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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淳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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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靈汐鬼使神差地走去賀蘭若的身前,壓制著心裡的迷惑與憤怒,試探性地喚道:“姐姐?”

阻住自已去路的小人兒生得惹眼,形態面容,可以說是完美契合了她的審美。按照常理,她應該心情激盪雀躍,可她的內心卻不知為何,突生出幾絲不耐與無味的厭煩來,彷彿與他相識良久,早就擁有過他一般。得虧有強大的理智支撐著,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自已會對這個萍水相逢的小友,有何逾越之言,抑或舉。

“啊,這位小友是?”傅靈汐突如其來的那一聲“姐姐”,讓賀蘭若不禁有些尷尬,但出於教養,她還是十分的禮貌溫和。

傅靈汐目光炯炯地注視著她,像在詢問一個原因,也似在尋求一個答案:“姐姐,你低血癥,大夫說過,最好不要吃豬肝。”

這人怎知她有低血癥?!這麼私密之事,他一個陌生人怎會知?!賀蘭若的心頭猛然一顫,不禁懷疑起來。

她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他,只以為這小美男,是曾經被自已辜負玩弄了的某某,便努力地搜刮著腦中有關於他的故事,可卻未顯現哪怕一星半點。

難道,是自已突然失憶,將他遺忘了?

但很快,她就排除了自已的這個想法。

首先,她並沒有遭遇什麼足以導致她失憶的重創,再一個,她就算莫名其妙的失憶了,也不可能,其他人都記得,只把他忘記了呀!哪有這麼戲劇化,這麼巧的事哦!不如,去諮詢諮詢大姐?啊,不行不行,絕對不行,想她賀蘭若馳騁情場從無敗績,此番若問,豈不說明,她遇到對手了嘛?不行,這對她來說太丟人了!再說,她就算辜負過這小美人又如何?她賀蘭若多年來,辜負過的男人多了去了,難道每一個都要負責?

直至身旁的淳于意道:“你又是哪裡冒出來的?快收起你這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你呀,不要以為人家不知道你在盤算一些什麼啦,無非嘛,就是垂涎我家若爺的家世錢財啊!我們家若爺多情又心軟,你騙得了她,可騙不了我喔!省省吧!裝裝裝,你都不累的嘛?人家都替你累啦!”她才“恍然大悟”。

對啊,她怎麼就沒想到,這個金玉其外的小東西,其中可能就真的是一片敗絮呢?!如果不是有所圖,他對她的瞭解,怎麼會這麼深入?覬覦她金銀的男人,例如盼春,例如流觴,其實,她也經歷了不少了!

“多謝小友關心,只是,在下與小友好像並不相識,小友倒也不必對在下,關心的如此深入。古人云,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小友瞧著聰慧無雙,想必,必能有所領悟。”賀蘭若說完,便挽起淳于意的手,從傅靈汐的身側走過,找了個靠窗的位置相對而坐。

“戴上”了對傅靈汐的“有色眼鏡”後,賀蘭若對他所說的話,都難免會帶上若有似無的輕視和敵意,而細膩敏感似傅靈汐,又怎會體會不到呢?

傅靈汐不明白對自已寵愛有加的姐姐,為何會變得這樣冷漠,這樣絕情,但仔細思量一下過往的種種細枝末節,他其實也懂了。只是,他不太想承認,也壓根就沒勇氣面對,面對她移情別戀的事實,承認她的本性,其實就是如世人所言那般寡情薄倖,冷漠決絕。畢竟她曾經對他,是那樣的千恩萬寵,他接受不了這個落差,也接受不了,自已所愛之人,原來,真的,不是人。

此時此刻的她,是那樣的陌生,陌生到可怕,陌生到他心碎。

“傅靈汐,人家不會無緣無故斷了和你的聯絡的,現在,又裝作不認識你,你還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嗎?!傅靈汐,醒醒吧!涼薄不過人心,你對堂堂的賀蘭大小姐來說,只不過,是她的泱泱玩物之一,她怎麼會對你真心?別傻了!”這樣想著想著,傅靈汐的淚水,就好似那斷了線的珠子,激流橫下的瀑布一般,傾瀉而下,天知道,他有多麼的想要放聲大哭,但是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他也只能咬著牙,將鋪天蓋地的委屈與傷心吞回肚子裡。

他也不打算再向日暮星月奴去詢問一些什麼,他認為那樣,不過就是自取其辱,再承受一次肝腸寸斷的打擊。

他懦弱呀,他不敢。

他點的飯菜,很豐富,但現下,他卻根本一點都吃不下。只因坐在斜對面的那對恩愛“小情侶”,實在礙眼。

“哎呀人家都說了,不需要你喂啦,你幹嘛嘛姓賀蘭的,你真的超煩的耶!人家十五歲了,已經是大人了耶,難道,連吃飯,都不會嘛?哎呀,好了啦,不要啦!”

“唉喲,你就依了我這次嘛,阿意,你是不知道,你自已有多可愛,我真的好喜歡你的,阿意,你就讓我餵你嘛,他們愛怎麼看,怎麼想,是他們自已的事啊,只要我們倆不覺得尷尬,不覺得難受,別人怎麼樣,又關我們什麼事嘛!來來來,來啊!”

“姓賀蘭的,你真的好討厭喔!”

“就當你是在說反話啦!”

