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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堆堆烏雲，像青色的火焰，在無底的大海上燃燒。
暴風雨，即將來臨了。
青灰色的天幕下，一堆堆烏雲，如同青灰色的火焰，在洶湧的大風中肆意地燃燒著，隨著一聲激流之聲傾瀉而下，大雨如箭般漫天而落，瞬間掀起巨大的水霧。
城市在風雨中驟然模糊了面孔，如同一張失焦的照片，而那些歸家的鳥兒，則被撞歪了翅膀，斜斜地急落進路邊的綠叢。
“見鬼的，好久沒下這麼多天的雨了。”
於立閆抹一抹臉，罵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猴精的天，見鬼的雨，不知是嫁人還是哭墳。
還是在哭一哭鬼罷了。
在一聲淒厲叫聲中，烏鴉如一道閃電劃破了蒼穹，怒叫著斜飛，衝到黑雲裡。
那是震破天際的巨聲，人的耳朵吵的生疼，一道閃電劈下來。
“警戒！警戒！”
“有東西摸到船上了。”
黑黢黢一團影子，看不見。
隱在暗處，敵暗我明，傻呵呵笑著。
一船的強光逼供一樣全嘩啦啦開了。
雨水也打到人眼裡，光也刺著人眼球。
怪物像孩童似的怪異地笑，大叫。
靠近海面的隊員，想觀察怪物的行動路線。
只聽見落水的聲音，一條黑色的觸足拖動著他，將他拽入水中，四周的人便都知道它們的靠近了。
柳涯阻止了他們向前探查的動作。
那個落水的組員想必是會游泳的，雖然腿被纏住，但他賣力的劃了幾下水面，像是一尾魚一樣靈巧。
他掙開觸足，在要攀上護欄的時候，已經有人伸出手想要拉他了。
卻是黑黝黝一個東西撲上來。像是一隻鱷魚狩獵一隻斑馬，咬住了他的脖子。
水中的東西，向來是在這裡無往不利的。
人的脖頸對於它來說像一塊小餅乾一樣脆弱不堪。
這個東西，生來就是會吃人的。
開了燈，就更能看見全貌了。
那是怎樣大的一隻怪物，它從欄杆處的縫隙中擠進來。它肆意變換形態，撲在甲板上鼓鼓囊囊的堆成了一團。
沒有眼，沒有口。
一聲令下，“準備射擊！”
十幾架槍桿嘩啦啦全都對準了。
一聲槍響，這怪物身上就多出幾十個窟窿。
它像是個漏了風的破布口袋，在雨裡飄飄蕩蕩，“叭”地一聲摔在甲板上。
每一攤肉都在叫囂著擠出去，它的肉體每一坨都有自已的想法。一個要往東，一個要往西。
向左挪移兩步，中間高聳處就癟了一些，向右移兩步，太遠了，那橡膠口袋就“bang”的一下彈回去。
另一半在不滿的怪叫著，它在怨自已的同伴，在埋怨自已不夠大。
可它已經那樣龐大了，船上到處是它堆積的身形了，肉乎乎疊在一起，爬行之處留下腐爛的氣息。
一灘灘黏液，就像是噁心的鼻涕蟲爬過一樣，滋滋的發著腐蝕聲音。
一聲高過一聲的怪叫，在光亮的照射下，又是幾十只貼地水母爬了上來。
不過它們卻不是貼在大傢伙的肉身上徒增體型，顯得龐大。
而是，被那隻大傢伙伸出的一隻只觸手卷起來，丟在頂部張開的大洞裡吃掉。
就像是一張口一樣，被尖銳的牙齒撕咬。
危行甚至還在不合時宜的突然想到，這聲音就像是撕咬塑膠紙，又或是一種嚼不動啃不爛的膠狀物體，咯吱咯吱作響。
然後，它滿足的打了一個飽嗝，身體晃動著，肉山一樣挪移過來。
槍彈並不能給它多大的傷害，吃了一些貼地水母后，它更不畏懼這些皮肉之痛了。
子彈打到它身上，有一部分竟然會擊不穿它的軀體，融化進它那黑黝黝的身軀中。
它伸出觸手，捲起一個靠近了的隊員，觸手握住那個人的腰部。它捏著一個人，像是提著一隻雞一樣輕鬆。
張開它那血盆大口，就這麼生吞了一個人。
血液就這樣的塗了一地。
不是生吞，在場的人都聽見了它咀嚼的聲音。
牙齒啃食骨骼，攔著腰截斷。
幾個人的臉色唰一下就白了，危行幾乎有種嘔吐的感覺。
強光只能阻攔它的速度，如今唯一能夠期望的，只有天亮了。
等到天色發白的時候它就會消失。
在一陣船的晃動聲中他們這樣想。
最後，這隻怪物鑽入海中，如魚兒一般，遊行對它來說是得心應手的。
這艘重金打造的遊輪，能容納幾百人。
然而在它一次次的頂撞下，像是一蓑小舟一般，翻了船。
人們都跌入海水中。
很快，海面上就是一片猩紅色了。
血融入了海水中，藍與紅交織在一起。
不然怎麼會有人說這兩種顏色相配呢，等到天光乍亮的時候，這種色彩想必好看極了。
不，不用等到破曉，那時一切便會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迴歸一切本質的蔚藍。
連最初因為危險而形成的黑色渦旋也不能見到，血色瀰漫的海水也會消散了。
存在過的證明，到底何處可以見得。
深海是什麼顏色的。
危行從來沒有見過深海。
成為一個殘廢的那些年，他經常無所事事的坐在椅子上，看著那小小的液晶電視螢幕。
或許是越自由的人就越渴望一個停靠的港灣，越是孤獨寂寞的人越渴望離開家門，去尋找一個個遙遠的自由所，在山林湖泊，亦或是藍天白雲落幕處，去追逐一個彼岸。
他在十歲出了頭的時候，還沒有什麼感情在心中崛起，少年時期年幼而毫無畏懼，便是打了架磕破了頭也不怎麼怕，唯有大人口中深山裡的老虎豺狼才會令他們怕上一怕。
他年幼好動極了，也格外喜歡鄰居家的小姐姐。小孩子似乎都喜歡比自已大一些的異性，這樣溫柔而美麗的鄰家大姐姐。吃著大姐姐分給孩子們的糖果，心裡總也是歡喜的。
再長大一些，到了知慕少艾的時候，那時候他卻斷了腿。心思封閉起來，感情卻活泛起來，喜歡起活潑愛笑的姑娘。
女孩子是溫溫柔柔的，他看見了總是很歡喜似的，卻也羞惱著不敢見她。
心中的自卑慢騰騰的溢位來，就像是一聽搖晃了很久的可樂，一顆心酸溜溜的也疼壞了，丟在油鍋裡烹過，炸過似的。
見著她，也歡喜，離了她，也覺得悲傷了。
年少時候，還很天真，只覺得上課時遠遠見不到的一面就是刀子插過心臟了，火辣辣的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