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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禾姑娘渾身一顫，緊張的揉著自已的胳膊，“姑娘，您為何忽然發這麼大的火？”
“我不是生你的氣，而是我們不能繼續等下去了。”夏書意撇了撇嘴，“情況遠超我的預料，若是繼續拖著，只怕夏府就要被滅門了。”
青瑤微微蹙眉，道：“姑娘，你這是多心了吧？雲珠是古怪了些，不過她還是跟以前那樣，行事糊塗，如今周氏又是當家的，跑到大小姐這兒來商量事兒，有何不妥？”
“她昏迷了也就算了，我怕她是在拖延時間。”
夏書意正在午睡，雲珠便來了，她告訴青禾她有要事要與夏書意商量，但並沒有著急離開，而是一杯杯的喝茶，讓清婉苑中的丫頭們都慌了神。
可是，夏書意醒來後，雲珠就再也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
她先問了問夏書意的近況，然後又提到了新來的廚子，在夏書意的追問下，她結結巴巴地說出了周氏要舉辦一場盛大的宴會，然後又說到了做衣服的重要性，實在是讓人啼笑皆非。
青禾姑娘膽小，拉著女孩的手臂，顫聲道：“青瑤，姑娘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或許，這顆珠子，並不是什麼大事，而是單純的想要了解一下我們的處境。”
青瑤在清婉苑的時候，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青禾和青禾和彩蝶，兩人聽得有些心驚肉跳。
正如他們所料，清婉苑中時常會有侍女在院子中打理著一些花花草草，那天青瑤爬進周氏的院子時，恰好雲珠便將他們召集起來，告訴他們周氏有要事相求。
那時候，清荷和彩蝶還有些懷疑，最後每人都只得到了一些，但是經過女孩這麼一說，再一想，周氏和雲珠這麼做，或許還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用意。
世間哪有這麼多的湊巧，哪有什麼湊巧的事情？
夏書意嘆息一聲：“我覺得，之前跟父親說的那番話，可能已經洩露出去了，只怕周氏已經對我們虎視眈眈很久了，只是不知為何，從今日起，我們絕對不可大意。”
周氏，這個曾經照顧過她的人，曾經和她的母親相處得很好的周氏，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
“聽姑娘這麼說，雲珠今天是來者不善，那麼，她身後的周氏，是不是趁著這幾天，暗中有所動作？”青瑤面色微變，“這時候再防範，會不會太晚了些？”
“你也別這麼肯定，雲珠的所作所為，並不能完全代表周氏，我對這個暗中之人，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會不會是雲竹另有圖謀？”
“別管她是怎麼想的，我讓你辦的事，你都辦妥了嗎？”
沒等女孩開口，清荷便點了點頭，道：“姑娘，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每個人都該幹嘛幹嘛，只是偶爾也會注意一下其他人的動作。”
“那就好，這兩日可有什麼動靜？”夏書意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肖管事可有什麼吩咐？”
“最近一段時間，我們都沒有收到什麼異常的情報，每天晚上，他們都會向我彙報一些瑣碎的事情，所以我也沒有告訴你，至於蕭管家，我已經跟肖管家說過了，他已經將所有的出口都盯的很嚴。”
夏書意在王府中，僅次於夏侯遠，便是肖管家。
原主看似和肖管事沒有任何關係，可李氏為原主鋪路，肖總管對李氏可謂是死心塌地，尤其是得了李氏的委託，更是對清婉苑眾人關懷備至，這一點，夏書意很是動容。
若是沒有積善行德，別人怎麼可能幫得上忙？
這麼一想，夏書意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垂下眼簾，輕聲道：“雲珠是個聰明人，我怕她會瞞著我們，青瑤，你是個高手，快，把珠兒給我抓起來，我倒要看看，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是。”女孩頓時來了興趣，“要不要我將她也送回去？”
“如果有什麼線索，你就給我爹送過去，如果你只是知道她大概做了什麼，就趕緊回清婉苑，等我回去，我會跟你細說。”
“姑娘要出去？”
“沒有，就是忽然想起一件大事，希望肖管家能幫我帶一句話。”夏書意淡淡一笑，“若是我們運氣好，或許事情會在短時間內結束，現在看來，是我杞人憂天了。”
