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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素一口腥甜的血吐了出來，落在了畫舫古樸的木塌上。
世家子弟們看著這吃驚的一幕。
名動東南的林清素誰不知道？
那可是南方世家請都請不動的真人，曾經算出了白蓮教造反開始和結束的時間。
這樣的陸地神仙居然口吐鮮血了。
“師父，這是怎麼了？”吳王李舒巽趕緊扶著面如金紙的林清素，一臉的擔心。
看到吳王擔心的樣子不似作偽，林清素心裡稍稍安慰了些。
“無妨，是貧道託大了。昔年十六歲我還未繼承師尊衣缽，自已憑藉著對《易補辭海解注》的一知半解居然敢推演我朝百年運勢，渾然不知自已命格卑弱，承不起浩蕩皇朝氣運，以至於氣血倒逆經脈紊亂，幸虧師尊發現的早，不然早就道消身解。這五十年來，我潛心靜修，以為除了皇朝氣運外已經沒什麼能卜算不到的了，誰知道竟還有這般存在。”
林清素靜氣凝神，緩緩道。
“那位是什麼樣的存在？師父身體可還好，真是嚇到弟子了。”李舒巽道。
“惡神洶洶，貧道無能，只算出了那廝意在東南，只怕來者不善。那廝命格畢方，上古神獸火鴉，喜木而憎水，西湖屬先天無根水，居其間可避之。貧道殘狼命格，遇火向木可險中得生。”
“這麼棘手？”李舒巽驚歎。
林清素點點頭，言真意切道。
“王爺切勿有結交之心，能避當避。東南為水位，畢方自北來，水火不相容。王爺大運在海上，畢方厭水。畢方來投，則傷王爺運。王爺更不能與之相抗。”
吳王慚愧的搖搖頭。
“弟子不敢，有恩師相助何愁大業不成。本王躲在西湖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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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卿和馬卿辛苦了，有二位卿家推心置腹，朕如何不能中興大齊。”李憫執心情大好。
沒想到一臉正氣的蘇盷能想出民間“黑吃黑”的路數，這可一點不像朝廷肱骨大臣，正人君子的形象。
“慚愧，只怕有傷天和。”蘇盷恭敬道。
李憫執擺擺手，指著奏摺道。“此計甚妙，二位卿家能想到這點，才是實心用事。”
他看向蘇盷，這幾年終於有人出“投名狀”了。要知道這封聯名奏摺要是流出去不知道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蘇馬二人最低也是直接被群臣罵到乞骸骨。
李憫執又看向馬孟驕。
“聖上，蘇相和微臣拙思良久，所謂亂世重典，只有兵行險招才能破而後立。只是求聖上切莫讓韓相他們知道了。”馬孟驕眼神中透著對功名利祿的渴望。
“這是自然，我們君臣三人進退一致，有此一事，同哀共榮。”
李憫執的話給了馬孟驕極大的感動。
“皇上，什麼同哀共榮啊？有沒有臣妾的份。”
這是一道清亮的女聲，聲音帶著柔媚，但落在李憫執耳中，只感覺反感。
李憫執皺著眉，看向值守的太監。呵斥道：“怎麼皇后來了也不通報？規矩呢？”
值守太監嚇得立馬跪下，抖如篩糠。
“皇上，臣妾讓他們閉嘴的。”皇后胡陶伶就這樣大模大樣的闖進了御書房。
“要怪就怪臣妾吧。”她張望著御書房，話雖這麼說，但毫無道歉的意思。
而蘇盷跟馬孟驕則面面相覷，只能站起來。
“哦，是蘇相爺跟——你是誰？”胡陶伶眯著眼大咧咧的盯著馬孟驕。
