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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這麼多年，念念不忘，朝思暮想的，最後居然是在完全意想不到的場景和情況下，甚至是不真實的幻境裡，才能見到。
少年穿著整齊，卻有些風塵僕僕的樣子，微微喘息著，嘴角上揚，眼裡似有星光璀璨，一頭碎髮有些散亂，話語中帶有那個年紀特有的活力和溫柔，居高臨下的看著在樓梯上縮作一團的葉如漫。
葉如漫的心情莫名變得很好，輕輕從鼻腔裡哼出一個小小的“嗯”。
就在這時，樓道的聲控燈熄滅了，外面的燈光從窗戶打在少年的身上，一亮一暗間，葉如漫的眼睛裡就只剩下少年的輪廓，葉如漫開口，無聲地說了句，“謝謝你。”
少年很快反應過來，跺了下腳，將樓道燈點亮，星眸浩瀚，看著葉如漫道：“都回不去了，不如一起出去逛逛吧？”
葉如漫沉默著點點頭，起身。
這些事情實在太過久遠，但似乎回到曾經的場景，當時的所有情緒都不可避免的湧上心頭，葉如漫一言不發地默默走著。
“呃……雖然不知為什麼，但你似乎看起來很難過的樣子。”似乎是為了打破兩人之間的尷尬，少年主動開口道。
而葉如漫卻在想自己還能在這裡待多久，如果一直不出去的話會不會死，回過神來，有些恍惚地說道：“那個時候是挺難過的。”
“那個時候？”少年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葉如漫反而有些釋然了，不再繃著，慢慢地緩緩敘述著，“是啊，那個時候是挺難過的，感覺都快要活不下去了，丟了工作，父母出了車禍去世，好朋友病重在床，我連為她出一份錢都做不到，好不容易撐著一口氣，置辦了父母的葬禮，想要重新開始努力，卻被男友劈腿，還被小三找人在荒郊野嶺打了一頓，實在是倒黴透了。”
葉如漫講的很慢，卻好像在講別人的故事一樣，“你可能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因為室友突然搬家，房主毀約，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我在坐在樓道里之前，下樓買了一把很長的西瓜刀，打算就死在樓道里，我不好過，也不讓別人好過。”
說到這，葉如漫突然笑了笑，“但是坐在樓道里的時候，一直沒能下手，然後就遇到你了。”
那少年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給葉如漫遞了張有著淡淡香氣的餐巾紙過去，可葉如漫並沒有哭，眼眶都沒有紅一點，反倒是定定看著他，接著說道：“那個時候真的是有一點瘋狂，還好沒死，現在日子過得一天比一天好了，所以我挺謝謝你的，你對於那個時候的我來說，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我莫名的在你身上得到了某種難言的希望。”
“沒事的，都過去了。”少年開口道，“以後可以好好的。”
聞言，葉如漫歪了歪頭，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已經走到了一處江邊，潮溼的水汽摻雜在悶熱的空氣裡，一下一下地砸在身上。
“所以你後來去哪兒了？我從來沒想過要糾纏你，怎麼連一句告別都沒有就不見了呢……”葉如漫喃喃道，一隻手在包裡摸索著什麼。
江水是黑暗潮溼的，被風吹著，一下又一下翻滾出浪花，月光灑在江面上，光浮在水面，像貼在濃稠墨水上龜裂的金箔。
風吹過少年的髮絲，他笑著伸手向葉如漫，“我哪兒也沒去呀，就在這裡一直陪著你。”
“一直在這裡。”葉如漫反覆地咀嚼著這句話，從包裡抽出她一直在找的東西，那真的是一把很長的水果刀，在月光的照耀下閃爍著駭人的銀光。
“你……你這是做什麼？”少年一下子慌了神，一步步向後退著。
葉如漫凝視著他，心中卻感到無比的輕鬆，她對“隨性而為”這四個字的感悟又加深了一點，於是笑眯眯地，將刀在手裡轉了一圈，說道：“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他怎麼會說出一直在這裡這種話呢？我知道了，你就是心魔吧，仗著我的感激和遺憾，以為我下不了手，或許殺了你，我就能回去了。”
好巧不巧，葉如漫揹著光，影子打在少年身上，看不清他晦澀的神情，只聽見他好似真誠地說，“你怎麼了，我們回家吧，把刀放下好不好？”
或許是在心魔裡呆的太久，葉如漫現在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道心澄明還是隻是一個充滿無數幻想的瘋子了。
只是緊緊握著手中的刀。
少年此時居然一步步向她靠近，周圍的路人也都側目注視了過來，圍著二人竊竊私語。
葉如漫很希望自己像自己說的那樣釋然，但握著刀的手還是止不住得發抖，直到少年走到她面前咫尺的距離，她才發現自己真的下不了手。
她的手太抖了，連刀尖都在大幅度地搖擺，這樣子根本捅不死人，只能被逼著往後退。
少年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握住她的手將她抱在懷裡。
觸碰到他的一瞬間，葉如漫突然覺得眼前少年非常熟悉，記憶逐漸開始混亂，抬頭對上少年彷彿裝著穹宇的眼眸。
“在想什麼呢？”少年問道。
葉如漫扭頭看向身旁的少年。
咦？
剛剛，她要做什麼來著？
手中的尖刀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葉如漫下意識撿了起來。
“太危險了。”少年皺了眉，向她伸手，“給我吧。”
給他。
葉如漫心裡有無數細小的聲音響起。
葉如漫緩緩將刀放在少年手心裡，就在他要拿走的一瞬間，鬼使神差地收回了手，將刀緊握在手裡。
少年臉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但仍是掛在臉上，握住了葉如漫的手腕，“怎麼了？不舒服嗎？”
說著，就要強制將那把鋒利的西瓜刀從葉如漫手上搶過來。
葉如漫此時腦子裡亂糟糟的一片，頭痛欲裂，但直覺卻讓她緊緊抓著刀柄，像是曾經也這樣緊緊握著什麼東西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