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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詭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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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如流水般悄然逝去,落日西沉,帶走天上最後一片餘暉,星垂平野,月臨沙漠,雅斯克鎮上的人們在高高的祭壇支起木架,迎來自已創造的光明,赤色火焰的躍動之狀亦如祭壇下人們歡呼之舞,他們衣衫單薄,乃至半裸其身,露出古銅色健壯虯勁的肌體,寒風吹不散祭典之火的熱意,也吹不散人們心中如火的熱情,從天上看去,像是沙漠的紅色心臟不停地有力搏動。

待到月上中天之時,人們極有默契地停下舞蹈,他們齊齊地將目光投向祭壇,眼中滿是期待,在昏暗的夜中炯炯有神。

嗒——

嗒——

嗒——

祭壇的後面傳來清脆而莊重的走路聲,戴著金色奇形面具的巫女走上來,她纖細潔白的雙手捧著盛有淨水的玉石之碗,水面宛若明鏡,無有半分波動漣漪。

巫女輕移蓮步,下身的裙襬不經意間被風撩起,露出獸牙與金珠串成的腳鏈,鈴鈴——她腰間的風鈴搖出悅耳的響聲,巫女手中碗裡的淨水似乎盛著天上的明月。

......

熙熙攘攘的人群裡,夾雜著看似格格不入的幾位異鄉人,其中,沐宛曦牽著零雨的手,在祭典的邊緣看著這場神聖的儀式,只見巫女輕輕揮舞從臺上拿起的木枝,將碗中的聖水揮灑在人們身上,說來奇怪,明明相隔甚遠,偏偏有幾滴水點到了零雨的臉上。

“原來祭典是這樣啊。”零雨用衣袖抹去臉上的水漬,饒有興趣地感嘆。

沐宛曦拍拍他的背,叮囑著:“拿好我給你的東西,有危險就把它從口袋裡拿出來,我先去祭壇那裡等著祭典結束,方便快點要回風鈴。記住,站在原地不要動,萬一有別人受傷你也要出手,聽懂沒有?”

“知道了,放心去吧,”零雨點點頭,答應下來。

待到沐宛曦走後,零雨把目光重新移向祭壇,看見那巫女已經主持完淨水儀式,帶著一如登壇之初的肅穆神色走下臺來,片刻的寂靜之後,沙漠中的紅色心臟再度有力而熱烈地搏動,火焰下的陰影不可名狀,像是一團翻湧沸騰的黑水,人們的歡歌樂舞卻亦如既往。零雨對祭典的好奇漸漸消退,似乎參加祭典的人們對他而言比祭典本身更有吸引力。

他看到,祭典的邊緣有和他一樣無法融入的異鄉旅客,他們大概是兄妹,哥哥比妹妹高一些,卻很瘦,全身除了一張蒼白病態的臉都裹在厚厚的衣服裡,相比之下,妹妹身材挺拔,腦後束起高高的馬尾,只是隨意披了一兩件衣裳。他們是誰,是來幹什麼的,會不會圖謀不軌?一連串的問題蹦進零雨的腦海裡,還是多加註意吧,零雨的眼神有意無意地瞟向那邊。

這時,那個妹妹似乎注意到零雨,只不過片刻,她就像一陣風,忽地吹到零雨的身邊。

“小屁孩兒,你看什麼呢,動不動往我們那裡瞟?”她的目光裡盡是審視,整個人的氣勢讓人不禁聯想到雷厲風行這個詞。

“沒沒沒,你看錯了!我沒往你們那兒看!”零雨忙將頭搖得像是撥浪鼓,連連否認。

那邊的哥哥似乎才注意到這裡,趕忙踉蹌著跑過來,“小加洛,不要為難小孩子。”

“可是他剛剛一直在看我們......”加洛似不服氣,意圖置辯。

“這裡除了他就我們的打扮最不像本地人了,多看幾眼很正常的,”哥哥的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小傢伙,對不起,剛才是我妹妹不小心錯怪了你,我叫加釋,是她的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零雨,”零雨說話吞吞吐吐,像是沒有底氣一樣。

“我叫加洛,對不起。”加洛插著雙臂,扭頭向另一邊,也像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加釋笑了笑,說話時語氣有幾分歉意,“加洛今年十六歲,比你應該大不了多少,說不定,你們能成為很好的朋友呢。”

“啊...哦。”零雨大概有些怕生,眼神瞟向篝火祭典那邊,人們漸漸疲乏了,動作不復開始時有力。

“哥哥!”加洛更賭氣,不再言語。

加釋抬起雙手,理了理加洛被風吹亂的頭髮,認真得像是在加工一件藝術品,加洛抿著嘴,但還是情願地微微俯身,眸中流露出幾許雀躍。

這就是兄妹嗎?他們的感情可真好,雖然嘴上都是不情不願,妹妹總是喜歡跟哥哥說的反著來,還喜歡因此洋洋得意,哥哥又習慣在外人面前管束抑或數落妹妹,但歸根到底是至親骨肉,心裡都是在把對方視若珍寶吧。零雨看著他們,心裡胡思亂想著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會不會也有一個妹妹或者姐姐,在我懂事前就被惡龍抓走,然後我就要找到寶劍殺掉惡龍然後再救出我的血親?

