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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枕回了家才發現從茅山小破廟拿來的竹竿里居然有幅畫軸。
這下他可犯難了。
“我這到底是算不當得利還是算盜竊？我不知道啊？我以為就是一根竹竿啊。”
李枕懵逼了。
他開啟畫，發現這幅畫居然——什麼都沒畫，只是在畫的眉心部分有一個小小花押，一個知了。
應該是假畫，不值錢的。沒事。我這不算盜竊。
李枕仔細研究了下，發現這幅畫也沒啥稀奇的，但總有股熟悉的感覺，似乎在哪裡見過。李枕想了想，那大概是大路貨色了。自已又不去博物館薰陶，也沒有進修過什麼藝術鑑賞。看圖紙都比看圖畫頻繁，大概是在大街上見到過類似的。弄不好就是工業時代的殘次品。
這麼一想，負罪感也沒了。李枕就把畫掛在了牆上，充當裝飾品。
想一想，這是一幅牛吃草的大作。
牛吃了草，草沒了。草沒了，牛就走了。最後只剩下一隻知了在聒噪。
如是無物，如是無我。超然獨立，這也算藝術了，就看怎麼忽悠自已。
正欣賞這幅畫呢，手機響了。
“喂，爸。咋了？”李枕一看是自已老爹的電話。
“大枕，最近工作咋樣，累不累？”老爹道。
“還湊合吧。”
老爹還不知道李枕已經被光榮下崗了。
“嗯，現在經濟不好。你於五叔的泥瓦匠也沒活了，他家老二又在上大學，天天愁眉苦臉。”
李枕只能附和著：“五叔也沒活了嗎？我們這也是，好多工地都停工了，開發商沒錢了。我們公司好多工程款都拖欠著。”
“唉，是啊。你五叔還是遠近聞名的大匠人，他帶著的徒弟都沒活了。你那公司工資還正常嗎？”
“嗯，國企，工資肯定按時發。”
“那就好，那就好。”老爹鬆了口氣。
“只是剋扣了很多，現在到手不到五千塊錢了。”
“那也行，比在老家好點。只是你還租房子，千萬別辭職，大枕。人家要是要咱，咱就好好幹，不偷懶不耍滑，他也沒辦法攆咱，是不？”
“我肯定不是偷懶的人，我現在還堅持看書考證呢。”李枕道。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二枕就不如你，天天抱著手機打遊戲，眼睛近視了，成績也不好，膽子還小，上週在學校還被一個小丫頭給兇哭了。”
“囊貨！真丟人。不行等成年當兵去吧。”
老爹嘆了口氣，“二枕吃不了苦，比不得你，送去了也是辱門敗戶，丟老祖的臉。”
李枕也嘆了口氣。
“爸，不行讓他初中畢業下學學門技術吧。他成績不好，以後高考估計都沒得機會考。我同學自學CNC操機都上萬了，還有一個燒電焊也八九千了，就是燒電焊傷身體。還有就是學學電工，你看他啥感興趣？”
“要不你下週來家一趟吧。”老爹突然說。
“回家也行，回——，爸，你是不是有啥事？家裡缺錢了？還是我弟要補課沒錢？還是我媽我奶咋了？”李枕感覺不對勁。
電話那頭，老爹扭扭捏捏的說道：“不是錢，昨天喝喜酒，你湯二伯家的文丫頭結婚了。你都快三十了，要不回家看看，我讓你劉大爺、湯二伯、張三伯、還有於五叔、楊六叔給你張羅了，有幾個丫頭看了你的照片跟工作，願意聊聊的。”
“相親啊？”李枕鬆了口氣，只要家裡人身體健康沒意外就行。
“我這條件她們能同意？別讓人家空歡喜一場。”
“我兒子咋了？！”老爹急道。
“我又不是公務員不是老師的，還不是獨生子，只有小鎮上有套房子。”李枕道。
“你不當過兵嗎？你還有那麼多證，我兒子長的又不孬，老二也不是壞孩子，憑啥看不上我兒子。我跟你媽身體又健健康康的，也能掙錢。”
老爹道。
“爸，你說的這個也就小鎮裡沒上過學的女孩能當優點了。算了，上過學的眼光都高，我也伺候不了，本事不大，脾氣不小。那你安排吧，最好是初中畢業就下學了，一直在鎮上幹正經工作的。性格脾氣要好，要孝順。以後一個月我能給她6000塊錢，我也不抽菸不喝酒不去不良場所。她只要照顧好自已就行。”
李枕道。
“你要求還怪低。”
“高了就找不到了，你兒子也不是啥搶手的玩意。”
“好好的年輕人，自卑啥？”老爹突然說了一句。
李枕微微一怔。
我，我自卑了嗎？可是城市裡都是這樣的啊。李枕心想。我哪裡自卑了，是老爹你沒更新三觀吧。
