。
之前殺掉的兩個都沒仔細觀察過。
灰眸閃爍著光，北海剖開背脊，脊骨露出來，如同纏繞著薔薇的白骨權杖。
如果可以帶出去，北海很樂意收藏起來。
咚，咚。
不知道是腳步還是心跳。
梅花錢突然出現在這裡。
胖胖的身體迎著光，看向吸血鬼時是貪婪而疑惑的，似乎在想兩個信徒都沒了他是怎麼拿到聖水的。
轉過頭，就對上了北海的面容。
除開怪物的嚎叫，或許北海與梅花錢的對視格外寂靜。
北海手裡拿著槍，梅花錢也是。
他們之間或許友好，或許敵對，或許合作，但在此刻都化為了飛灰。
梅花錢率先給了吸血鬼三槍，他手裡只剩下一顆子彈，誰也不知道。
北海猜想到他肯定會留有餘地來搶人頭。
思及此，北海笑彎了眼，他點了點頭，朗聲道，“這就給你了！”
“謝了兄弟。”梅花錢沒有立即行動，只是口頭上答應，也笑了，笑得虛假又警惕。微弱的弧光在他手上的戒指上閃爍，北海知道，這是種表現出來的戒備。
北海後退，反正他也只需要殺人不需要吸血鬼了，梅花錢有點過分警惕了，還是找反叛者好對付些。
畢竟反叛者可不清楚他一個血獵手裡會有聖水這件事。
把這隻吸血鬼讓給梅花錢，對方能殺則殺不能殺也能結個善緣。
思緒萬千，北海最終還是離開了餐廳，這一趟收穫也不是沒有，至少知道了吸血鬼都是一群神經病。或者第二形態的吸血鬼的骨頭很漂亮。
甩了甩頭，他覺得他有點過分放鬆了。
焦躁和多疑湧上心頭，他被一種窒息包裹，耳邊是雜亂無序，或輕或重，或遠或近的呢喃，耳語。
一遍遍的勸導和重複還有洗腦，尖銳的耳鳴出現，頭昏眼花間，他身體開始顫抖。
清洌洌的月神之淚散發著微光，挽救了他脆弱的神智，以及即將崩盤的所有意志。
感謝月神對於精神的救贖。
從節目開始，或者從上個節目開始，他就習慣性的多疑，緊張，和焦躁了。
北海煩躁的咬了咬牙，指尖勾著漁線刃收緊又放鬆。
這還是不曾適應這裡的環境和規則的表現，還是因為他身體素質和精神差異過大的原因？
他現在只知道超過精神超過一百就不是正常人的範圍了。
走向二樓的樓梯在此刻顯得陰森森的，如同步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