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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一次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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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薇跟隨著人群下樓。大家好像都很興奮,整個學校宛若一隻巨大的蜜蜂嗡嗡嗡個不停。

這是一種很讓人愉悅的吵鬧。

宋時薇再次來到她們四人的匯合地。

“終於考完了!”韓雯琪樂得要飛起來,“我腦子裡的所有知識都已經被我釋放出去!我就喜歡這種空空如也的感覺!啊——真輕鬆啊!”

夏知晴問宋時薇:“咱們什麼時候出發去鄭城?能不能早點去?”

“怎麼啦?你有事情啊?”

“我要去兼職啊。”夏知晴說,“我上大學我爸媽肯定不會給我錢,給了也肯定交不起學費。所以我得趁這個假期去打打工、掙掙錢。”

夏知晴說得理所應當,卻讓宋時薇和韓雯琪都愣了一下。虞城雖不富裕,但大多數家庭都很寵孩子。別說讓孩子在高三這個假期出去打工掙大學學費了,就是在家刷個碗,很多家長都不會讓孩子幹。

“那就儘快去。我們先跟小予說,然後我回家就跟我爸媽說。如果這星期能去的話,就這星期去。”

林覺予來匯合的時候,也是笑得開心。

“小予,我們這個星期去鄭城玩兒吧!”

“啊?這麼突然?”林覺予不用想就搖搖頭:“我去不了。我爸媽不會讓我去的。你們仨去玩吧。”

“為什麼啊?高考完出去玩都不行嗎?”韓雯琪疑惑。

“真的去不了。”

“可是我好想咱們四個一起出去玩!”

林覺予的表情一言難盡,糾結又糾結,她道:“那我先回去問問吧,但大機率是不行的。”

考試結束二十分鐘後,校門開啟。

門口沒有記者、沒有橫幅,只有滿臉笑容等待著的考生家長們。今天的家長數量比第一天多了三倍不止。

宋時薇四人中只有韓雯琪媽媽來接她出考場。

韓雯琪看見韓茉莉,便跟宋時薇三人打招呼再見,然後跑著奔向她媽。“媽媽!”

韓茉莉牽過韓雯琪的手,說:“剛剛鈴聲打了之後,整個學校都在叫,聲音特別大,可熱鬧了!然後外面也有家長跟著你們一起叫,哎呀,叫得我都興奮起來了!”

三人看著韓雯琪和韓茉莉手拉手一起走的背影,心中各有不同。但她們最終都會想著:真好呀。韓雯琪有一個那麼愛她、呵護她的媽媽,一定很幸福。真好。

十字路口,宋時薇跟夏知晴和林覺予告別。

等到快到小區門口時,林覺予問夏知晴:“為什麼一定要去鄭城玩?還有為什麼一定要我去?你們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原本笑容洋溢的夏知晴突然不笑了。她知道林覺予敏銳,但不知道她能這麼敏銳。

“你要聽實話嗎?可能、稍微、會有一點點衝擊哦。”

“我當然要聽實話。”

“起因是降老師發現你情緒很不對,他懷疑你有抑鬱症和焦慮症的傾向。但降老師不敢再高考前問你,就告訴了薇子,讓她多看著你點。薇子也不敢跟你說,於是告訴了我們,我們就打算帶你去鄭城看看心理醫生。”

林覺予沉默了。

兩人還沒聊完,於是在小區門口停車。許久,林覺予才說:“我知道我狀態很不對勁,是要去看一下才行。我會努力說服我爸媽的。”

“太好了!我還擔心你忌諱看醫呢。”夏知晴鬆了一口氣,“錢的事兒你不用擔心。降臨說看心理醫生其實也花不了多少錢,我們仨湊了800塊錢,咱們先去看看,知道是個什麼情況再說。”

“好。”這是一聲沉重的應答。

800塊錢,於現在的四人組來說,重若泰山,宛若天價。

林覺予覺得可笑。她爸媽都覺得她正常得很,可她的朋友們卻已經湊了錢要給她看病。

與此同時,宋時薇家的陽臺上。

宋浩站在陽臺上一直盯著樓下看,終於看見了宋時薇騎著小電驢回來。

“準備!準備!妮兒回來了,該去吃飯了!”