“他是朕的戶部尚書。——皇后，你是國母，母儀天下，這御書房能隨便闖嗎？成何體統？許浪！許浪！——你，去把許浪找來。”李憫執壓著火，指著值守太監道。
值守太監不知倒了什麼黴，後腰還被皇后帶來的鳳衛女官拿玉釵頂著腰眼不敢動彈。
“還不去？”李憫執皺眉呵斥道。
“喏。”值守太監感覺背後的玉釵帶來的刺痛消失了，立馬磕頭領命。
“皇上這是含沙射影斥責臣妾嗎？說臣妾不懂規矩？”胡陶伶面露不悅。
“臣蘇盷（馬孟驕）拜見皇后殿下。”蘇盷跟馬孟驕抖弄著官袍行了禮。
“商討什麼國家大事呢？皇上，這麼久了不來長樂宮。——呦，這還有一封奏摺，臣妾看看。”胡陶伶說完就伸手要去拿李憫執手邊的奏摺。
“胡阿奴！你太放肆了。這是朕的御書房，不是你藏汙納垢的長樂宮。——許浪！許浪！”
李憫執勃然大怒，一腳把案几踢倒。那封奏摺被帶動著掉到了蘇盷腳邊。
“蘇愛卿、馬愛卿見笑了，這封泰山封禪的摺子先回去潤潤色，待明日朝會再提吧。朕倦了，愛卿回去吧。”
蘇盷不動聲色的撿起了奏摺，馬孟驕連稱不敢。
“臣告退，臣告退。”
待蘇馬走後，胡陶伶泛紅的眼睛死死盯著李憫執。
“你讓我在外臣面前毫無面子！你還有沒有把我姑母放在眼裡！”胡陶伶歇斯底里，嚇得外面的太監和女官不敢喘粗氣。
“臣許浪來遲，請皇上賜罪。”內府總管許浪從太后所在的長信宮一路輕功趕來，不待氣息穩定，立馬跪倒在御書房外。
“狗東西，滾進來！”李憫執低聲罵道。
“喏。”
許浪低著頭進了御書房，看也沒看皇后，噗通跪倒在李憫執面前。
“死哪去了？”李憫執沒好氣問道。
“皇后來了，都沒人通報，你怎麼教下面的人的？還能不能幹了？！”
“臣該死！”許浪重重磕了一個頭，地面的石板裂開了丈長的縫隙。
這一幕不光嚇得皇后胡陶伶止住了抽搐起伏的胸脯，也讓門外跪倒的女官們嚇到了，她們藏在袖子裡的手更加緊緊握住了開了血槽的玉釵。
“你沒了規矩還是下面的人沒了規矩？下面的人教不好你憑什麼坐的那麼高？”李憫執厲聲罵道。
“李九！你在指桑罵槐什麼？別以為我怕你帶來的這個閹狗！”胡陶伶氣的渾身發抖，眼睛噙著淚花。
“你死哪去了？這時候才回來？你忘了誰才是你主子了？！”李憫執理都沒理胡陶伶，繼續罵著許浪。
“臣不敢忘！是太后身邊的譫公公說太后找臣詢問內庫的事，臣想先回來給爺稟報，只是半路太后拽著臣去內庫找先帝遺留下來的佛經。臣沒敢推脫。請爺懲罰！”
許浪再一次叩頭，直接把石板震得粉碎。
“佛經找到了？”李憫執陰沉著臉。
“沒有，太后後面說不找了，讓臣找幾本竹簡的《尚書》抱去長信宮。臣抱著兩車，抱去了長信宮，太后說錯了，讓臣再去找《古文尚書》，臣正欲再去，聽到爺找臣，臣便立即趕來了。”
“太后那邊，有沒有不悅？”李憫執瞥了眼正氣的喘粗氣的胡陶伶。
“臣不知，只知爺來喊，便立即趕來了。”許浪低頭道。
“皇后沒什麼事，就帶著你的婢女跟許浪去找一找太后，問清楚到底找什麼書，別老讓許浪弄錯。”李憫執咬牙切齒道。
“你對我姑母不滿？”皇后胡陶伶抓住李憫執語氣中的不善，立馬逼問道。
“朕怎麼能對自已的太后不滿？”
“你就是！李九，你懂不懂規矩？太后要找什麼，你作為兒子不得立刻著人去找，親自送過去？民間的人家都這樣，你作為皇家你還做不到？”胡陶伶胡攪蠻纏了起來。
“胡阿奴，朕累了，沒心思陪你玩。你回去吧，沒事陪陪你姑母，這御書房不是後宮的人能隨便進的。一直都有規矩，後宮不得干政，以後看到外臣你要主動避著點！好嗎？朕的皇后娘娘！”
“你真不怕我姑母嗎？少拿什麼外朝的規矩要求我，本宮才不管。”
“朕卻不是李舒巽！——許浪！送皇后回長樂宮，皇后抄《尚書》三遍給太后送去，不達要求不許皇后出長樂宮半步！”李憫執道。
許浪領了命，立馬點了幾個隨行的太監力士。
