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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無意識的敲打著桌面，緩聲說道，“秋青陽，跟我成婚吧，對大家都好。只有你成家了，大家才相信你只是生病了，而且你的病不會傳染”
這聲音像苗疆的養蠱女，將人的心防卸下。
秋青陽低著頭思考，緩緩搖頭，“我不想，我喜歡他不是病，我沒有生病。”
月娘開啟門喊了一個夥計上來，大聲問，“程家公子是不是今天成親，我好像聽見爆竹聲了。”
夥計笑著，“月娘你怎麼知道？程家丟這麼大的人，哪裡會放爆竹，想必你是聽錯了。”
青陽猛的抬頭，“你這話什麼意思？”
夥計這才看清楚他，驚撥出聲“秋青陽你怎麼在這？”
月娘上前拍拍他，“我未婚夫，跟我交流感情呢，在這不是很正常。”
夥計意味不明的笑，“那真是白讓程小公子難過一場，據說是秋家這位扮作女子撩撥他，引的他芳心暗許，死活不嫁章家。程家一貫寵愛他，想著只要這秋家女子家世清白，人品端正，上門入贅也是使得的。
誰知道程家去查，秋家除了一個八歲女兒，只有一個十六歲的兒子，哪來的秋家大姑娘，都是蒙人的罷了。可憐程家主父帶著厚禮上門，灰頭土臉的回去了。
結果這程小公子死活不信啊，一哭二鬧的，這也不能成啊，吳山哪有不成親育子的人，這兩個男人怎麼能在一起呢，這可是要遭來天譴的呀。
程父直接給人關起來，就等著今天嫁到章家去。臨了還跑出去來，給小公子一頓好打，這西街鄰居都聽見了，真慘吶。
你要去看看不，按照時辰，這回剛進門，就在前面那棟宅子，還趕趟兒。”
青陽只覺得喉嚨被塞住了，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月娘默不作聲的將人拉起來往外走，一直到街道上，跟著擁擠的人群往前，最後被擠進張燈結綵的宅子。
吉薩高聲唱著祝詞，兩個裝點喜慶的人正相互對拜。
“禮成！”
長長的尾音像耷拉在房梁的繩子，青陽感覺自已被吊在上面，跟著喜慶的樂聲左右搖擺，悄無聲息的沒了氣息。
月娘站在他身邊扶著，低聲說道，“這是命”
青陽渾噩的任由別人牽著自已走，路上只覺得有人撞了自已一下，是誰他並不在意，倒是月娘幫他罵了兩句。
還差點什麼。
青陽腦子裡反覆的閃現這幾個字，一種難以言表的感覺蒙在心頭。是心痛嗎？不對勁，我是不是還有什麼沒記起來。
月娘將人帶回家，交給阿公就走了，阿公看著青陽，欲言又止的，最後什麼也沒說，給他溫了一壺酒，放在桌上就走了。
一醉解千愁，能舒緩些也是不錯的。
青陽坐在門檻上，整個身體躬著，長髮落到地上，像滴下的墨漬。
妹妹不合時宜的跑來，興高采烈的求著青陽與她一起玩兒。
“阿哥，阿哥，陪我玩扮山老虎吧，這次我當山賊，你當老虎好不好，理理我嘛！”說著就用力搖晃青陽，還伴隨著“阿哥！阿哥！”的嬌嗔。
看青陽不理他，妹妹自顧自的就開始唱。
“山中有隻斑點虎
不吃兔子愛吃鼠
阿山罵它怪
它錯聽誇它乖
抱著一個大西瓜
咚鏘咚鏘滾下來
阿山罵它笨如豬
阿虎說.....”
妹妹聲音頓住，抓著青陽，語氣不同以往的天真可愛，反倒是陰森森的。
“阿哥你知道阿虎想說什麼嗎？”
說著就就揪起青陽的頭髮，看樣子想活生生拽下來。青陽抓住妹妹的手，“你幹什麼，放開！”
“阿哥，阿虎說阿妹想吃豆花了。”
不同於尋常小女孩的力氣，妹妹的手像鐵鉗抓著，青陽怎麼都掰不開，頭皮上的劇痛很折磨人，自已幾乎被對方拖在地上，一路拖到大門外的長巷裡。
青陽忽明白哪裡不對勁了，這裡的事情都太亂了，莫名其妙的鼓聲，遮掩不明的秘密，無端出現的記憶，和那個情緒多變的月娘，沒有規律，像七零八碎的布匹被縫合在一起，被人牽強的做成一件衣服，套在自已身上。
妹妹拖著她繼續走，頭頂的頭髮已經被拽禿了一塊，血淋淋的，妹妹不厭其煩的換其他地方的頭髮，巷子裡的石板路上星星點點的散落著自已的血。
青陽覺得整個頭都是麻的，不知道走了多久，妹妹終於停下來了，站在程白結親的夫家門口，像自家一樣進去，自已依舊是被拖著。
院子裡的紅綢變成白顏色，青陽心中怪異，和早些時候的樣子一摸一樣，比如廳堂兩邊的紅綢底部還繡著喜，不是雙喜，是一個單字喜。
進了廳堂，妹妹終於鬆手了，將青陽往後甩，砸在一具棺槨上，表面刷著硃紅色的漆，棺蓋立在一邊，裡面躺著一個人，臉上蓋著錢紙，看不清面容。
青陽捂著頭站起來，後腦勺被撞出血，順著脖頸往下淌血，素色的衣服暗紅一片。
“阿哥，我要吃腦花，幫我盛”
軟糯的聲音乍的出現，靜謐空蕩的廳堂隱隱約約的迴響，這宅子裡好像一個人都沒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縈繞在青陽周圍。
“阿哥，我餓了。”
青陽感覺有人在自已脖頸處呼吸，涼涼的，像陰暗的毒蛇，他知道妹妹就在自已後面。手裡被塞進一個小斧鑿，還有一個白色的瓷碗，意思不言而喻。
僵硬的轉身走向棺邊，看著裡面躺著的人，青陽默不作聲的辨認著，還好不是程白。看樣子是這家的主人，脖頸處的涼意加深，就像冰塊放在上面，溼溼滑滑的，緩緩的滴著水。
將小斧鑿緊握在手裡，另一隻手掀起紙錢，入眼的是張清俊的臉，臉色很白，像冬日的雪一樣。
斧鑿尖端抵住對方的額間，比劃著準頭，抬起揮下的瞬間緊閉雙眼睛，沒有想象中頭骨碎裂的聲音，斧鑿被人攔下了。
睜開眼睛，躺著的人同樣睜著眼睛看著他，他的眼白甚少，黑漆漆的眸子緊緊盯著青陽。
對方搶過斧鑿，自已直愣愣的坐起來，青陽還在愣神，猝不及防的被對方扇了一巴掌。
“蠢。”
斧鑿被他丟出去，沉悶的撞擊聲，只聽見小孩尖叫著。
“秋青陽，你真是有辱惡靈一派。”
嫌棄的聲音不疾不徐的傳出來，小黑已經爬出棺，站在秋青陽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