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恆泰此時心中此刻早已是萬馬奔騰，酒勁也蕩然無存，要是知道如此，死也不會去那風月樓。瞅著眼下的狀況，若是承認恆德還不得將其扒皮抽筋？橫豎反正一死，索性也來個魚死網破。
“將軍、將軍...”恆泰正要開口解釋，恆德反手一巴掌狠狠甩地在了恆泰臉上，那本已經浮腫的臉又多了幾道血絲，。
“是我恆德管教無方，掃了諸位的興，這二人要殺要剮任憑周大人處置”恆德拂袖起身，朝著周虓拱手抱拳，轉身又是一腳將恆泰踹出幾丈之遠，憤然離席。這本身解除兵權之事尚有朝廷卸磨殺驢的說法，而如今這麼一折騰，倒返給他麾下兵將禍亂治安的藉口，那這不放手也得忍痛割愛了。緊接著巴郡的郎將偏尉也都緊跟恆德離去。
果然都是些千年的狐狸，這樣一來又將鍋甩到了周虓這邊，這殺了便是徹底折了這恆德的面子，放了他們卻又是置朝廷律法於不顧。
望著恆德離去的背影，周虓瞥了眼堂下的恆泰、李猛二人，接著面色一變，笑呵呵的走上前去。
“恆將軍初來乍到，有些事也自當是理解”周虓笑著親自為二人解綁，眾人一時間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而已抱有必死之心的恆泰、李猛二人更是滿臉疑惑，不知道這酒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多謝將軍，多謝將軍”如獲新生的二人拼命地朝周虓磕頭。
周昱宸自是理解周虓的意思，想要卸去恆德、恆衝的兵權，為今之計還是得以穩為主，畢竟那城外的數萬鐵甲距離梓潼可不到十里之遙，若是現在與其徹底鬧翻，後果不堪設想。
“爹——”看到辛辛苦苦抓到的恆泰二人就這樣要被放走，周值也是焦急。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不等周值話了，周虓朝周昱宸遞了個眼色擺手招呼著臺下諸人。
“孩兒告退”
周昱宸也一陣自嘲，意味深長的看了恆泰、李猛二人一眼，拉著周值退了下去。恆泰二人頓時心中一陣發麻，深知這與周昱宸的樑子怕是徹底結下了。
恆衝也自知恆德一走，再談下去對自己也沒有什麼好處，索性也起身告退。
“楊兄、周兄，那我先行告退”
“那今日兵權之事恆兄不要多想，如今我們益州各郡都是一條繩的螞蚱。唇亡齒寒，這兩日我會稟明朝廷再議這削減之事”自知談不攏的楊安也趕忙寬慰恆衝。
“那還得多謝楊兄了”恆衝皮笑肉不笑地假意回應道，心中卻早已不知道問候楊安祖宗多少代了，奶奶滴，如今謝氏掌權，稟明朝廷？你怎麼不回家去稟明媳婦兒呢，隨即也率著一眾郎將官離席而去。
望著遠去的背影，周虓、楊安的面色複雜，相視一笑後又坐了下來。
“我本只是想先試探試探，沒想到二人竟有如此激烈反應”楊安笑道，他自是知道這恆衝、恆德不會輕易繳納兵權。如今這般形勢人人自危，手握兵權是他們得以生存的保障。
“哈哈哈，此事急不得，還是得從長計議”其實打心底兒周虓對這削減府兵也是不滿的，這平日裡那些門閥大家可沒少撈好處，但除了一紙空文的委任調遣再無半點好處，反而自己卻要為其拼死拼活。況且如今這動盪局勢，作為梓潼多年的父母官，自己當然也想儲存一定的實力，畢竟這梓潼數十萬百姓和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是周虓首先要考慮的。
“來，莫要壞了雅興，楊兄我先乾為敬”
.......