夏書意要傳信，卻不是送給其他人，而是送給了細心照顧沈康的柏文青。
若是他們的行蹤被人察覺，被人利用，那麼沈康就是一枚定時炸彈。
夏書意可不願意連累白文清，也不願再次體驗和沈康分開之痛，這一刻，她顧不得自已，顧不得青瑤，顧不得夏家，唯有沈康的生死，她必須要保住。
即便是用自已的生命來償還，但如果沈康還能安然無恙，那她就有報仇的機會。
青禾姑娘和青瑤面面相覷，小聲說道：“姑娘，如果只是讓我來傳信的話，那就讓我來做如何？”
“也好。”夏書意不假思索地說道：“你和肖管事關係不錯，我相信你。”
一聽是熟人，清荷忍不住臉紅，不過眾人心思各異，倒也沒有人在意。
青瑤先行一步，朝著雲珠的方向而去，而青禾則是等著夏書意將那封信給肖管家。
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一段不為人所知的愛情糾葛，就這樣在皎潔的月光下，慢慢地展開了。
第197章恩怨
明明是飯點，但夏府大廳裡一片死寂。
因為夏侯遠的情緒太差，所以一家人都沒有再吃飯，大廳中也沒有任何食物，不過經過這裡的侍女都習慣了，只有那些剛剛離開的小廝，才暗暗嘆了一聲。
夏侯遠神色平靜，語氣中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味道：“你說還是不說？”
“老爺!”雲珠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道：“我是無辜的，我真的沒有！”
“證據確鑿，你還想抵賴？”
夏侯遠憤怒的一拳砸在桌面上，從桌上拿過那封信，他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之前夏書意讓青瑤追蹤雲珠，沒過多久，青瑤就拿著那封書信和那枚珠子，送到了夏侯遠的手中。
看著夏侯遠那張憤怒的臉，女孩不由打斷了他的話：“大人，您別生氣，我抓住雲珠的時候，她的確是帶著這張紙條，帶著一筆錢，讓人去辦一件事，但是，這封信，未必就是雲珠的意思。”
“這個簡單，有沒有她的筆跡，我們可以用筆查一查。”夏侯遠快速瀏覽了一遍，神色變得更加凝重，“你打算將這份書信交給誰？”
周氏也是個謹慎的人，她所說的話裡沒有提到她和翊王的關係，如果不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還真不好解讀。
小云貝齒輕抿著小嘴，長長的眼睫微微顫動著，久久不語。
他們自認為一切都是精心策劃，做的滴水不漏，可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他們的每一步行動，都會落入夏書意那個礙眼的小姑娘的眼中，若是知道，他們在知道此事之後，也許就不應該對他們心慈手軟。
夏侯遠頭也不回地說道：“我在跟你說話，你沒聽見麼？”
雲珠固執的撇了撇嘴：“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你。”
“說不出話來？”夏侯遠怒極反笑，“很好，到底是什麼人讓你給我傳信的？”
因為最近周氏的異常，夏侯遠對她有了戒心，再加上夏書意的貼身侍女查到，雲珠就是周氏的貼身侍女，這一切都很明顯了。
不過，大多數情況下，回答並不是重點，重點是周氏這麼幹到底是為了什麼。
不從根本上把問題給解決了，那周氏今後就不會出什麼差錯了？
她腦袋一片空白，呆呆的看著他，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看著她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就彷彿她受到了莫大的傷害一般。
“大人何出此言？難道你忘了，姑姑這麼多年來，一直在為夏府做著什麼？”
夏侯遠有些不耐煩的將信件扔到一邊，站了起來，雙手負在身後來回走了幾圈，“她受了多少苦，我都看到了，我自然明白她這麼多年過得並不輕鬆，只是她的行為一天比一天不正常，讓我不得不對她產生了一絲疑惑。”
“我沒有，我只是擅自行動，您要懲罰我，就懲罰我好了！”
“如果她真的沒有，那你清心苑那麼長時間不回來，她怎麼也不來看你了？”
夏侯遠的這句話，就像一把大錘子，砸在她的心臟上，她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夏侯遠，就像是一個陌生人。
他對周氏是那樣地疼愛，他為什麼要無端地去猜疑周氏？
天曉得雲珠現在是多麼的懊悔，為什麼要給周氏當個小丫頭，就算是在清心苑做個雜役，她也不會讓周氏受委屈，她就算是拿命來抵命，她也絕不會有半句埋怨。
