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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約了車。”
林溦看向已經停靠在大門口等待的網約車，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像是連和他多待一刻都不願意。
顧廷徽順著她的視線往大門方向看了一眼，看著她快步往前，離他越來越遠的背影，不自覺停在了原地，感到些前所未有的茫然。
林溦這一週都要帶學生去山上的那座寺廟裡做實訓，目的是鍛鍊學生們的測繪分析和解決實際案例的能力。
這是他們第一次正式和政府的工程隊對接，要做的是在經過具體考察和實際測繪之後，得出完整的修復方案，再將圖紙提交給工程隊伍，合力完成這項修復受損佛堂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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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五晚上，林溦結束一週的帶隊實訓教習工作回到家。
一進家門，婆婆蘇晴和小姑子顧婷玉母女倆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看架勢是專程等林溦回家的。
這個點兒才不過六點，顧晉昌和顧廷徽身為公司高層，各自在外有工作應酬要忙，不會過早回來。
所以，現在家裡也就只有她們兩個。
對於這樣的陣仗，林溦已經見多不怪。
在山上忙了一天，才剛到家，她感覺到有些渴，進了客廳後自行走到飲水機旁，倒了杯水。
大概是因為她在進家門後竟然沒有先問候婆婆，蘇晴抓準這個點開始對她發難：“你現在還有沒有一點規矩了？沒看見我坐在這兒呢嗎？！”
如果不是她先開口，林溦都不想看她一眼。
她毫無波瀾地開口：“您吃過了嗎？”
“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蘇晴也不理她的問候，頤指氣使地命令著她。
現在家裡沒其他人，如果林溦不理會直接回樓上，蘇晴是會做出帶傭人上去撬開她房間門的舉動的。
為免將矛盾進一步擴大，導致無法收場，林溦只好暫時妥協，走了過去，在母女倆對面坐下。
“有事您說。”
蘇晴不想聽林溦喊她媽，所以林溦乾脆也省了對她的稱呼。
蘇晴直接開門見山，以一種給她下達指令的口吻說道：“老爺子下個月就要回國了，他一直希望你和廷徽能夠儘早為顧家誕下長孫。為了能夠讓他老人家在臨終前能抱上孫子，你下週就去學校把你那當老師的工作辭了，回家備孕。”
說著她還頗為嫌棄地看了眼林溦身上沾了灰土的外套，不滿道：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們顧家短你吃喝虐待你了，一個月不過萬把來塊的工資有什麼好拿的？有清福給你享偏偏不要，非得自討苦吃、自找罪受！
要是你當初聽我的，乖乖在家裡當好你的顧太太，把你在外面的時間多拿一點回來陪廷徽，廷徽對你的態度也不至於這麼差。說到底都是你自己的問題，別整天拉著一張臉，搞得好像誰欠了你的似的！”
久居牢籠的金絲雀，自然是沒法兒體會到她在外展翅翱翔、憑自己的本事不用依附任何人而生的快樂。
即便她這些年攢下來的錢比起顧家天文數字一般的資產顯得微不足道，但好歹是她自己賺的，經濟這一塊她早就獨立了。
蘇晴嘲諷她自討苦吃，一味地看不上她的工作，她卻為她感到悲哀。
因為她這輩子都只能掌心向上、仰仗丈夫的鼻息生活，就算被丈夫長期冷落，也沒辦法做出反抗，只能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臉色過活。
終日困在這個大宅院裡，精心算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卻不知像個跳樑小醜一樣可憐又可笑。
就和……她的媽媽一樣。
林溦沒有與她爭辯，只是一如既往地拒絕，態度堅定：“我不會放棄我的工作，更不可能辭職。”
她不可能在人生的黃金時期放棄自己的事業，轉頭去當一個備孕生產機器，更不可能成為他們心目中的那個只管專注相夫教子、操持家務、為整個家族獻祭自我的全職三好太太。
像她媽媽那樣的老路，她不想再重新走一次。
蘇晴本來想耐著性子好言相勸，卻不曾想她還是這般油鹽不進，當即差點兒沒忍住拍案而起，還是顧婷玉拉住了她。
蘇晴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儘可能平靜下來：
“你現在不生還要等到什麼時候生？你已經二十六歲了，過完年就二十七，再過兩年就錯過了生育的最佳時期。
到時候年齡上去，大齡生出的孩子可能先天就會帶有各種毛病！我們顧家這麼大的基業，需要一個健康的孩子來繼承，而不是一個病秧子！
嫁進顧家，為顧家生育、培養出一個優秀的繼承人，就是你為人妻為人媳的義務，你不能這麼自私！如果你實在不想生也可以，趁早把顧太太的位置騰出來，有的是大把的人想給我生孫子！”
林溦反唇相譏：“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了，怎麼還有這麼多像您一樣沒入土的前朝遺老？”
蘇晴怒不可遏：“你說什麼？！”
林溦忽而覺得不用顧忌任何人，適當發瘋挺好的，至少在把這些話說出來後，她的精神狀態穩定多了。
“生孩子需要雙方努力，生不出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您就沒有想過，我之所以生不出孩子，是您兒子的問題？”
林溦漠然地說：“當然，我會盡早騰出這個位置的，不會死賴著不肯下來。為了您能儘早抱上孫子的遠大宏圖，您可要抓緊時間物色新兒媳人選了。”
正當此時，身後的大門應聲從外被推開，蘇晴和顧婷玉循聲抬頭往門口方向看去，便見顧廷徽臉色沉冷地站在玄關處，周身彷彿籠罩著雷雲，氣壓低得可怕。
看見蘇晴母女的反應，林溦下意識轉頭，正好對上顧廷徽向她投來的深沉目光。
僅對視了兩秒，林溦就斂下了眼眸，並未有在背後說人壞話卻被正主抓包的尷尬感。
因為她說的本身就是實話。
他母親整天地催生想要孫子，可他這個作為兒子的向來滴水不漏，向來都會認真地做好防護措施，偶有遺漏，也會讓她吃事後藥。
不過，林溦也不是那種喜歡犯賤上趕著給人當生育工具的。她清楚不被期待，只是出於父母繁衍目的而被迫誕生的孩子，成長環境會有多痛苦窒息，不生才是積德。
他們雙方都不想要孩子，他做好措施，她也省了總吃事後藥的麻煩，藥吃多了還傷身呢。
眼下正主回來了，她也沒必要在這兒繼續待下去了，免得尷尬。
於是在這僵持不下的氛圍當中，她率先起身，置身事外頭也不回地回了樓上。
在外勞累了一天，林溦一回臥房就撿出換洗的衣服進了浴室。
等她洗去一身灰塵汗水，擦著頭髮清清爽爽地從裡邊兒出來後，便見顧廷徽此刻一臉陰雲密佈地坐在床尾，正對著她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