街上零零散散地還有著些許人影，狂歡後莫測得孤寂也是瀰漫著整個梓潼。周昱宸信步在這空寂的大街上，心中也是五味雜陳，若不是為了大局而想，絕對要把這這狗孃養的恆泰活刮不可，再說這朝中那些門閥氏族，這北方大秦都已然崛起，連滅數國，更何況朝內恆溫大將軍病逝，那些北方胡蠻子更是沒了後顧之憂，胡馬隨時都會跨過長江，而此時朝上卻斗的個天翻地覆，直娘賊的真是吃飽飯噎著了。
“下次再遇到，還要再抽那小子幾個大耳光”周值也是憋了一肚子窩囊氣，在這梓潼誰不曉得周昱宸是頭號大紈絝，哪裡受過這等氣，雖說靈兒只是藝妓，但好歹也算是有著周昱宸的半個名分，這是大家都供認不諱的，當然這些周虓和陳氏自然是不知，否則還不得被氣個半死。
“來兩壺上好的竹葉青，再來兩隻燒鵝”看著趴在桌上已經快要睡倒過去的沽酒小兒，周昱宸想是捉弄一番，便躡手躡腳走到耳邊猛地大聲一喝。
那店小二一個驚嚇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差點就摔的個狗吃屎，爬起身子看清來人後也是一頓嗔罵。
“直娘賊，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那沽酒小二可是這出了名的市偷沈灝通江湖人稱“神好偷”，不管什麼，單凡能是摸到，便都能塞入囊中。但同樣也是出了名的孝子，父親早年嗜賭，欠的一屁股外債，走投無路後最終吊死在了家裡，母親也在那追債人的棍棒下常年癱瘓在床，因此這沈灝通不但要照顧母親起居，又要賺錢養家自然也是不易，所以才幹起了這勾當，後來遇到這周昱宸也是爽快，直接就送他了個酒鋪，現在好歹也算是有了正經營生。
“周厲大哥你也來了？”沈灝通喜上眉梢，平日裡周昱宸和周值在外溜達都會換了粗布衣，身份也自是隱蔽，周昱宸叫做周秉，而周厲自然是周值了。沈灝通只知道這周厲在官府裡做差，對於他們這些市井流民，大多數一輩子都沒走出過梓潼，哪裡管的七兒皇帝陛下，在這官府就是天、就是地，對於周值這種在官府當差的自是敬佩，而周昱宸麼，沈灝通估摸著也就是哪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罷了，只是生的時候略微走運那麼一點，但在這般年景色，再有錢也比不上官差，有道是“破家的縣令，滅門的知府”，士永遠都是第一位，而那些從商富足的暴發戶，是沒有人能看得起的。
“今日那官府裡為那些大人物設宴，我們這等便也有空出來”周值也是調侃笑道。
“周大哥是在官府裡是幹大事業的人，遲早有一天也會位列其中的，不像我等這，終究其身能夠活著就很不錯了”沈灝通一邊沽酒一邊笑應道。他自知這些其中的差距，除非走著了狗屎運有那些門閥家族提攜，否則要想如那周虓大將軍一般建立偉功、跨入士族、光宗耀祖，除了有著過人的好本領，還得要有著大晴天下被雷劈中的運氣。
“對了，你這親自沽酒又是買燒鵝的，是不是又要去那法金寺找那劉老頭兒，這也好長一段時間沒去他那兒了，那瘋老頭估計可饞這口了”沈灝通又嬉皮笑臉地朝周昱宸笑道。
“你好小子，我讓你每隔幾天給劉老頭送一壺酒，你小子莫不是一次都沒去過”周昱宸氣的笑罵道，雖然他早已經料到，畢竟這小子可摳門的要死，一個銅錢兒恨不得掰成兩半來用，能多賺點錢定然是不會去的。
“呃，這個...呢個嘛”
“那個一會兒我也去看看劉老頭”沈灝通自知理虧，也是羞紅著臉趕緊轉移話題。
周昱宸提著兩隻流油的燒鵝，遞給了周值。轉身又拿起那飲瓢美美的喝上一口這竹葉青。
“哎哎哎”沈灝通趕緊卸下了周昱宸手中的酒，生怕再多喝那麼一口這酒鋪就得關門大吉，說著便將周昱宸推出了門外，趕緊的插上門頁，周昱宸索性直接搶過一罐酒拔腿就跑，喝了一半漏了一半。
“敗家玩意兒——敗家玩意兒啊”沈灝通急得直跺腳，這灑到地上還能換得幾兩好肉回家給老母改善改善伙食，心中對周昱宸也是一頓嘀咕，關上門後就朝周昱宸追去。
相較於其他的寺廟，這法金寺正好對應了他那“金”字，作為梓潼唯一一個能在主市地區有著左五殿右九殿的規模，即使放眼整個益州也是相當氣派。而沈灝通口中的劉老頭就在那法金寺旁口靠著摸骨看相也能勉強地維持住生計，不過這劉老頭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每每與人在一起，必要講述他當年為琅琊王氏出謀劃策、叱吒疆場的光輝歲月，只是後來那譙國恆氏居上，在恆溫的逼迫下，將他這幫謀臣趕得趕、殺的殺，每每講到這裡都會頓一下。而眾人卻都只是聽當作樂子一般，他們即不明白什麼是琅琊王氏、什麼是譙國恆氏。即使對有些瞭解的讀書人，望著眼前這鬍子拉碴的老頭，打死也不會相信他能與那些大門閥家族有著瓜葛，一二再再而三，這劉老頭便成了沈灝通口中的瘋老頭。
劉老頭的屋子就依著法金寺的臺階而搭，與其說是屋子，倒不如說是用幾塊木板搭起來的棚子，若是晴日還好，若是遇到大雨，那估計又得抱著他那破旗幡到處躲雨，前些年，不知這劉老頭跑到哪家屋簷下躲雨，蜷縮在門口睡了過去，叫那朦朧的人家還以為是盜賊，直接一頓亂棍伺候，打的在家裡活生生躺了好些日子不得動彈，那段日子還是周昱宸讓周值來為其天天送飯、照顧。
“瘋老頭，給你送酒來嘍”沈灝通一腳踹到那本就搖搖欲墜的破門上，扯著嗓門喊道。身後的周昱宸也是一陣無語，這小子一會兒又免不了一頓臭罵。
“又是哪個缺德玩意兒，要是讓我逮到非得打的你屁股開花”一道粗獷的謾罵聲從門縫裡傳出，很明顯像這樣已經是家常便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