可是她不能倒下去，她要保護周氏，她要設法把周氏的冤屈洗刷掉。
雲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已的心情，突然冷笑道：“主子，您這麼一說，我也不是什麼大人物，您這麼著急來見我做什麼？”
“不要覺得我忘記了一切，你可是跟著她一起從南邊過來的，還是她身邊最得力的人。”夏侯遠撇了撇嘴，“她去哪裡，你就去哪裡，她什麼時候讓你一個人呆在那裡？她不來，那隻能說明兩個問題，一是她讓你帶信給你，讓你回去的時間比較長，二是她已經發現你已經被捕，不敢再來了。”
“公子血口噴人！我從來沒有虧待過你，但你什麼時候在乎過我？”
“如果她真擔心我，擔心夏府的前途，她中午也不會跑過來跟我說那些！”
一直安靜地喝著茶的夏書意愣了一下，問道：“爹，今天中午，我娘來看你了？”
“是啊。”雷格納點點頭。夏侯遠長嘆一聲，“她是來與我商議你的終身大事的，向來對這種小事不聞不問的她，卻告訴我，你配不上他，不如讓他為你想想，而不是想想你。”
“你母親來的時候，大概是幾點？”
“大概是午休的時候吧，說是有要事要跟我說，但我們此刻是在審訊雲竹，你怎麼突然這麼一說？”
夏侯遠疑惑地看了夏書意一眼，對上她冰冷的目光，心中頓時平靜了許多。
是啊，他竟然忘記了，自已身邊，可是有一個聰明的小丫頭。
夏書意將手裡的茶杯放在一旁，面無表情，語氣平淡：“雲珠，我有些事情，要請教你一下。”
“六姑娘但說無妨。”小云抬頭看了夏書意一眼，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今天中午來清婉苑，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覺得六姑娘可能還沒睡醒，我已經說了，我是受了側妃的命令，才來找六姑娘確認秋衣料子的。”
“我那會正在午睡呢，這種小事，找個丫頭問問又有什麼不對？”夏書意輕笑一聲，語氣冰冷，“但你非要等到我醒來才告訴我，還說了這麼多廢話，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你該不會是擔心我打擾了你的母親跟父皇談生意吧？”
她這個問題很有深度，無論雲珠如何作答，在她眼前都是一片萬丈深淵。
如果說她不是為了制衡夏書意，那麼之前周氏找到夏侯遠的時候，她就沒辦法解釋了，但如果說她只是怕夏書意來搗亂，那麼周氏究竟想要幹什麼，才能讓她這麼忌憚？
雲珠乾笑一聲，道：“我只是奉命行事，六小姐，你為何要為難我？再說了，這封信也是我不對，夏府如今還不允許我寫信了？”
“一封信？”夏書意眉梢一揚，一雙琥珀色的眸子裡滿是震驚之色，“我剛才看了一遍，你覺得你能瞞得住我們嗎？”
“我……”陳小北神色稍稍一怔。
“雲珠，你跟我說實話，你和翊王何時相識，為什麼要聯合翊王去誣陷我夏家？”
第198章男女之事（二）
夏侯遠聞言，衝著夏書意微微點頭，表示贊同。
一個侍女就算對主人再忠誠，難道還會猜不透主人的想法嗎？
如果雲珠回答不出來，那麼這封信就是另外一個人要交給翊王，她想要隱瞞都隱瞞不了。
夏書意一句話一句尖銳，雲珠一句接一句的反駁，大廳中的氛圍很是沉悶，眾人看向雲珠的眼神都有些複雜，雲珠也知道瞞不住了。
淚水從她眼角滑落，她卻倔強的抬起頭，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這麼多年來的辛苦，這麼多年來的相互扶持，雖說她也曾經考慮過要不要為了周氏而獻出自已的生命，可是雲珠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會落得如此悽慘的下場。
哪怕最後的結果是，這件事跟她沒有任何關係，哪怕他們已經原諒了她，讓她平安無事地生活在這裡，又能如何？
周氏不在，她無依無靠，孤零零地在陌生的地方流浪，倒不如和周氏一同去應付。
他倒要看看，周氏到底要如何交代。
她說不出話來，她不想連累周氏，可是她已經沒有任何逃脫的可能，除非是去死。
一念及此，雲珠渾身止不住的顫抖，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夏侯遠。
夏侯遠打了個寒顫，淡淡道：“你這麼看著我|幹嘛？”
“大人是文人，我說話雖粗俗，卻也明白其中的道理。”雲珠努力控制著自已的嗓音，眼圈又一次變得溼潤起來，“勉強的東西終究是自已的，不屬於自已的，那就別想得到。”
“此話怎講？”
“我的心思，沒有誰能比你更明白，你大可以冷靜下來，你仔細想一想，你姑姑對夏府做了多少事？我今日之事，皆是受了你的脅迫，我本不想辱沒了你的名節，既然你因為我而對你有了誤解，那麼，我就用自已的性命來贖罪好了。”
