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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心裡都是有幾分心思的，誰能說小孩子不聰明呢。他們也不太知道什麼是好壞，就像一張白紙還沒有什麼色彩呢。
男孩子不知道別的，只是阿歡留了個背影對他，他只想到不能叫她走，如果她走了，自已不是會很沒面子。圍觀的夥伴們越來越多了，嘰嘰喳喳亂成一片，他就把下巴抬的更高了。他只想到今天自已要懲惡揚善了，像是電影裡面的超級英雄，吸引了無數人崇拜的目光。
“喂，不許走，”他大聲叫著，“我讓你站住！”
他匆匆忙忙邁開步子，緊緊追趕了上去，步伐因為急促而有些亂了。他年齡小，腿腳也短，跑得也很慢，但還是攆上了阿歡——因為她根本就沒有走得很快。
“瘋丫頭，瘋丫頭，你是個瘋丫頭，你不聰明，那你的弟弟也是瘋小孩了。”
幾個孩子尖銳的嗓子笑出聲來，“那阿歡的爸爸媽媽也不聰明瞭，不然怎麼她會這麼笨呢？”
阿歡已經十幾歲了，但還是連算數也不會，掰著手指頭嘀嘀咕咕個好久。連乘法口訣也不能多懂，更何談學校的課程呢？
因此，她一年一年的復讀著那些滾瓜爛熟的功課，雖然她大概明白是什麼意思，會寫也能記住了，只是做題時候總不能應用，一切都只是白搭。
像她這個年齡的小孩都已經上了初中的，只有她，送走了一屆一屆的同學，而自已還在讀著小學的課本。
她臉色唰一下就冷下來，皺著眉毛一字一句否認。
“我不是瘋小孩，我弟弟也不是！”
她跺起腳，胡亂地指一指亂糟糟的人群，“我要告訴我爸爸媽媽，你們真討厭！”
她抱起分給孩子們的梅子，一個個揣進兜裡，“我不給你們了，一個也不給！我要自已吃，拿給你們討厭的人吃！”
一兩個膽大的孩子見到沒了果子，便湊上來推她的手和胳膊，想搶一兩個果子回去。
住在這裡的人都不算富有，只是維持著吃住就不錯了，況且孩子這樣小，沒有幾對夫婦會給自已的孩子多少錢去買零嘴吃。
因此，這院裡的梅子樹早早就被孩子們惦記上了，年年都爬來爬去搶著幾個梅子吃。梅子雖然長得喜人，結果也不少，可是架不住狼多肉少，孩子們往往都搶得跟烏眼雞似的。
喜兒突然跑出來，他是看到自已的姐姐還沒有回來，而且媽媽叫他出來喊一喊一定是玩瘋了忘了回家的姐姐吃飯，誰料能夠看到這種場景。
他瞪大了一雙眼睛，推搡著幾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孩童，“不許欺負我姐姐！”
那幾個孩子見到他來，被他嚇唬地一股腦散開，還不忘記拍著手叫道，“瘋小孩來嘍！”
男孩子雖然年齡很小，長得也不健壯，但他已經很有了幾分擔當了，他站在姐姐身前，像是一個護盾一樣牢牢擋住了那些人的視線。只是他太矮了，擋不住阿歡露出來的一顆頭，阿歡就還能看見，幾個不服氣的孩子衝她比的嘴型，“瘋小孩。”
喜兒瞪圓了眼睛，“你們可以說我是瘋小孩，但不能說我姐姐！我姐姐可聰明瞭，你們不跟她玩，怎麼知道她有多好呢？”
“你是瘋丫頭的弟弟，那也當然是瘋小孩，哇哇哇，快看快看，瘋小孩瞪我了。咦，他不會還要咬我吧！”
“好嚇人，他要咬人，他不會是狗吧？”
幾個孩子亂糟糟吵起來，一個小姑娘癟了癟嘴，哇地一聲哭出來。
“不要，不要他，我的狗狗才不會咬我，不要他是我的狗狗......”
阿歡氣極了，她第一次這樣生氣，只知道媽媽讓她保護弟弟的話徘徊在腦海裡。她暗自想著，這一定就是了，自已是個姐姐，一定要保護好弟弟，可她現在也太不像話了，怎麼還讓弟弟護著呢？
僵持了好久，直到院子裡有人出來喊自已的孩子回家吃飯，幾個孩子們才鼓著嘴巴散了。
喜兒拉著她跑了，只是她還是不消氣。
她氣憤之餘，還不忘記不使用自已辛苦摘來的梅子。她蹲下身子，撿起幾塊兒土疙瘩，向著離自已最近的那個孩子的背影揮過去。
原本沒有什麼事的，吃飯的時候她眼圈還是紅的。媽媽哄了她好久她才抱著碗和著眼淚一起吃下去，只是問他們發生了什麼事，兩個孩子一個字也不說。
媽媽也不問了，只嘆一嘆氣，把阿歡帶回來的梅子全洗了，幾個最大飽滿紅彤彤的放在一個籃子裡，預備著晚飯時候切開了吃。
他們小小的年紀就早早已經懂得了統一陣線了，牙關咬死了，他們都在學著保護對方。
吃過了飯，阿歡坐在樓下曬太陽。一個阿姨卻拉著孩子的手，怒氣衝衝地走過來了。
阿歡睜大眼睛，覺得有些面熟，就坐直了身子向他們問好，只是他們一點也不正眼看她。
“阿歡媽媽，阿歡爸爸！”
她用力喊了幾嗓子，樓裡幾個居民都推開了窗子看他們，沒有人不愛看熱鬧。
她提溜起阿歡的耳朵，阿歡像是一隻小雞一樣被她拽起來，一棵小樹似的站直了。
耳朵跟前那個阿姨的嗓門顯得格外大，她想要伸手護住自已的耳朵，卻被那男孩子把手拍下來了。
阿姨瞪了自已的孩子一眼，也不跟他計較。
等到喜兒站在樓下的時候，爸爸媽媽也一起下來了。媽媽搓著手，在裙襬上擦一擦手上的水漬。她剛剛洗過碗，穿的還是圍裙，連手上都是一股洗潔精的檸檬氣味。
“你們孩子打人啦！把我兒子耳朵都打破了......”
她拍一拍自已的兒子的脊背，逼著他轉過身來，也鬆開了脅迫著阿歡耳朵的那隻手。
阿歡終於救下了自已的耳朵，蹲在地上裝作自已是個蘑菇，一個勁地揉一揉捏痛了的耳郭。
那男孩子轉過身，耳朵後面劃破了約莫一二厘米的小口子，大概是還未經過處理就急急地跑過來，上面的血漬還清晰可見，只是有些被幹涸了的血跡長住了。
“誤會啦，誤會。”
爸爸衝她轉過臉，示意她道個歉，說兩句好聽話。
可阿歡沒有看懂他的表情，一下子白了臉，差點咬到舌尖。
“我沒有！”
聲音一下子變得很大，擺明了是心虛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