宋時薇家沒汽車,只有兩輛電驢和一輛腳踏車。所以出去吃飯宋時薇還得先回來一趟,接上黃語桐。

聽到家門的開鎖聲,黃煙立馬迎過去,迎接高考生考完回家。

“終於考完啦,解放了!可以好好玩兒了!”

宋時薇也樂,笑著問:“媽,我的新手機呢!”

黃煙在高考之前就答應宋時薇等她考完給她買新手機。

宋時薇的舊手機是在高一時撿別人不用的二手手機,原本清清記憶體、刪刪照片,也能順順溜溜地用。但在最近一年裡,這部舊手機的效能急速下滑,無論怎麼清記憶體刪東西都卡得不行。宋時薇這才想要一個新手機。

對於這份高考禮物,她期待已久。

黃煙卻說:“還沒買回來呢。我跑了好幾次店裡,人家已經賣斷貨了。過兩天才能有。”

宋時薇如遭雷劈,“什麼?不是……沒貨了?”

“是啊。說是這個新款太暢銷了,早一天就賣完了。下一批貨得等到六天之後。你先用著你的舊手機唄。六天之後我再去問問。”

“可是那就不一樣了啊。”宋時薇愣愣地解釋道,“大家就是在高考完這天晚上約著打遊戲的,我也想跟他們一起。我的舊手機卡得根本就打不了排位。這怎麼一樣啊?”

“那人家沒貨了我有什麼辦法?”

“網上呢?不能在網上買嗎?網上也沒貨嗎?”

“網上的要貴五百塊錢呢。你就再等六天唄,省下來的五百塊錢你去買點什麼吃不好?”

“那怎麼一樣啊!”

宋時薇又急又委屈,氣哄哄地回到自已屋裡,眼淚又不爭氣地冒了出來。

黃煙也有些惱。她這幾天跑店裡好幾趟,那沒貨就是沒貨,又不是她不肯買!

宋時薇把頭捂在被子裡哭。

她家住得偏,在虞城的邊緣。剛剛她騎車回來的時候,就感覺越往家走越寂靜。明明在學校的時候、在虞城城中心的時候,還是那麼熱鬧。怎麼到家了,反而這麼冷清。

環境的落差、心理的落差,讓宋時薇感到孤獨。

從小,因為住得偏僻,她很少能出去玩,也沒有朋友。

從小,她就知道,到了超市不能拿貴的,要給家裡省錢。

從小,除了學習用品,她從來沒有主動要過什麼,除了這個手機。

就這一次,也要打破她的期待嗎?

手機沒買到是黃煙的錯嗎?不是。黃煙已經盡她所能地跑了很多回手機店了。黃煙剛接觸網購,對於像手機這樣昂貴珍稀的物件她不敢在網上買,她怕沒保障、她怕壞了沒處修。她一次一次地跑到店裡不是因為她閒的,而是因為她接觸網路不深,她小心謹慎。這不是她的錯。

那宋時薇因為沒得到新手機而委屈哭泣是宋時薇的錯嗎?也不是。她只是太期待這份禮物了,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能敢理直氣壯去要的貴重禮物。但現在,這份禮物,永遠不會在最合適的時間出現了。

新品手機售完缺貨了是店家的錯嗎?也不算是。因為缺貨屬於售賣過程中的正常現象。店家不可能不想賺錢,沒能及時補到貨它也有損失。

三方各有各的難處,誰都沒有錯。

可就是這樣的情況,讓宋時薇永遠失去了在高考完這一天拿到禮物的快樂心情。

宋時薇知道媽媽不是故意的,可她就是忍不住想哭。

“妮兒,先去吃飯唄。”宋浩在門口勸道。

宋時薇起身,沒顧宋浩的話,她一把抱住了黃煙。

在感情從不曾放肆表達的家庭裡,這是宋時薇第一次抱緊媽媽。在自幼不被允許哭出聲的環境裡,這是宋時薇第一次放聲大哭。

“媽!我就是想在今天晚上拿個不卡的手機打遊戲。我沒在怪你!我就是想拿個新手機打遊戲!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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