說完，她猛地站了起來，一頭扎進了大廳角落的一根柱子裡！
夏侯遠和夏書意嚇了一跳，而青瑤則是迅速的做出了反應，以她們靈活的動作，快速的逃了出去。
夏書意的臉色有些蒼白，她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語氣也變了：“雲珠，你怎麼回事？”
想要自殺都做不到，在女孩的拉扯下，小云的倔強終於爆發了。
她沒有理會夏書意，而是全力反抗青瑤，趁著混亂，伸手從頭上摘下一根髮簪，想要刺入自已的心臟，青瑤奮力掙扎，卻有好幾次差點被髮簪劃破，兩個人陷入了僵局。
一頭烏黑的秀髮披散下來，她拼命地想要掙脫，臉色漲紅，連說話都有些沙啞了。
“放手！”
青瑤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道：“我不要！雲兒，你醒醒吧，她都不在乎你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不需要向你交代，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們只是要一個事實，雲珠，如果你不告訴我們，這件事根本無法化解，你這樣拖下去，也是在受罪，我們不會讓你去送死的。”
“一群惡魔！”雲珠嘶喝一聲，“事實已經擺在了主人的面前，你又何必非要逼迫我與姑姑呢？”
心頭一震，青瑤怔怔的看著夏書意，有些不知所措。
夏書意呆呆的看著夏侯遠，這一刻，她的腦海中也是一團漿糊。
分明是周氏利用雲珠與翊王爺私通，好端端的又扯上夏侯遠幹嘛？
大廳中，只剩下了雲珠淒厲的哭聲，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
夏侯遠臉色一沉，猛然一掌拍在桌上，雲珠手上的釵環頓時掉到地上，她的哭泣聲也隨之消失，所有人都屏息靜氣，靜待夏侯遠開口。
“你有完沒完？這夏家還不夠亂嗎？青瑤，給我抓起來，捆起來！”
按照夏侯遠的想法，對於不乖的侍女，不必給她好臉色看，夏家的處罰，她一個也不會落下。
倒是女孩，她能理解雲珠的忠誠，但還是有些遲疑，“主人，你確定嗎？”
夏侯遠眉毛一揚，道：“幹嘛？青瑤，你是不是也要和雲珠一起騙我？”
“爹，我可以用生命發誓，我不是故意和你作對的。”夏書意深吸一口氣，看著青瑤，道：“雲珠以前和我的侍女關係很好，如今出了這麼大的事，她一定很難過，她不想讓自已的女兒受到傷害。”
夏侯遠神情稍緩，但依然倔強說道：“事到如今，我也沒有別的選擇，既然雲珠執意如此，那我也沒有選擇。”
“大人只是問個究竟而已。你就不要為難他們了，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
一抹苦笑從她的嘴角溢位，她停止了反抗，低下了頭，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嘶啞語氣說道。
她不得不說，在這一刻，她真的很後悔。
同樣是自家小姐最得寵的丫頭，夏書意都敢替她出頭，憑什麼周氏就不行？
雲珠雖然嫉妒，可內心深處，並沒有責怪周氏。
她的年齡並不算太大，從小便跟著周氏，又和周氏一同成長，許多時間裡，兩人之間的感情便如親生的妹妹一般，沒有什麼隱秘，也沒有什麼心事，但到底還是擺脫不了主母的地位，始終是一道薄如蟬翼的輕紗。
對雲珠來說，她本來就是要犧牲自已的，周氏的生存本來就是她的責任。
但仔細一想，長久這樣，沒有自已的庇佑，周氏還能支撐幾時？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明白，周氏所需要的，僅僅是一種自由，而他對周氏的感情，也正是如此。
我讓我今天一定要把那封信送到翊王那裡，其他的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只希望您能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想，我一定要告訴您。”
心頭一跳，夏侯遠扭過頭去，神色變幻不定，一言不發。
她果然是出賣他了。
天地間一片死寂，雲珠雙腿一軟，癱倒在地，青瑤與夏書意麵面相覷，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無限悲傷。
夏侯遠對周氏有多疼愛，整個王府的人都知道。
一片真心，一片死意，任誰都無法承受如此殘忍的現實。
許久之後，夏侯遠重重一聲嘆息：“快，將周氏給我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