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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斷舍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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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兒從小就知道,自已雖然年幼,但是是要懂得護著自已的姐姐的。

十九年前,街上住了一對和善的夫妻,他們彼此很恩愛,伴隨著對方走了許多個動盪的歲月,早就成了不可分割的彼此。

他們在街坊鄰里中以善良和慷慨著稱。他們的家被視為幸福之地, 每當有人需要幫助時, 他們總是慷慨解囊, 甘願伸出援手。他們常常在家門口迎接鄰里的孩子, 教他們讀書寫字,也常在家中開展聚會, 共同分享歡樂與憂愁。

他們的愛情故事家喻戶曉,成為了街坊鄰里傳頌的美談。而在他們結婚後不久,福星降臨,他們迎來了一個可愛的女兒。這個家庭因著這個小生命而更添了溫暖和幸福。

只是,這絕不是一個聰慧的孩子。這個可愛的女孩子慢慢長大了,可她三歲了還不會說話。哪怕只是一聲簡簡單單的爸爸媽媽,她也無法說出口來。

母親摸著孩子小小的臉,總是止不住地晃著神,她的面容倦怠下來,漸漸失了從前歡脫的活力。而她的丈夫也漸漸變得沉默寡言,只將精力投身於工作之中。他仍舊抱有一分希望,可以醫治好自已女兒。

可時間過了太久了,他們的心不安起來,為這個不易的孩子改了名字,單名一個歡,為的,全都是盼她此生能夠平安喜樂。

有一日,妻子又有了孕,她是想放棄這個孩子的,何況還有一個不太聰慧的姐姐在,這對於未生下來的孩子是多麼的不公平。

可是丈夫卻攔住了她,只說,“我們不能剝奪這個孩子的生命,他有見一見這個世界的權利。”

不知是不是因為改了名字的緣由,阿歡竟然真的能夠說出話了,也能理解一些簡單的詞彙,他們萬分欣喜,覺得日子也不是那麼難捱了。

男孩子的名字被起名叫做喜,則是另一個歡歡喜喜的好彩頭。

然而,在他們歡慶兒子出生不久,命運卻開始對這個家庭投下陰霾。

這裡的人越來越窮起來,本就只是一個小城市的落馬城一日日落魄下來,而他們本就捉襟見肘的家庭境況變得更加貧窮了。

工廠倒閉了許多,店鋪也不太好經營了,很多人都失去了自已的一份工作,只能日日懶散地躺在逼仄的狹小房屋內醉生夢死,夢一場恢宏的幻夢。

即使多方打拼也無力償還因工作問題債務而被強行變賣的房子,這使得他們瞬間陷入窘境,他們的幸福生活,彷彿在一夜之間支離破碎。

但,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他們告訴自已的兒子,要照顧好姐姐,這個早慧的男孩便一口應下了。

這時候的阿歡梳了個羊角辮,臉上是同院裡的孩子們瘋玩後透出來的紅。

母親擦了擦她髒兮兮一雙手,拍淨了她身上的泥土。她輕輕嗔怪道,“怎麼玩的這樣狼狽,我可聽鄰家的人說了,你作為女孩子還能打贏兩三個男孩子呢,也不知你是隨了誰的性子。”

阿歡一雙小手握住母親的大手,她覺著那一雙手那樣的粗糙,指尖的繭子幾乎要摸痛了她肉乎乎的掌心。她撲到母親懷裡,輕輕聞著母親身上皂莢的香味兒,止不住地傻笑。

母親知道她又犯了痴病了,只是嘆了口氣,自顧自言語道,“還不知以後要如何是好。”

她正了神色,撫一撫女兒的頭。“你如今也長大了,就不要只顧著跟那些小孩子玩了,你還有個弟弟呢,萬一以後媽媽不在了,你也記住照顧他,不要又把一切拋到腦後了,好嗎?”

阿歡還不太懂得母親的話,但已經有了些是非觀念,也聽得懂一些淺顯的道理了。她明白這個時候不能無視掉了,應該重視起來。她點一點頭,告訴母親自已記下了。

日頭正好的時候,阿歡又跑去跟孩子們瘋玩,那些小孩子們大多是很怕受傷的,即使嘴饞想吃果子也不太敢爬的很高,只有幾個膽大的姑娘小子敢爬到樹上去闖一闖。

阿歡心裡是一點沒有畏懼的心思的,她年紀不算小,可性子仍然像個小丫頭,混在一幫比她矮一頭的“蘿蔔頭”裡面一點差異也沒有。

她們笑,她也笑,拍個巴掌就樂呵了好半天。也因為她不太聰明,人家的討厭如果不放到明面來,她是決計聽不懂的。

小孩子不敢爬梅子樹,她卻敢。撫摸著梅子樹的粗糙樹皮,阿歡笑吟吟地向樹上攀去。她輕盈地攀爬上樹幹,像一隻猴子一樣靈活,幾下子就跳到樹上了。她眨巴著大大的眼睛,告訴他們不要太害怕了。

“阿歡,小心啊!別摔下來!” 一個小女孩擔心地大聲喊道。

阿歡揮揮手,對她們笑著說:“不用擔心,看著呢!”她敏捷地爬上樹梢,俯瞰著四周的景色。樹上的梅子掛滿了枝頭,閃著誘人的紅色。

“來吧,誰要吃梅子?”她高聲喊道,一邊拿起一個梅子朝下扔了下去。

孩子們歡呼著跑來接住梅子,笑得燦爛而開心。阿歡看著她們,心中充滿了滿足和喜悅。雖然年紀漸長,可她內心的童真卻永遠不曾褪去。

摘的差不多了,她又幾下子跳下樹來,還不忘揣了一兜的梅子,那紅彤彤的瓜肉鮮嫩飽滿,一個就有她拳頭那麼大,一個小孩子一下子塞了一嘴,憋了個正著,唬得她也一下子笑出來。

也不知是哪一個男孩子,個子不算太高,幾下子啃完了手裡的果子,然後躥到阿歡面前來。他吐一吐舌,做個鬼臉來,“不知羞,你都多大了,還要同我們小孩子一起玩。”

阿歡不理會他,只是對他伸出兩隻白嫩嫩的掌,灰撲撲的,都是剛才爬樹留下的灰塵。她也知道這樣太不乾淨,於是在褲腿上拍了拍,重新擺到男孩子面前。

“吃了我的梅子,還說什麼胡話,快把我的梅子吐出來。”

那男孩子就把臉白了一白,還是嘴硬道,“我已經吃了,你讓我吐也吐不出來啦。”

阿歡一點也不生氣,只是可憐了自已的梅子,早知道就應該把他的那一份帶回去給爸爸媽媽和弟弟吃的,就不白白給他了。

“你是傻小孩,我不跟你玩,媽媽說跟你玩的久了,我們也會變得不聰明的。”

阿歡已經轉過身去了,只留下一個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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