“爸，我本來就不是啥厲害的人啊。”李枕疑惑道。
“我瞅著挺好的。”老爹不高興的回了句。
“如果當初不退伍就更好了。”他嘆了口氣。
“說啥吶，都過去了，爸。”
“唉，誰知道你那麼老實，考上了士官學校結果複檢出問題，湯軍醫都暗示你了，你又不是沒錢。”
“爸，過去了。我當兵堂堂正正去的，退伍也堂堂正正回的。送禮這種事我不會做的，何況還是部隊，我不能玷汙了。”李枕打斷了老爹的話。
老爹有些欣慰，但也感覺可惜。
“我帶了三萬去的，誰知道那邊說晚了。”
“早了也不行，我不想走後門。爸。”李枕道。
“社會就這樣。大枕。”
“我知道，但我不想那樣，我現在也挺好的。太爺爺在的時候就說了，咱家就是餓死也不能吃人剩飯。這不也沒餓死嗎？”
“嗯，後面你考公務員也不考了，你要不再努努力？國企再好也不如公務員。公家飯好吃。”
“爸，我初始學歷大專，沒啥好崗位了。”
“唉，當初退伍你應該轉本的，我聽你六叔說，退伍兵轉本很好轉的。考研究生也是。你一畢業就工作，都耽誤了。”老爹不免唏噓感慨。
“那時候家裡也沒法再繼續供我讀書了，小弟也上學了，我媽那板廠效益也不好，我再不出來你上哪撐得住？”
“我咋撐不住？”老爹不服氣道。
“駕校也不給你社保，都是你自已買的。學費都讓駕校抽走了，你就掙個補課費，現在學車的人都精明瞭，誰還願意多花錢。你下課後又租個計程車熬夜跑。一天就睡五六個小時，吃飯也不規律。你又不是黑心的人，跑個車全是辛苦費。你怎麼撐？回頭掙得全送醫院了。”
“那是家裡蓋房子，我加加班。現在房子起來了。”
“那我也沒看你歇著啊。”
老爹沉默不語。
“爸，五十多了，小弟能供就供，供不上就讓他學手藝吧。我看了，一般的本科生就業也就那樣。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別提了，部隊再久幹遲早也要出來的。我覺得，只要肯吃苦，這社會餓不死我。”
“對，你肯學肯幹，肯定餓不到咱。週末別忘了回家。大枕，你弟也想你了。”老爹笑道。
“他想我個蛋！去年我跟媽打電話，我聽到他說話了。當時他問我媽，跟誰打電話的，是不是哥。我媽說，是的，是不是想你哥了？要不要跟你哥聊聊。結果呢，結果他趕緊拒絕，說不聊。那讓我從小訓的，小弟能想我。你們就是太溺愛了。”
老爹呵呵笑了：“這你還記得。他還小，不懂事。週末別忘了，我給你聯絡好人家姑娘。”
“都行。回去我把部分行李帶回去。”
“嗯，王知雨不是咱家的人，也不像。過去了要從心裡邁過去。可別惦記，念念不忘的，顯得咱多丟人。”
“她不願意我，是她的損失。我對她那麼好她都不樂意。她還能咋樣？我不相信這世界上還有比我還包容她，還照顧她的男人了。王叔跟王姨都喜歡我，到最後反而她成了眾叛親離的，我反正對得起她，問心無愧。”
“好！就這樣的。咱對得起她，咱不虧欠她。大枕，你好好工作。我先掛電話了，來客了。”老爹高興的說道。
李枕嗯了一聲。
掛完電話，李枕心裡舒服多了。爸媽跟弟弟奶奶平安就好。
張羽山最近咋樣了，好像上次跟他發了火一直沒理我。
李枕想著好朋友也得多溝通，別弄得跟敵人似的。
“喂，張總，最近忙啥呢？一直不聯絡我，生我氣了？”李枕打通後，先行說了一通。
“李總啊，我他媽出事了。”張羽山的聲音有些疲憊。
“啥事？你張總還扛不住？”李枕調侃道。
“我老婆要跟我鬧離婚，我也被公司小人舉報了，說我職務侵佔跟私設金庫還有惡意報銷。”張羽山的話苦澀難耐，連電話另一頭的李枕都感到了哀傷。
“你慢慢說，啥情況，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媽的，也怪我。我有一個炮友，在商K認識的，本來就是玩玩而已，誰知道那個騷貨搞不清楚自已什麼地位，跟我耍小心眼。把一條情趣內褲塞我外套口袋了，我也沒檢查，讓我老婆洗衣服時發現了。”張羽山唉聲嘆氣。
“你他媽活該，劉士鈴可以了，你還不滿足？你多掙幾個錢就認不清自已什麼德行了？”李枕罵道。
“你也罵我？平時沒出事我也沒見你批評我阻止我啊？”張羽山苦笑。
