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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築，回去吧，你自由了。”
那些記憶熄滅下去後，蘇芟下意識伸出指尖點向他的額間，瑩藍色的淺光在他額間散開。
回流而上隱在山間河流，守護一方山脈，它們本是神族一脈，卻被這俗世汙濁澱染，散失神力困於此方，飽受汙濁的侵擾之苦。
原本只用待夠一千年完成職責就回歸自由的大海，卻足足被困了一千五百年。
如今，該自由了。
千築微微一笑，困於竹筍裡的妖異美麗的臉，添上這一抹笑，三千繁花黯然失色。
微光自他周身亮起，逐漸隱去他的身形，他伸手輕握住他的指尖，輕嘆：“見到你……真好。”
蘇芟的心由此刺痛，他也要就此消逝而去了嗎？
不由間，想起當初借他留宿的一方小廟，那人也在天光熹微時，化作晨露消散於天地間。
他曾說，人們信仰的磨滅註定神明的隕落。
明明他是那麼好的神啊……
為什麼？為什麼？
善良的人和神，都沒有一個好結果？
她伸出手去，想拉住這隻被困了千於年的深海人魚，卻只碰到一片縹緲的泡沫，終歸還是什麼都抓不住了。
“為什麼……”
淚珠奪眶而出，低落進漆黑的水面，光華悄然而起，瞬間蕩進整片水域和竹林，頃刻間，原本烏黑的雨變得清澈，滴滴答答落下來。
自她周身，伸出絲絲縷縷的絲線，如同鏡頭下加快生長的藤蔓，朝著那些泡沫生長而去，似乎吮吸了什麼，直至所有泡沫都消失，光芒都散去，它們又纏繞著退回來，插進蘇芟不知何時被梳好的髮髻中。
纏絲翠竹中點亮一顆湛藍的珠，裹著她的秀髮，美不勝收。
周圍環境又變了，她回到那處翠竹前，它失去了玉般的光澤，完全是普通竹筍的模樣了，只是比較粗也比較大，應是會昂然立於這片竹林中的楚巧之勢。
周遭緊隨而來的魚身怪物，在清澈雨點的澆灌下，恢復了他們原本的模樣，一隻只一個個，彷彿終於得到解脫般在雨中歡呼。
隨即他們終於想起自已犯下的錯，紛紛擠到蘇芟面前，深深一鞠躬，便化成一縷縷微光飄向了遠方。
“他們這是……”
蘇芟覺得奇怪。
西從水中探出腦袋，游到她身邊來，甩了甩身上的水：“什麼？已經結束了嗎？本尊的威力都還沒用上呢，快把它們都給我叫回來！”
撲哧一聲，玄青笑了起來：“人家都已經被渡化了，西大人還是算了吧。”
“行吧，也算是不給本尊添麻煩了。”西無所謂地起身子，總算甩乾淨了身上的水。
蘇芟避開它甩來的水，無奈笑了笑，看向身旁的人：“我剛剛……”
玄青伸手拍拍她腦袋：“嗯，你做得很好，咱們回去吧。”
說罷取下腰間的鈴鐺，輕輕搖響，鈴鐺因此飛至半空中，盪出一層柔和的白光，眼前的小路似乎被蒙上了一層水氣，有些微的失真。
“害我被水衝到這鬼地方來，哎呀，想吃魚了，蘇芟你可要買條鱸魚好好犒勞犒勞我。”
蘇芟無奈笑到：“好好好，知道了。”
雲川沒有燒鱸魚好吃的地方，由此，這頓飯便由玄青親手做了，不知他從哪裡弄來的野生鱸魚，比之飼料養大的魚更為鮮嫩生香，吃得西滿嘴流油。
回到家，蘇芟請人打造了一方小祠，按照西的指導，擺在二樓客廳的東北角，將頭上的簪子恭恭敬敬擺在了小祠裡，每月初一十五供奉山間的清露，其餘時間便放一束小花。
西總嘲笑她，只有一個信徒供奉，根本沒有多大用，它回不來的。
“啊，是嗎……”
蘇芟有些失望。
可是……我不想忘記它啊……
這世間美好的事物和人，都應該被記住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