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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嶼是宋時薇年少時期裡最最驚豔的人。他成績拔尖,會彈吉他,長得清秀又幹淨,一股書生氣。他原本應該是宋時薇心中一顆永遠的硃砂痣。
是什麼讓宋時薇對他的崇拜濾鏡消失得乾乾淨淨呢,是因為他讓她去跑那個一千五嗎?
不是的。人類的感覺非常敏銳。宋時薇一直都知道謝嶼是看不上她的。他從未為此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但她就是能感覺到。謝嶼對她那種細微的眼神、語氣,是自高而下俯視的。
她從前從未為此而生氣過,因為她也覺得自已過於普通。能跟謝嶼這樣的人認識,是佔了他們是鄰居的福分。
可是又是從什麼時候一切變得不一樣了呢?
是從她開始問別人“憑什麼”的時候開始的。憑什麼她不重要、憑什麼她永遠退讓、憑什麼所有人都不能好好聽她說話。
她是很普通,可她對於自已來說,也是全世界唯一。
當謝嶼聽到宋時薇說她永遠都不會是自已的所屬物的時候,他愣了一下。
他在想,她怎麼敢?
他們青梅竹馬、他們門當戶對!是他放低了身段、宋時薇才攀附的上的,她怎麼敢說她永遠不會是自已的所屬物?!她什麼意思?就她還看不起自已嗎?
於是謝嶼再次暴怒。
他扼住宋時薇的下巴,兇狠並帶侵略性地盯著她。他在將身軀往前壓。
宋時薇的眼裡沒有絲毫畏懼。她動彈不得、反抗也沒有效果,這是男女之間天生的力量差異決定的。但她不怕。
因為黃語桐要來了。
黃語桐一手舉著手機錄影,一手拿著一把菜刀。
看到宋時薇被抵在牆上,黃語桐直接將刀對準謝嶼,大聲呵斥:“放開她!不然我就捅死你!”
使用暴力的人只會更加敬畏暴力。
謝嶼轉頭看了眼黃語桐,刀尖的反光亮得嚇人,他隨即便鬆開了宋時薇的下巴。但他沒放她走,而是將她拉到了自已的身後。
宋時薇的手腕被謝嶼狠狠攥住,她拼盡全力想抽出來,可毫無作用。
謝嶼臉色陰沉,細細打量著黃語桐。他聽他媽提到過,宋時薇有個表妹正借住在她家。大概就是這個無知無畏的小孩兒。
“你家沒教過你,刀不能隨便拿出來玩嗎?”
黃語桐才不與他辯駁,她又上前兩步,將刀抵在謝嶼的胳膊上。若不是這是冬天穿得厚,謝嶼已經要見血了。“我說放開她,不然我就廢你一條胳膊。”
“我手機可都錄著呢,你強制對我姐使用暴力,無論我如何反擊,都合情合理。況且我還沒過十二歲生日。”
謝嶼面色更黑了。
他初中政治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怎麼會不知道未滿十二週歲的意義。
“把照片和影片刪了,我就放開她。”
黃語桐輕笑一聲,手拿菜刀直接劃破了謝嶼的襖。“你沒資格跟我談條件。我告訴你,我可什麼都不怕。”
任謝嶼心中恨意滔天,他也只能放了宋時薇。
今晚,確實是他做的太過火了。
宋時薇被鬆開,立刻越過謝嶼站到黃語桐身邊。她心中雀躍極了,黃語桐實在是太酷了!這是她妹!
黃語桐微微往後退了一步,將刀從謝嶼的襖上拿開。但仍舊舉著。
“我已經放了她了,可以把影片刪了吧。”謝嶼語氣不善。
“我說這位少爺,你真當全世界就你一個聰明人,別人都是傻子呢?我要是刪了、你再騷擾我姐怎麼辦?”
謝嶼蹙眉,“不會。今晚是我太激動了。”
“還挺會為自已找理由。”黃語桐的嘲諷不加掩飾,“暴力就是暴力,還激動?我姐憑什麼為了你輕飄飄一句激動就遭受你的暴力啊。”
“那要怎樣你才肯刪?”
黃語桐簡直無語至極,合著這啥比只想解決麻煩、一點都不覺得自已錯了啊。
“把你爸媽和我姑姑叫下來對峙,我姐平白無故受了你的欺負,這事兒總要給個說法。而且我看你欺負我姐那個樣兒,八成心術不正。”
謝嶼瞳孔微縮,立馬道:“不行!”
他一直都是爸媽眼中的驕傲,怎麼能因為這點小事兒就毀了他在爸媽心中的形象。
“那就滾!”黃語桐厲聲道。
影片是死證,謝嶼不會讓這麼一個汙點留存在世。
他看了看黃語桐稚嫩的臉,心一橫,猛地向前一步準備奪刀搶手機。
黃語桐似是早就料到他有此舉動,先他一步將手腕一轉,狠狠地在他胸前劃了一道。她用了些狠勁兒,這次應該是真見血了。
砍謝嶼的同時,她順手按下手機開關鍵,結束錄製。
謝嶼錯愕,但動作沒停。應該是還沒來得及停下。
但黃語桐也緊張得要死,見他不停,她又是一刀劈過去,從他的左肩砍至到右下腹。
謝嶼這件襖算是廢了,鴨絨撒了一地。
黃語桐目光兇狠地瞪著他,“我勸你現在立刻滾!如果再讓我揮一刀,你就是想瞞都瞞不過去了!”
謝嶼的驚恐終於展現在表面。剛剛還面露兇殘、毫無懼意的人現在正牙關打顫、渾身發抖。
謝嶼能感覺到自已胸前有兩處地方被劃破,雖不深,但刺痛一片,伴有很強烈的灼燒感,有血在流。原來他面前的這個小姑娘是真的敢殺他!
他什麼也顧不得了,落荒而逃。
樓道內重回平靜。
黃語桐這才有空仔細看看宋時薇,“姐,你沒事吧?”
宋時薇搖搖頭,她看向黃語桐的滿眼星星都要冒出來了。“桐桐你是我見過的最酷的人!像個大俠!”
黃語桐:“……”挺好的,其實她姐內心還是很強大的,根本用不著她去紓解。
“這件事要不要告訴姑姑?”
“不要。”宋時薇很乾脆地回答道。
從小到大,無論她受到什麼欺負,黃煙都只會讓她忍讓。忍著噁心也要跟對方握手言和。因為“萬事和為貴”。
黃煙向來瞻前顧後,怕這個又怕那個,從不為她出頭。一旦事情涉及到認識的人、或者是同學,哪怕是她完全不認識的同學,黃煙就恨不得她變成啞巴多吃點虧。
所以到後來,宋時薇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受到什麼欺負,都不願意再告訴黃煙。
反正黃煙不會與她統一戰線、反而還會去給別人賠笑臉。
她的情緒、她的想法、她的意願,從來不在黃煙的考慮範圍內。
最親近的人給的刀子才最痛。
宋時薇沒必要自已找罪受。
她很清楚,黃煙所奉行的“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已經不適用這個時代了。在這個時代裡,忍氣吞聲,無異於自已主動將刀架於脖頸、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