小情侶你來我往的,真是好不膩歪,傅靈汐實在不忍直視,隨意地扒了幾口飯,結完賬後,他逃離了出去。

他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宿舍,沐浴更衣完畢後,躺進了被窩。天寒地凍,被窩冰,他的心更冰。想著自已與賀蘭若的往昔種種,他輾轉反側,淚溼了枕巾。本以為,久別重逢會歡喜,不曾想,是毀天滅地的打擊。

突然“砰”的一聲,門被撞開,一陣濃郁的酒氣席捲而來,傅靈汐抬頭一瞧,原是她回來了。飲酒過量的她美顏緋紅,身姿變得尤其柔軟,所以走路也搖搖晃晃,好在有她親愛的“阿意”在後頭撐託著。

只因雲樹書齋地域狹小,又異常貧困,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多餘”的轉學生,便只能被安排與她同在一屋簷下了。

得知這一訊息的傅靈汐原還覺著自已得了福,而今卻只覺滑稽可笑。

“哎!那個人,你的眼睛是裝飾品嘛?沒瞧見我們家若爺嘛?真的是,我一個人扶著她,超累的好不好!”

傅靈汐性子怯,被淳于意這樣一喊,他心裡一驚,腦子頓時也是一片空白。稍稍回過一點神志後,對於淳于意的傲慢,他的內心是不快的,但是,他還是從床上爬了起來,非常聽話地走了過去,和他一起攙著幾乎人事不省的賀蘭若。

“你這小子,運氣真好喔,和我們家若爺分到一起,你一定開心壞了吧,是不是?瞧你之前那矯揉造作虛情假意意圖引起她注目的樣子,你崇拜死她,愛死她了,對不對?”淳于意沒好氣地瞄向傅靈汐,陰陽怪氣道。

嘴皮子不如他萬分之一利索的傅靈汐,想要為自已辯解,可憋了好一會兒,也只說出一句:“不,不是這樣的,我,我,不是這樣的。”

“我我我,我不是這樣的。”淳于意故意誇張無比的模仿起他的言行,在將賀蘭若送坐至床邊後,他仍舊十分的不屑道:“快要熄燈,人家不能再逗留了。我們家若爺就拜託給你了吼!”他又嚴肅起神情警告:“不過,你可千萬千萬,不要對她有什麼歪心思喔,不然,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喔!你別看我長得一副可愛純真的模樣,實際上,我可是一點都不好惹喔!不信,你可以試試看!不過,如果你敢試,那你絕對絕對死定了啦!”

“知,知道了。”傅靈汐縱然對這囂張傲慢的臭虎牙很不滿,但他柔軟的性子,還是死死地按壓住了這份不滿。淳于意這人雖說狂了些,但他卻到底沒有觸碰到他的逆鱗。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只要別人不觸及他的底線,對他罵兩聲,甚至是敲一下,他都能夠忍受。

淳于意與他,恰好相反。他為人一向都以自我為中心,別人只要讓他不快,他就能發狂發癲,平等逼瘋所有人,他也心比天高,最瞧不上的,就是傅靈汐這種唯唯諾諾的膽小鬼了。只是看一眼,他就覺得無比噁心!

所以,傅靈汐在他面前這麼卑微,他對他,也沒有絲毫的可憐,有的,只是鋪天蓋地的厭惡與輕蔑。

他十分嫌惡地白了他一眼後,正巧宿舍集合鐘聲敲響,他便著急忙慌地走了。

在他離開後,傅靈汐如釋重負般長嘆了一口氣。他拴上了房門後,便開始了對賀蘭若的照料。

他卸去了她的外衣,脫下了她的白靴後,將她的雙腳,輕輕地放在了鋪子上。輕輕地為她蓋上被褥後,他欲回自已的床位,卻不想被她,猛然一下抓住了手腕,很是用力的往前一拽。

慣性使然,他就這般撲倒在了她的胸口,鼻尖不偏不倚地碰上了她的,他本能地閉上了眼睛,也壓根不敢放肆呼吸。

須臾之後,他揚起臉面,拉遠了與他的距離。他睜開雙瞳,貪婪地深吸了一口氣。豈料賀蘭若突然揚手,勾扣住了他的後頸,用力朝下一按,使得他與她的臉面,又近在咫尺了。

“阿意……”神志迷糊的她輕聲呢喃,說著,還騰起身子,湊唇要去親吻傅靈汐的面頰,傅靈汐連忙躲開。

他掙開她,望著神色迷離的她,很是傷心道:“姐姐,我是汐兒,我不是阿意……”可醉醺醺的賀蘭若哪裡曉得這些個,她現在的所言所做,完全都是無意識的,是混亂的。無奈傅靈汐愛她,所以,無論她之後如何呼喚阿意,如何無理取鬧,要阿意親親,要阿意抱抱,他都十分溫柔耐心地應對著。就如同,在哄小孩一般。

直到她沉沉睡去,他才安心地回到自已的床鋪躺下。

想到她故意“忘”了自已,他毫無疑問是無比沮喪的,但再一想,至少,此時此刻與她在同一處,在她的身邊,他的心裡,又覺得有一點安慰。

不愛他?沒關係的,來日方長,他們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他相信,只要在他身邊,久久長長,她終有一日,會為他動容,再一次地愛上他的。

那些個男人,在和她了斷後,都就此作罷,他不一樣,他是真的愛她,所以,他不會放棄。哪怕到死,他都不會放棄。他會讓她感受到,這人世間,還是有真情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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