“我沒阻止？那是因為我以為你就最多他媽的以前嫖過娼，現在結婚了，你也收心了。我雖然不喜歡足療什麼的，但我也能理解你。你老婆再怎麼體貼你，肯定他媽的比不上專業的服務人員。誰他媽能知道你還不滿足足療，你還整他媽小三炮友？”李枕罵道。
“唉，別罵我了。我也難受。”
“你難受個蛋！他媽的，你難受自已被發現吧，你難受？你要是不被發現你能他媽的一個人整三四個騷狐狸。你這種行為跟王知雨對我有什麼區別？劉士鈴哪裡對不起你了？你玩這一套？”
“別罵了！你還上癮了！”張羽山破罐子破摔，也大起了聲來。
“你跟我吼是吧？行！那你就嚐嚐眾叛親離吧！”李枕氣的掛了電話。
“喂喂喂！李枕！老哥。哥！你也不理我了。”張羽山大放悲聲。
突然，李枕的電話又來了。
“喂，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理我。”張羽山激動萬分。
“你高興個蛋！小劉電話給我，我幫你勸勸。先保住婚姻再說。”李枕沒好氣的說。
“啊？不用了。哥，謝謝你。”張羽山悲愴道。
“他媽的幫你你還推三阻四？你老婆要被你氣跑了，你還不挽留？”
“不是，其他人還行，你不行，你名聲臭了。”張羽山愧疚道。
“我名聲咋臭了？哦，你說那個社群醫院的腎虛的短影片啊。那踏馬不都給我公開道歉了。我又不是亂搞的人。”李枕沒好氣道。
“不是，你名聲——唉，總之，現在你的人設在我老婆心裡比我還差。”張羽山羞愧難言。
“我？比你還差？怎麼可能？我都被女人傷害過，我跟你老婆應該有共同話題啊，我怎麼人設差了？你傻逼吧！哦！——我知道了，你個傻逼以為我說你壞話還是以為我影響你老婆，你還信不過我嗎？這麼多年我幹啥不道德的事了？”
“不是，是呂笑笑為了安慰我老婆，把你貶的一無是處，說你是渣男，是變態。我為了脫罪，也說你帶壞我的。現在我老婆煩你比煩我還厲害。”張羽山面有愧色。
李枕半天沒說話，愣在了原地。
“老哥，你不會恨我吧。”
李枕感覺心裡很難受。
“沒事，別說恨不恨了。又不是我跟你過日子。那我幫不了你了，既然我人設都成這樣了。你那工作怎麼回事？”
“對不起。”
“少他媽廢話！你那工作怎麼回事！”李枕暴跳如雷，怒道。
“是，是我之前的下屬，嫉妒我。把我舉報了，正好也有幾萬塊錢說不清楚。現在把我停職了，白總保護了我，但白總對我也很失望。我感覺事業，愛情都毀了。”張羽山痛苦的抱頭。
“羽山，其實你的友情也該毀了。但算了，你什麼樣的人我也知道，你跟呂笑笑說吧，我很難過，包括對你，我也很難過。小劉應該還是想跟你過好日子的，你以後好好改了吧，吃一塹長一智。都他媽是那兩片肉，你怎麼就管不住！廢物！”李枕氣道。
“她懷孕了。怎麼辦？”
“你媽了個比！小三懷孕了就讓她流產，你還不清楚誰才是真正的良配嗎？你個傻逼玩意！”李枕氣的真想把手機砸了。
“不是小三啊！是士鈴。”張羽山泣不成聲。
李枕冷靜了下來。他咂吧嘴，回過了味。
“這不是好事嗎？那離不了婚了啊。孩子你不想要？”李枕道。
“不是，她不想要，呂笑笑攔住了。我還是得謝謝呂笑笑。”
“你要真想謝謝她，你就辭退她，遠離她。然後你同事全換成老實工作的人。給她調別的崗位。要不然鬼知道你們發生什麼？你們倆我一個都不信任。”
“呂笑笑不在乎，她想要的我給不了。”
“哼。劉士鈴不錯的人，你好好珍惜。孩子生下來，我當個乾爹。至於小呂，誰都給不了她想要的。”李枕嗤之以鼻。
“不，有人能給。”
“你可別給你領導找麻煩了，自已家庭都一堆爛賬。”李枕以為張羽山想給呂笑笑介紹富老頭，老領導。
“她想要你。”張羽山搖頭。
李枕沉默無語。
“我週末回家相親了，我要能過日子的女人，呂笑笑我可守不住，更何況我也經歷了王知雨了。城裡的女孩我還是算了吧。我看你也沒啥大問題，工作有白總幫你，老婆有呂笑笑助攻。這幾天停職，你就在家好好反思吧。羽山。我休息了，剛從茅山回來。大專校慶你們成功人士也瞧不上，我去了，確實也沒啥。你也別放心上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珍惜眼前人，別讓我失望。”
“老哥，等你結婚了喊我。”
“行，那你等吧。可有得等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