“李九！你想幹什麼？別讓這些臭太監碰我。——鳳衛何在？還不救我？”胡陶伶看到動真格的了，有些慌亂，趕緊衝門外女官喊道。
“無萬歲爺的命令，我看誰敢動！”許浪先一步一腳踢開了剛欲起身的女官首領。
“趕緊弄走，把書房給朕收拾乾淨。”李憫執皺眉道。
許浪帶著四個肉山一般的力士太監，將胡陶伶死死鎖住了。
“閹狗！敢碰皇后殿下試試。”女衛首領陶歆捂著肚子從地上爬了起來。
七個女衛也掏出了磨成針狀兩三尺長的玉釵。
一時間，小小的御書房竟劍拔弩張。
“萬歲爺，太后帶人過來了，快到正門了。”傳報太監旁若無人的從女衛身邊擠過，跪倒在李憫執面前。
“都他媽來吧，老子看看到底想幹嘛！”李憫執氣的咬牙，低聲罵道，氣度和身上繡著金龍的常服毫不匹配。
“都他媽想幹嘛？！想造反嗎？朕還是不是皇帝了！”李憫執冷冷的看著女衛。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瞬間陶歆大汗淋漓，求助的看向胡陶伶。
“許浪，御前刺殺什麼罪？”
“回萬歲爺，當誅三族。”
“罷了，只誅持刃者。動手！”李憫執嘆氣，背過身去。
“喏！”許浪應了一聲，順手扯了自已頭頂的一根烏木發標，看也沒看飛了出去。
一聲呻吟，那烏木標正中陶歆咽喉，兩行血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嘴巴張合了幾下，硬是咽不下那烏木標，瞬息沒了生機，摔倒在了地上。
“不！閹狗，你敢殺我的人，好大膽子！”胡陶伶如同瘋子一樣瘋狂的掙扎，企圖突破力士太監圍起來的人牢。
另外六個女衛還沒反應過來，許浪已經一掌一下，全部震碎了咽喉骨。
“外面的普通宮女跟太監就算了，和他們無關。離御書房那麼遠，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趁太后還沒來，收拾乾淨。朕累了，去內塌躺一會，等太后來了就讓她等朕一會。”李憫執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
說完，看都不看嚇得面容失色的胡陶伶，李憫執抱著幾卷還沒看完的奏摺去了內塌。
胡陶伶第一次近距離看到死人，上一秒還是活生生的親信，忠心耿耿。這一秒已經成為了死不瞑目的屍體。
她癱坐在地上，不知不覺襦裙都溼了。一國之後如此難堪狼狽。
她更不敢相信那個懦弱的遠房表哥李九成了皇帝后居然這麼狠心。
麻木的看著許浪指揮力士太監們扛著屍體往木箱子裡硬塞。看著一個黑壯的太監看大箱子裝不下七具屍體，竟硬生生的用拳頭把女衛藍鳶的肋巴骨全部敲個粉碎、把紫萱的大腿竟扳折了，修長的身材竟被捶打成一團紫紅色的帶血肉塊、還有陶歆、紅桃。
她根本不知道，李九居然養了這麼一群沉默的殺人機器。就在自已跟姑母眼皮底下。
他之前明明是最弱小的肅王啊！
她感到了由衷的害怕，渾身無力。
“總管，她怎麼辦？爺也沒說。”一個力士太監收拾完木箱子，抬頭看了眼癱在自已屎尿裡的皇后。
許浪蹲了下來，看著胡陶伶。
“皇后殿下，一會太后來了，您要不去別院洗洗？不然讓下面的人看到了有失身份，給萬歲爺丟臉。”
胡陶伶呆愣的看著許浪。
許浪沒有理會她同意還是拒絕，招呼來兩個宮女。
“天東、當歸，你們倆帶皇后殿下去梳洗乾淨。”
兩個宮女一人架著一邊胳膊，就往太監宮女住的別院去了。
不到一盞茶，御書房的血跡和屍體尿漬都被清理乾淨了。
此時，太后剛剛走到御書房門外。
“皇帝呢，還不來見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