零雨百無聊賴地蹲在地上,手指在地上的沙子上畫著圓圈,圓圈中間是一片紅色花瓣。好無聊啊,這對兄妹眼裡互相只有對方,就我自已一個人玩著沙子,話說回來宛曦姐怎麼還不回來,她不會有什麼危險吧,不對不對,亞特魯老頭子說過宛曦姐很厲害的,但是很厲害也不能代表無敵吧,哎呀,偉大的貢達爾王在上,求求您一定要讓宛曦姐平平安安的啊。

……

“閃開!”一聲大喝把零雨的思緒拉回現實,隨即一股大力將他向後踹去,直讓他在地上連著滾了好幾圈,灰頭土臉。

零雨立刻回神看向原地,只見一道溝壑憑空出現,其中殘留著黑色的淤泥狀之物,不可名狀,翻滾沸騰,溝壑的另一邊是加洛和加釋兩兄妹,加洛雙手持刀,嚴陣以待,將加釋護在身後。

這時,只見溝壑內的黑色淤泥不斷分解重組,變成一隻四肢扭曲、無頭無尾的怪物,即便如此,它仍在不斷變化,像是一團被人無休止得惡意揉搓的黑色橡皮泥一樣。

“全都後退!”加洛怒喝一聲,零雨瞳仁猛地一顫,他看見,祭典上的人們,無論是否已經退出舞蹈,此刻全都排列整齊,面無表情,盡剩下冷漠麻木的神色,再度跳起祭祀的舞蹈,身體僵硬無比,像是不高明的傀儡師胡亂展示著自已的拙劣技術。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零雨大腦裡一陣嗡鳴,空白得好像所有認知都被洗得乾乾淨淨。另一邊的加洛舞起【秋露】與怪物開始纏鬥,加釋趁機繞過溝壑拽起零雨跑向無人的角落,零雨腦子裡一片空白,只知道被動地隨著加釋離開。

那怪物時而化作鷹隼,時而變為猛虎,試圖找到加洛的破綻,卻總是被舞得密不透風的【秋露】逼回原處,反觀加洛,一招一式都擊其攻勢薄弱之點,一斬一劈皆凌厲非常,刀上銀色鋒刃似有疾風相助,略微費力便可將怪物斬成兩半,只是那怪物似乎並非生命,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復原再生速度亦險些非肉眼可見,一時間竟是呈現僵持之勢。

零雨腦中的嗡鳴終於停下,意識逐漸迴歸腦海,眼睛緊緊盯著纏鬥的雙方,勉力平息著瘋狂跳動的心臟,他看向一旁的加釋,只見他臉色紅得可怕,紫黑色的血管狀紋路爬滿全臉,猙獰無比。

“該死,偏偏在這種時候!”加釋全身上下的肌肉扭曲著、吶喊著痛苦。

“你……你怎麼了?”零雨被他突然的猙獰之狀略微一嚇,忙前去扶他靠在牆邊。

加釋痛苦不見半點好轉,他咬緊牙關,從牙縫裡吐出幾個字:“快帶我去一個安全的地方,不要讓小加洛分心。”

“可是…”零雨轉頭看了看疲態逐漸顯現的加洛,默不言語。加釋心中焦急萬分,身上好似有無數陰火之舌舔砥著他的每一寸身體,他不敢放出聲來,唯恐影響加洛。零雨心中又何嘗不焦急,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加洛雖然佔盡優勢,但她的體力終究會被耗盡,那隻怪物卻像是一臺無休無止的機器,加洛的落敗不過是時間問題。

戰場上的加洛刀勢仍舊凌厲無比,但揮刀卻不如起初之迅捷無比,與她對戰的怪物放棄化作飛禽走獸之形狀,反而變成乾瘦無比、持有黑色長刀的無面黑影。二者由剛開始的單方面壓制逐漸變成優劣不同的刀術比拼,不經意間,加洛光潔的臉頰不慎被怪物劃傷,細長的傷口處流出黑色的汙血。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零雨心中恐慌更勝,腦海中不斷思考著破局之法。逃走嗎?不,絕對不行。也上去戰鬥?也不行,自已一上去絕對會立刻變成屍體的。對了,宛曦姐給我留的東西!零雨趕忙取出黑色布袋,袋口朝下一陣亂抖,一聲悶響後,一塊雕刻著金色與白色銘文的石頭摔在沙地上。

此時,加洛意識到眼前的怪物一直在學習她的攻擊手段,看著除通體黑色外幾乎與她相同的怪物,面色凝重,重做起手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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